鉴于南海一带属于偏远荒芜地区,南海剑派众人又是一副凄凄惨惨的憨憨模样,李浚顿时责任心大起,一挥手说要请他们吃饭,权当慰问。
修士虽然不需要进食,但依旧喜欢美食的滋味,所以修士遍地的岐山城中,酒楼生意亦十分红火。
此时一众人刚走进去,迎面便看到一群男男女女,他们望见李浚,都惊喜道:“李兄!好久不见!”
居然是当初东都驿站里,和李浚一起玩乐聊天,还和沈无澈云流有过一面之缘的修士们。
他们看到了李浚和沈无澈走在一起,顿时露出了了然、羡慕和意味深长的眼神,其中那曾和李浚争夺沈无澈的瑶台山少女哼了一声,不乏醋意道:“恭喜李兄抱得美人归了。”
李浚知道他们误会了,却也不想解释,只笑而不语,心中暗自雀跃。
而众人却不放过他,连声道:“这样的喜事,李兄不请我们喝一杯吗?”
李浚担心他们说漏嘴冒犯沈无澈,踌躇了一瞬,然而众人太过热情,李浚骑虎难下,最终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
众人笑笑闹闹地让老板把几张桌子拼在一起,还特意留了上座给远道而来的南海剑派众人,然后开始疯狂点菜,不求最好吃,但求最贵。
李浚任他们点,心想你们只要别凑到沈道友面前问东问西,让他露馅,那一切都好说。
而偏偏是怕什么来什么,那瑶台山少女第一个坐不住,端着酒杯就往沈无澈面前一站,笑道:“道友,我敬你一杯!”
沈无澈正和普元交流假发心得,此时见这少女好好的居然跑来敬酒,顿觉十分莫名,却还是笑道:“谢谢,我不喝酒,以茶代酒可以吗?”
瑶台山少女尚未说话,一众人纷纷起哄:“这怎么行,大好的日子,当然是要喝酒啊!”
甚至还有人意味深长地调侃道:“喝酒助兴嘛,祝你们晚上……欢度良宵。”
众人都嘿嘿笑了起来,笑得沈无澈满头雾水,李浚则尴尬得耳根通红,十分后悔没一开始便澄清。
本来没人发现他的窘迫,但小跟班眉九一直乖乖地望着他,此时便关切问道:“李浚哥哥,你、你的耳朵,怎么红啦。”
“哟——”众人拖长声调,“李大少爷居然害羞了!”
“怎么这么纯情啊?哈哈?”
“你们这种大少爷不都有通房丫头的吗,按理说早就尝过那滋味了呀,怎么还——”
李浚这下连脖子都红了,大声地正色道:“别胡说!我没有!”
众人都望着他,连沈无澈也好笑地望过来,李浚觉得当着沈道友的面,这事一定得澄清,急忙道:“真没有,我从小在大漠长大,那边不兴这个。”
瑶台山少女当即彪悍道:“所以你还是个雏儿?”
众人喷饭拍桌,笑得更厉害了,李浚脸色乍红乍白,然而看在沈道友份上,还是咬牙忍了,心道雏儿怎么了,第一次这种东西,当然要留给心爱的人了!
你们这帮傻缺,一点都不懂!
李浚深深吸气,有意无意往沈无澈方向瞟,沈无澈却并未看他,只是为云流夹菜,垂首时烛光洒在他眼睛里,流光溢彩的,好看极了。
李浚看得痴了,同时又恨恨地想,云流这小王八蛋天天板着个脸,有什么好,沈道友是他的师尊,不是他的禁脔,云流凭什么独占着他不放!
他沉沉想着,忽然心生一计,从桌边众人点的一堆酒中,挑了一瓶闻起来最烈最难喝的,倒了满满一杯,又把酒杯给眉九,低声道:“小九帮哥哥一个忙,好不好?”
眉九用力点头,李浚便道:“把这杯酒端去给云流,说是你敬他的,行吗?”
眉九双手捧着酒杯,小心翼翼地端过去了,李浚看着他跟云流磕磕绊绊说话,然后沈无澈惊讶地笑了起来,看动作是要替徒弟推拒。
然而云流却若有所觉,看向了这边的李浚,李浚冲他露出个挑衅的笑容,用口型道:小屁孩不敢喝?
云流冷淡地望着,并且耳边听到众修士说“李浚真有艳福”,冷淡神色中更是添了一分冰寒。
他少年时,也曾这样和朋友们胡闹玩笑,自然听得懂这些人是什么意思,见李浚一直不澄清,心中早已不悦。
好在老师醉心于和普元的假发话题,根本没注意这帮孩子在说什么,否则云流便直接说出真相了。
此时见李浚于众人簇拥下,挑衅地望过来,云流只觉得那种脸怎么看怎么欠扁。
云流当然有无数种方法整治李浚,但或许是因为他不久前和翟子秋谈及少年岁月,此时又切身地处在少年们当中,一时之间,竟然有种冲动意气涌上心头。
所以他选择了挑衅地望回去,而后不紧不慢笑道:“既然要喝酒,那么我喝一杯,李兄也喝一杯,看谁先醉,如何?”
沈无澈啧了一声,正要说小孩子喝什么酒,却见众人看热闹不嫌事达,纷纷叫好起来。
普元见状,一面嗑瓜子一面劝道:“哎呀算了,沈道友,这帮人天天闲的要上天了,你不让他们喝酒,他们说不得会做更过分的事——别管啦,跟个老妈子似的吃力不讨好,何必呢。”
他二人的友谊已然在短暂的假发交流中建立了起来,堪称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此时普元和沈无澈聊天,甚至比和李浚说话更加熟稔随意。
而沈无澈对“老妈子”三字并无异议,只无奈道:“万一喝醉了怎么办?”
云流冷然道:“不会的。能让我喝醉的人还没出生呢。”
这话□□味十足,众人更加欢喜,情势顿时失了控。而沈无澈没了灵力,劝说的话全然被淹没在嘈杂之中,无奈之下,只得任他们去了。
云流从眉九手中接过酒杯,一口饮尽,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众人轰然叫好,沈无澈却看得心惊肉跳,想要强行夺过酒杯,却被云流固执地按住了手。
“老师不必插手,只需记得一件事,”云流沉沉道,“晚上,咱们要睡在一起。”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嗓音十分暗哑,说这句话时,无端便添了分暧昧,叫沈无澈心头蓦地一跳。
然而他抬头望去时,云流已然再次饮下一杯,和李浚拼起酒来,两人越喝越快,桌上的空瓶越来越多,而众人也从欢呼到惊叹,最终被他二人的狠劲镇住,声音越来越小,最终鸦雀无声了。
寂静之中,只听到酒杯酒瓶碰撞的清脆声响。沈无澈终于忍不住道:“够了!”
“不行。”云流眼神尚显清明,只舌头有些麻,“我得让他输的心服口服。”
“谁输了?嗯?”李浚眼神也还清明,只喝的满脸通红,显得比云流狼狈一些,“来,今儿不把你喝趴下,小爷就不姓李!”
他们还要再喝,沈无澈这次是真的怒了,厉喝道:“李浚!云流!你们闹够了没有!”
他难得发怒,两人霎时安静下来,沈无澈又喝道:“闹也闹了,玩也玩了,现在都给我放下杯碗,回去洗漱睡觉!”
众人小心翼翼道:“这还早呢,要不——”
“不行。”沈无澈无情道,“现在,立刻,马上,都给我回房间!”
沈无澈先是当老师,后来当仙尊,认真起来的时候,威势是有的,一众小孩顿时不敢说话了。
普元从他生气开始,便很识时务地没说话,此时更是一马当先,拖着李浚便往房间跑。
有他带头,众人纷纷离席,沈无澈收了怒气,抱起云流,又缓和了语气,对眉九道:“早点休息,小眉九,有问题就来找我。”
眉九认真点头,沈无澈便拖着满身酒气的云流进了房间,一时之间,残席之上只剩下了眉九一人。
他左右看看,忽然心中涌起一种感觉——他不知道那感觉叫做寂寥,只觉得十分难受,甚至想像方才两位哥哥一样,开怀痛饮,一醉方休。
他蠢蠢欲动地端起酒杯,却在此时,老板娘过来收拾杯盘,赶紧拦住了他:“哎呦喂你还小呢,不能喝!你们这帮修士也是的,一个个小小年纪喝这么多酒,我看看——怎么连‘醉春光’都开封了!”
眉九茫然地望着她,眼中满是疑惑。
老板娘满头冷汗地解释道:“醉春光,是……嗯,那种酒,听不懂?没事你不需要听懂,小朋友,你只用告诉我,方才喝这坛酒的,是谁?”
眉九蹙眉想了想,指向了沈无澈和云流的房间。
老板娘回想起来那是个十二岁小孩,当即松了口气:“还好,年纪还小,应该——没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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