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grace的博弈战似乎刚刚拉开序幕。
对方沉寂半晌仿佛只为埋下一个大招,和时柠等待时机才贴出照片性质一样,把弹簧压得越低,才能在松手的那一刹那蹦得越高。
连季南那边都停下申诉电话,一同望了过来。
云朵家公众号在三分钟前有了更新,内容和时柠拉回好感发的那条朋友圈异曲同工,连文案都能像对联一样工整得对上。
莲言莲语和婊言婊语的对抗。
当然,最关键的地方同样在于她贴了一张图片。
背景是云朵家后厨,料理台上清晰地印着她家logo,而照片中心,摆着一枚同样做工精细考究的仿珐琅彩花瓶小蛋糕。
时柠下意识看了一眼照片时间,甚至要比她拿到手的那张更早一天。
她略一皱眉,就听小竹和季南异口同声问道:“老板,这……?”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时柠坦言:“我做的。”
“那怎么会?”
对,此刻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她做的蛋糕会出现在云朵家的后厨。明明小竹说只卖过一人。
心里感觉有些微妙,她本能地觉得确实误会上次那男人了。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grace照片上的日期比他买到“花瓶”的日子还要早一天。
根本就没可能。
时柠想事情习惯性地抬高食指指节,有一下没一下扣在台面上。
柜台边安静的氛围随着每一声敲击逐渐凝重起来,季南好几次欲言又止,把目光转向小竹。
小竹那边脸色更差,翻完一圈最新的评论就差没把哭丧俩字写在脸上了。
目光所及之处,网上顺风倒的局势一片狼藉。
【本以为就是个简单的投票,竟然发展成吃瓜大会,今年夏天真是吃瓜吃到嗝啊】
【哈哈哈哈西点圈年度撕逼大赛】
【F家没声音了啊,被隔空打脸打到失声?本年度最佳又当又立,敲重点以后要考的】
【差评大军即将到达现场,请F家签收】
【心疼云朵一秒,好好搞个活动还要被老鼠屎搅混水,下次线上投票先审核一下资质把抄袭狗踢出去好吧】
参与这次投票的网友仿佛站在了统一战线上,口吐芬芳的评论还在不断往上冒,平时生活中积攒的戾气似乎隔着一面荧幕就可以无后顾之忧般全线倾巢。
时柠手指虚握成拳,对上季南:“有话和你说,出去一下?”
季南以为她又有什么办法,给了小竹一个安抚的眼神,毫不犹豫跟上。
俩人同站在店门口遮阳伞下。
快到下班的点,私家车如潮水般涌上大马路,即便市区内到处禁止鸣笛,发动机轰鸣的噪音也久散不去。
季南在喧杂的环境中捕捉到时柠语气里的一丝坚定。
“我们店内,出了问题。”
她中途顿了片刻,开门见山道。
***
和季南聊完,俩人没事人似的一前一后推门进来。
小竹被网上评论影响颇深,眉毛都愁得压成了八字形。见时柠进来,瞬间扫开笼罩在头顶的阴霾,眼巴巴地望着她,就等着她说出什么主意来反击。
然而,时柠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行了,到点。打卡下班。”
小竹觉得疑惑,再看季南。
他性子急,比时柠还吃不得暗亏,俩人出去一趟后回来反而显露云淡风轻。她没再说什么,收拾完柜台准点下班。
连小竹带糕点师傅一下走得干净,店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时柠或许是嫌事儿还没办气氛就没来由得紧张,随手打开头顶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慈善夜红毯,反正重点也不在看电视,时柠懒得调台,直接把遥控机丢回桌面上:“开始吧。”
员工记录从后往前翻到8月27日,是grace发布的那张照片上的日期。
产品泄露只可能在那之前。
时柠无意识地用笔在27日的排班表上画了个圈,忽然福至心灵,打开点评网无视今天还在往上顶的恶意差评,终于找到好些天前留下的一道痕迹。
ID“忍者神龟”,留差评的日子是8月26日。
那天,也就是她第一次做花瓶的日子。当天的第一个成品,她记得让小竹当面试吃结束,所以落入grace手里的那个,只有可能是27日当天。
“……欢迎我们影帝沈元白入场,这几年沈老师对公益事业做出的贡献诸位有目共睹,这次慈善夜更是直接为希望工程再次捐出五百万。请沈老师在入口处签字版上签上您的大名。”
红毯司仪的嗓音忽然高亢,仿佛自己是那五百万的受益人,激扬的情绪从电视里宣泄而出。
时柠下意识抬眸扫了一眼。
男人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身形修长体态匀称。举手投足间蓝宝石袖扣在闪光灯下熠熠生辉,给沉闷低调的黑衬出几分华美。
衬衣领口解开一扣,冷白细腻的颈间肤色和刻意打理出凌乱感的微卷诠释出性感的味道。
他在镜头前控制着完美的微笑,每一分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拿捏得极有分寸,并没有因为司仪彩虹屁不断而露出半点高傲。
矜贵且谦逊,性感却禁欲。
就算时柠再不关心娱乐圈,也很难不知道沈元白这样家喻户晓的人物。
可她觉得奇怪,因为从沈元白身上透露出的熟悉感远远超出了一个路人对明星带着隔阂雾里看花的熟悉,那种感觉反而像是对一个出现在生活中、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才会有的。
时柠盯着屏幕看了许久,直到下一位明星步入红毯才收回目光。
视线回到员工排班表上,27日……
指尖点在当值人员签字痕迹上,时柠微微曲指。
小竹。
她扭头问季南:“怎么样?找到了吗?”
“还在看……”季南闷声回应,半晌过后拉长声线,“从视频记录里看,好像没什么异常。”
时柠单手撑颚,若有所思地敲着指节,就见季南忽然坐直了身体,目光牢牢钉在屏幕上。
“你看这里。小竹手里拿的什么?下午两点十分,她从里间出来,有拎东西……”
只一眼,时柠就知道盒子里装的肯定是花瓶蛋糕。
她抬手示意季南把声音拉到最大,空气对流窸窣的杂音逐渐充斥音箱。电视机里絮絮念着的旁白也还没断,摄像机扫过人群再次投在沈元白的俊颜上。
时柠搭在关机键上的指尖未作停顿,画面从中切断。
几秒的等待焦灼漫长,像是把时间揉搓成团再无限拉长,呼吸间的事儿仿佛历经万年沧桑变化。
坐不安席过后是监控里略显嘈杂中掺和的一道女音:“你拿吧。”
声音对他俩来说都很熟悉。
时柠缩着的手指一点点舒展开,吐过气后声音显得有些淡:“小竹的声音。”
“总有原因吧。”季南仿佛也很难接受现状,手心覆在硬朗的短发上往后一捋,“她家是不是有什么困难,你看她总对工资……”
“有过。”
“什么?”季南没听懂,回应道。
小竹母亲重病那会儿,是时柠和云欣悦一起陪着去看的。
医院幽长冰冷的回廊上,时柠拿出封给她的红包:“当预支吧,今年的奖金。”
那时小竹跟着时柠才不到半年,哪来的年终奖。看着厚实的红包,小姑娘眼眶胀得通红:“老板,我一定好好干,今后做牛做马报答你!”
云欣悦挽着时柠的手,浅浅笑着:“时柠姐看着像旧社会地主么,满脸还写着剥削呢啊?”
时柠抬手捋了把小竹的额发:“对啊,几几年了还玩做牛做马那一套,搞封建要被抓的。”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成功逗笑小竹,小竹紧紧攥着红包,有些别扭:“反正,反正要报答你。”
“那不就对了。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作案动机。小竹看着挺老实一小姑娘——”
季南进入名侦探模式,掰扯着所谓的证据推理。
时柠揉着眉心打断:“不是小竹。”
“……哎,我知道你感情上多少有点接受不了,但这事儿板上钉钉,你还是别钻牛角尖了。”
“你先按着。”时柠接道,“我明天自己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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