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白把脸深深埋在时柠颈窝, 就着这样的姿势鼻腔里满是她身上烘焙的甜暖香气。
与五岁之前记忆里的香气一点点重合。
他的母亲是个特别温柔的人,也会在周末午后烤一些小饼干小玩意儿哄他, 好像也就成了他破碎童年唯一一点值得纪念的东西。
以至于他记事起每次路过蛋糕房总是忍不住回头多看两眼。
那样温柔的人, 天性浪漫却体弱多病。
什么富家小姐跟着好看的穷小子跑了的故事, 就是他家这样门不当户不对畸形家庭的写照。
当然这些是在母亲过世以后, 他去舅舅家寄人篱下才知道的故事。
在这之前, 沈元白只以为自己的母亲天生独身一人。
独身一人没有娘家撑腰的温柔女人,和结了婚就本性大露不再浪漫多情反而格外市侩的小家子气男人。
注定不会有好结局。
沈年他酗酒,偶尔赌上几把。
赌博总是越玩越大, 脾气也是越赌越差, 直到他第一次动手。或许那不是第一次,只是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对母亲动手。
沈元白受母亲熏陶较深, 一直觉得女人是用来宠的,印象里第一次动手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手边的铅笔闷声不吭一个劲地用劲儿戳沈年的手。
最后逃不了也是一顿毒打。
沈年说的没错,母亲虽然不是被他打死的, 不过在那样失去亲情又紧接着对爱情失望的日子, 只是加速了她的死亡。要归咎到沈年的头上,也没错。
起码有了怨恨的所向之处。
沈元白抬手揉了下眉心, 手肘绕过时柠纤细的脖颈, 又往靠近自己的方向带了一下。
他花了十分钟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但再一个十分钟,哪怕二十分钟,三十分钟, 也不想松开手。
脑仁一圈连着太阳穴一齐,头疼的感觉愈演愈烈。
今天一整天,他一直在和资方、制作方聊剧本,肚子里空空如也,最多不过是几口水在垫着。
血糖一低,连眼前的世界都是上下左右随心所欲回旋的。
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时柠身上,沈元白晃了下脑袋,身子向后微仰,重重跌落回沙发里。
他脸色很不好看,连唇都失了血色。
时柠一下就捕捉到了他的异常,连忙蹲下身“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头疼。”沈元白垂着手,眼睛也隐在散乱的额发后,“低血糖犯了。”
“你总是这样”
“偶尔。”
时柠叹了口气,从手边冷藏柜取出一块巨大的黑巧。
她工作间的巧克力都是买的最大版,平时用来削蛋糕上的巧克力屑,离手头最近的就是这一小柜的巧克力。
“先就白开水吃点巧克力我去给你重做个热的舒芙蕾。”
巨大一块巧克力推到他怀里,时柠故意调解气氛道“抱着啃”
她自己也没意识到,语气不知不觉像哄一只小猫小狗。
在他恢复平时状态之前,外面的状况应该都是阿巡在处理,沈年不知道被带去了哪儿。
刚才的一幕幕时不时在脑子里晃一下,时柠只要一停下就会想起沈年的恶心发言。
她拍了拍两颊,破天荒地把平时不被允许进后厨的阿白放了进来,脚尖一勾把橘猫转了个方向,用气音小声在猫耳朵边嘱托“去,哄哄你家白哥哥。”
阿白很争气,没有辜负往日给的小鱼干,撅着尾巴一摇一摆就往角落懒人沙发方向走。
倒不是去哄他同名的白哥哥的,就是看中了人家的沙发。
小猫爪子一搭,在沙发布上蹭蹭蹭磨了几下,顺便伸了个懒腰“喵呜”
让开,本大爷要坐。
这声奶奶的叫声到了时柠耳朵里被自然过渡成了“哥哥,别生气了,来玩儿吧”。
“傻猫,还有点用。”
她嘟哝了一声,撩起衣袖打算重做舒芙蕾。
刚才发生的事太难消化,时柠刚缓过来没多久,忘了自己手臂上疑似有伤口,衣袖用力往上一挽,嘶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用擀面杖抡沈年动作幅度太大,被玻璃渣划伤的口子本来只细细几条,拉扯过后有了扩大的趋势。
衣袖一直往下掖着,有些出血的地方黏在了衣料上,猛得一拉疼她一机灵。
时柠及时收住声,偷偷背过身用湿纸巾揩了一下。
还好不严重。
刚才做舒芙蕾的蛋糕糊还没完全用完,重新做两个不费时间。
来回两面各煎三分钟,淋上爱吃的糖浆就能完事。
煎到第二面的时候,沈元白似乎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一边垂手撸阿白一边侧头用肩抵着手机开始处理刚才未了的事情。
“嗯,敲在窗框上了,算是故意损害他人财产吧你开我车去保险公司做个鉴定。”
“不能定罪关进去刑拘十几天也是好的,真以为无法无天了。”
“对了,他还喝酒。已经发展到酗酒伤人了,你看看怎么处理。还有,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市郊治疗中心,公安那边没办法处理的话,多少出点钱找人把这个神经病严控起来总不难。”
“没,我没受伤。”
他说着停顿了半晌,连带着手上撸阿白的动作也停了,目光向时柠望过来,“你等等。”
时柠专心做着舒芙蕾,没注意到沈元白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背后。
身后忽然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你的手臂”
难怪沈年那一啤酒瓶砸下去之后,他记得看到时柠捂了下手往后退。
原以为这是下意识的自保动作
操了。
时柠手肘往后缩了一下,用口型比了两个字没事。
电话里还在讲什么时柠不知道,只知道沈元白的掌心贴着她手臂肌肤轻轻往上托了一下,目光落在被玻璃渣划出的伤痕上一点一点细细检查。
“我送你去医院。”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最近的是医院就是舒女士和老时工作的单位,时柠几乎可以想象到只要一踏进医院大门,不管去哪个科看什么,十分钟之内必定传到俩位耳朵里。
她果断摇头“小事情,我自己会清创。不去。”
“就去一会儿,很快的。”以为她是害怕,沈元白情不自禁放柔了语气。
时柠依旧果断“打死不去。”
沈元白电话还未挂断,默了半晌才偏头对电话道“让老刘来一趟。时柠被玻璃渣划伤了。”
不就是清个创,她要是不会就枉为医护人员子女,还想让沈元白别麻烦,他早一步先挂了电话。目光沉静盯着她的小臂“抱歉,害你受伤了。”
“这个啊。”
时柠低头盯着自己的伤口看了一会儿,只是现在还没处理显得有点狰狞,生理盐水冲洗过后就只是几道小口子。
她随口道“两天就好了,算什么。”
两枚热乎乎的舒芙蕾刚出锅,沈元白抓着她的手臂还不放。
时柠挣了一下,没挣脱。故意从嗓子眼发出哼哼“沈元白,你抓我抓上瘾了吗”
“”
好像,的确有些瘾。
舍不得放开的那种。
但沈元白以为自己手劲儿大不小心抓疼了她,连忙放开手垂下眼“对不起。”
“你不仅抓上瘾了,今天连道歉都上了瘾。”时柠确认完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从冷藏柜拿出今早新制的草莓酱递到他面前“不是低血糖么,配草莓酱要不要你自己来吧,喜欢甜就多放点。”
现在心里的情绪很复杂,有自责,有愧疚,有感激,有怅然若失后被填补的满足感。
沈元白一不小心就淋了满盘草莓酱,像对待什么饕餮珍馐,一点不浪费地吃完两整个舒芙蕾。
吃东西的时候,对食物嗅觉尤为敏锐的阿白动不动蹭一下沈元白的脚踝,发出不该从小公猫嘴里听到的嗷叫。
时柠撑着下巴坐在一旁,就听沈元白问她猫叫什么。
“叫阿花。”
她舌头打了个结回答道。
“花里胡哨的橘白纹,嗯,挺配的。”
那你是不知道,它跟你一样会演,而且它现在也不叫阿花,叫阿白。时柠在内心吐槽道。
“阿花。”沈元白单手从猫肚子底下穿过,稳稳当当把橘猫抱了起来面向时柠,“跟你姐姐说,一会医生来了要乖乖清创,不疼的,很快就好。”
时柠撇了下嘴不屑道“阿花,跟你哥哥说,姐姐砍头都不皱一下眉,矫情。”
“喵呜”
有病啊你们,自己不会说话吗
“阿花真乖,叫姐姐不可以哭鼻子,疼的话哥哥帮她呼呼。”
“不要呼”时柠眼皮跳了一下。
沈元白把猫转回怀中,明明脸对着猫话却是对着时柠说的“姐姐犯规了,阿花还没传话呢。”
幼稚鬼。
和沈三岁在工作间待了小二十分钟,他口中的老刘就带着医药箱匆匆赶到。
老刘边用生理盐水给她清创边打着灯细细观察了一阵,放心道“还好,没有玻璃渣。简单做个包扎就行了。”
“你给她看仔细点,小姑娘家的手是不能留疤的。”沈元白皱着眉提醒道,“不是我们这些皮糙肉厚的男人。”
“够仔细了呀。不信你自己拿着放大镜来看。我看伤员不分性别都很认真的好伐,你真以为之前对你下手没轻没重就是没好好看闲的你。”
老刘嘴上逼逼叨,又给多清了一遍,确保不会再发炎感染。
“行,是我错怪你了。再世华佗妙手回春行吧”
“滚滚滚滚滚,我就一普通外科大夫,别给我戴高帽。”
老刘干完本职工作在沈元白这儿就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一路把老刘送出后门,还听老刘在夸时柠“这姑娘是条汉子,有条口子挺深的,真是眉头都没皱一下。神仙。”
是啊,她是我的仙女。沈元白在内心补充道。
不过也错失了呼呼的机会,有些遗憾。
“哦对,阿巡让我告诉你,车框那就几条小划痕,保险判定下来最多不过一千块钱,离立案还是差了点不过也够他进去被教育个十来天了。没人保释的话。”
说完意有所指看了沈元白一眼。
“没人保释。”沈元白确定。
“既然他把人家小姑娘划伤了,你怎么不带着人去出个鉴定,说不定还能多关两天”
时柠手上的划伤只是轻伤,而且沈年只要一口咬定他从头到尾是冲着自己去的,时柠只是可怜地被殃及到的路人,按法律来讲也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老刘也说了,只不过是稍微多拘留两天。
沈元白断然拒绝“别去闹她。”
“哦怜香惜玉了啊还会。”
车门砰的被关上,把老刘后半句断在了车里。
沈元白掏出手机,开始一条一条发信息。
应酬完先不用找我了,今天发生的事情阿巡肯定已经跟你说过。我想休息一晚,勿扰
这条发给王开复。
家里冰箱里有菜吗没有吱一声我自己搞定,处理完沈年早点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这条给阿巡。
陈导,临时出了点事,晚一天回剧组,抱歉。
这条给剧组负责人。
所有的信息出去都像是一个很明确的信号,今晚,谁都不要打扰我。
再经历过大落之后,任何一点点心情往上攀升的讯号都成了波动巅峰。
沈元白回到工作间,对上时柠疑惑的眼神,真挚邀请道“我今晚,可以请你吃饭吗,,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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