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完视频, 吴景眼眶已经蓄满了泪水。
这一晚上,最沉不住气的常恺也掉了好几次眼泪, 终于在录完的一瞬间崩溃大哭。
时柠靠在沈元白怀里, 闭着眼, 但颤动的睫毛出卖了内心。
这个房间里, 这三人年纪相仿, 沈元白虚长四五岁,只能由他来掌控局面。
他沉声“现在不是掉眼泪的时候,要打垮盛今, 我们先确认一下下一步怎么走。”
吴景仰着头擦了下眼角“这段先不发, 盛今虽然现在已经加强防范了,但他们都以为我已经挂了不至于那么风声鹤唳。在露出马脚之前不能让他们知道我现在还在这。”
沈元白略作沉吟“刚才警察走之前说送去检验毛发样本最快半小时就能出结果, 我们先等等。你们今晚聚会还有谁”
“本部的几个负责人,还有经纪人和公司其他几个艺人。”吴景舔了舔干燥的唇角,“艺人都是那些不听话的。”
听完他录视频,盛今内部的黑暗都历历在目。
他所说的不听话是什么意思, 房间里皆是一阵沉默。
现在对他们来说最利好的消息是, 包括吴景在内,这几个艺人都是入行时间不算短的, 影响力是其一, 被所谓“抗抑郁”药品蛊惑时期长是其二。
像吴景这样长期服用导致依赖性过强的情况频发, 公司肯定有就近存放药品的习惯,且目前大楼被粉丝围堵得水泄不通短时间内没有转移的条件。
因为吴景向警察坦白的事件背后基本能断定这是一个大型教唆、诱骗公众人物吸du的恶件,走了快速通道很快就拿到搜查令。
与此同时, 毛发鉴定结果也已经出来。
其中个别几根头发可以明确得出阳性结论,辅证了吴景刚才所言的真实有效。
确认警方已经出动之后,病房内沉静的氛围一时飙升到了最高点。终于走到这一步,是几个人在没有提前沟通过的前提下共同努力,甚至差点付出生命代价换来的。
如果这一锤不能把盛今敲死,实在是难安人心。
时柠保持着每分钟刷三十下热搜的频率,也没了刚才和人在网上吵架的心情。终于在凌晨四点四十分刷出小道消息。
盛今怎么回事楼下警车停了那么久,刚才好像带走几个人
不止吧,好像全带走了,我感觉楼上空了啊
来的时候三辆车,走的时候又加派了四辆,这什么排面儿所以到底出什么事了,是吴景的事情有新进展来个知道内幕的说说吧这一晚上都没睡觉一直在盯着这件事的进展了
我知道我说,今晚在盛今楼上通宵的所有工作人员都被带走了,全部带回去验尿。至于旗下艺人还不知道,可能都在家等着传唤吧
我在楼下蹲了一晚了好像还看到警察背着好几包高尔夫球杆走了,这是为啥
网友的疑惑很快被解密,据知名爆料大v发博称,在盛今办公区域搜出不明药丸,隐藏地点十分隐蔽,因为高尔夫球杆拿在手里感觉重量不对,切割开发现内芯中空,里面藏了很多白色小药丸。因此工作人员集体被带回验尿。
持续了一晚的骂战终于暂停,还在沈元白工作室下面口吐芬芳的粉丝愣神,不是说沈元白逃不了关系吗怎么不明药物都在盛今那儿搜出来了
前半夜发旗下艺人都由自己来保护的是盛今吧
一晚上热搜层出不穷,到了这时舆论的矛头一时间不知道该针对谁。
这时候忽然有绑定追星饭团a的网友发现,吴景的微博号上线了怀着惊疑不定的心情在主页蹲了几分钟,还真给他们刷出一条新微博来。
是一条长达六七分钟的视频,还没点开就能看出视频背景在医院病房。
吴景的粉丝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瞬间就炸了。
随着视频进度一点点往后移动,他们发现在谣言里死而复生恐怕是最不值得爆;炸的一小点了。吴景平静陈述的故事铺开了镁光灯下看不到的阴影一角,满座哗然。
合约压榨、被迫用药、限制人身自由,随便哪一点放在普通人身上都难以接受。
还没从盛今楼下撤离的粉丝满目猩红,恨不能撞开玻璃门进去和负责人同归于尽。
热搜前十条均被同一个话题占领,对不起沈元白也很快被顶到了第十一条。
谁都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盛今还能展现出它一贯以来的没脸没皮。
工作人员大多不知情,就算是高层,自己不亲身涉;毒检验结果均为正常。
除了因为那一袋高尔夫球杆被留下的本部负责人,公关部恢复自由后立即打码了其他员工的检验报告发博表示全体员工均为正常,在公司搜到的药品或许是吴景自己留下,众所周知吸du的人思维不清晰满口谎言,这时候为什么要去选择相信一个谎话连篇的吸du犯
一个屹立多年的大公司,手底下养了不知道多少爆料号和水军,只要一开口就能成功把控风向。
带不了艺人铁粉的节奏,但能带一带路人和围观群众也就够了。
常恺一边看网上的消息一边气得直骂“那阿巡找到的那些毛发结果怎么说呢就不能匹配dna给我们一个明明白白吗其他艺人也真是的,都过得什么猪狗不如的日子还不站出来说话”
他骂完抿了抿嘴,看向吴景“不是啊,我没骂你是猪还是狗。”
吴景平淡地哦了一声,表情有些嫌弃“师兄,不是我说你。我和你真的一点默契都没有。”
“什么”
“我如果没救回来,这次就白死了。”他叹了口气,“你还记得我给你发的最后一条微信吗”
“那条告别短信”常恺反问道,忽然像想到了什么,猛得掏出手机重新看了一遍。
师兄,下午和你喝茶很开心。我很喜欢那个能晒到太阳的位置。
“我去我才明白过来”常恺一拍大腿,“我们下午喝了屁个茶啊你是不是想说那个位置我们坐的位置对不对有什么你留了什么”
“留了一支录音笔,在沙发夹缝。”吴景收回眼神,闭眼,“还好我没死”
常恺风风火火想出门,被沈元白一把拽了回来“你跟阿巡说位置,让他等店开了门去拿。现在五点多,你是要去砸别人家玻璃”
“哦,也是。”
闹了一晚的闹剧终于要在天亮时分拉上帷幕。市中心高楼林立,泛白的天光夹在楼缝中照进玻璃窗。
天好像要亮了。
早上八点刚出头,阿巡就成功敲开店家的门拿到录音笔。
录音笔里的内容只有吴景知道,但能让吴景留到现在并在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醒的情况下托付给他们工作室,沈元白觉得这里面绝对是尝试过所有更优解还无能为力之后、极为重要、能够一锤定音的东西。
他隐隐觉得或许里面有些内容本来是不想公布在外的。
录音笔里的内容一式两份,一份交给了全权负责这次事件的警官,另一部分,吴景还是决定最后用一次自己的微博号,公布这一切。
谁都没听过这段内容,当窸窣电流声从手机里传出的时候,不管是粉丝还是病房里的几人都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电流声过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老规矩了,手机都交到经纪人手里了吧”
“嗯。”
“交了。”
回应的声音有男有女,多年铁杆粉只凭一个音节都能猜到每个声音对应的是不是自家的爱豆。
背景音时有嘈杂时而安静,一会儿离得录音端近一会儿又远,慢慢有凝重的呼吸声出现,转而变得急促且压抑,闷哼过后又是同样压抑着自我的重复。
“宋哥,救救我再给我一颗”
“你以为和外面那么溜的你今天的量已经够一阵的了,再搞要出人命。”男声淡然道。
“我还是难受痒烧心”
“那你问李总吧,李总同意就能给你。”
中间似乎有一段拖沓的脚步声,像是在走,更像是爬,窸窸窣窣扰得耳膜发痒。
原本远在另一侧的声音录得越来越清晰,有男人舒爽的哼气和女人令人浮想联翩的长叹,交织在一起不难猜到他们在做什么。
拖沓的脚步声蓦然停了,夹杂着压抑又痛苦的喘气,似乎在转动方向,一点点把蓦然出现的杂音甩在身后。
“我不要了”
录音笔里的声音小声喘着气,虚弱但坚定。
来来去去十几分钟的录音,完整记录了上一次“饭局”的原声场景。
听完录音已经过去二十分钟时间,微博下面的评论数还是0。
或许太过震惊,长久都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复,所有人都震惊了。撕开华丽外表,内里竟已糜烂至此。
第三十分钟,第一条带着满屏感叹号的艹打破零回复,往下一发不可收拾,没有一人不喊着制裁盛今传媒。
舆论冲击来得太急太快,盛今传媒没有公关的机会,闹了一夜刚回到工作岗位上的所有员工在新的一天到来的那一刻,还没有从整个公司一刻不停的电话冲击里缓过来。
旗下所有代言、通告、剧本全部叫停,赞助商在进入工作时段的第一秒就拟好合同通知撤资,不到十分钟,公司流动资金链完全断裂。知道一夜爆红是什么滋味的资本大公司新鲜尝试了一把一夜成空壳的快乐。
因为舆论压力严重影响到了和谐,旗下所有艺人,不管有没有出现在录音里,都被第一时间传唤血检。
原先还有些抱着侥幸心理不敢发声的艺人如法炮制,没做过的澄清自身清白,被迫做过的一一坦白。
铁证给盛今管理层和负责人敲响丧钟。
从录音笔内容听,经纪人宋成也是知晓内情的。他刚回到公寓还没进门,就被警察转身带走。
管理层一窝黑水,靠毒和不雅视频限制旗下艺人人身自由已经是严重情节,何况这件事因为在网络上曝光度高,严重影响社会和谐,从上至下按参与程度都逃不了锒铛入狱的命运。
吴景本来自认没有和资本争斗的能力,想靠自己挣一挣博个自由身,也觉得自己没有替其他受害艺人做决定的权利,压着手里的录音直到最后一刻才放。
此时听到警察局过来的电话,心有茫然,他望向沈元白“我只想和盛今斗一斗,却害了所有人。”
“没有。”沈元白坚定道,“你是救了所有人。”
“他们或许不想走我这样的路。”
“今天做不到断舍离,越往后会越痛苦。”沈元白轻拍他的肩,“你看,现在我也很好。你以后也会很好。”
吴景抿了下唇“我不回圈子了。”
“你在哪都可以很好。我二十出头的时候可没你现在的魄力。”
常恺听罢在一旁补充道“就是,我比你长一岁,我也没你这么厉害。”
刚才的茫然和空虚被填满,吴景忽然笑起来,捶着床板“行了,不准商业互吹。你们都累了一夜了,都给爸爸滚回去睡觉我联系我助理过来照顾就行等等,我是不是没助理了”
“是的,你没了。”常恺认真点头,“不过没关系,刚才我看阿巡已经在门外了,元白哥借你的。”
“嗯,借你。”沈元白弯了弯唇。
“不用我出工资吧我现在没钱。”
吴景边说边挥手把他们往外面赶,恰好门开了。
时柠从外面进来,手里提着好几个袋子举得高高朝几人炫耀“吃不吃早饭我去员工食堂打的,刷我爸的卡,不要钱。”
好像就在那一瞬间,激流勇进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轨。
这样温馨又稀疏的平常。
一整夜焦躁也没让人崩溃,这一刻沈元白蓦然觉得嗓子眼发酸,兀自把人拉近怀里“走吧,回家吃。吃完再好好睡一觉,眼圈都黑了。”
他搂着女朋友一步不回地往门外走,就听身后吴景小声喊道“元白哥,新年快乐。”
沈元白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保持着背对着床铺的位置轻蹙了下眉“又不是见不到了,这么早拜年别以为可以逃得过正日去我家三叩九拜。”
“年后再去呗。”吴景笑,“我出院怎么也得被拘留个十五六天,再进戒毒所过几天清净日子”
“所以,元白哥,新年快乐。,,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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