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话一出口，顾亦辰就抿紧了唇，有点懊恼。
栖霞山雪夜的事，他已经不准备追究，说出来不就证明他在意吗？
在意苏念抛下他，在意苏念对他的冷酷。
苏念怔怔发愣，难以置信地问：“你以为在那晚，我抛下你独自逃生了？”
她的眼里像是烟笼雾绕，莹莹颤着点点光熙。
“难道不是？”顾亦辰的心骤然提了起来，“我亲眼看到，你拿着我们仅剩的食物，头也不回地离开，再也没有回来！我在大雪夜里等了你一个晚上，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
苏念蠕动唇瓣，呆滞地望着他，喃喃说：“不是，在走的时候，我明明和你说过了……”
那个晚上，顾亦辰发了高烧，全身无力根本走不动，而两人的手机没有信号，为了找人求救，她只能留下重病的他。
在临走前，她蹲在他的面前，把决定告诉了他。
她以为顾亦辰听见了，因为他轻轻“嗯”了声，结果他只看到她离去的背影，并且脑补是她抛下他？
听完苏念的解释，顾亦辰半信半疑，沉着声询问：“你为什么不回来？甚至在事后，也不向我说明情况？”
是他误会了吗？顾亦辰攥紧了手掌，想到这些年对苏念的漠视，甚至一度让她伤心，突然很不是滋味。
“我摔入了陷阱里，被刮花了脸。”苏念撇了下嘴，心尖漫开的，是丝丝酸涩的委屈，“从妈那里知道你得救了，我就放下了心，想等我恢复好了再去找你。”
那晚的天很黑，她急着找人求助，摔在了捕捉猎物的坑里，脸上、手上都被刮花了，从坑里爬出来，又跌跌撞撞跑了几个小时，才有幸拦住几辆车。
当时，她的视线都模糊了，在昏过去以前，报出个大概位置，不断央求那些人去救顾亦辰。
真是他误会了吗？但苏念的表情，不像是假的。
顾亦辰心绪微有起伏，又回想起那晚的情景，声音冷硬了些：“苏念，如果不是婉柔救了我，我可能就死了，但婉柔没有告诉我，是你求救的。”
“你说——救你的人是沈婉柔？！” 苏念傻眼了，怎么都没想到，在那辆车上，居然会有沈婉柔在！
面对有点激动的苏念，顾亦辰目光轻闪，“是，在第二日早上，婉柔恰好路过，把我送去了附近的医院。”
从那时开始，苏念的行为就像一根刺，梗在了他的心里。他渐渐和沈婉柔走得近，有意疏远苏念了。
“原来啊！”苏念上扬唇角，带着点自嘲，“我大概明白了，为什么你会讨厌我，却一直对沈婉柔好了。她可真的心机深沉，让我大开眼界啊！”
顾亦辰瞳孔紧缩，冷着脸问：“你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说出位置，沈婉柔怎么可能知道你在哪里？她隐瞒了我的相关，把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苏念脸上的笑有些嘲讽，定定地望着顾亦辰，“而你相信了她，却不相信我，是吗？”
她明白不应该期盼，可心里依旧有丝希冀，想着顾亦辰能相信她，相信那时的苏念对他的心。
顾亦辰目光沉了些。他认识沈婉柔四年，印象里的她，温婉体贴、高洁优雅，怎么会耍心思呢？
反观苏念，在苏星叶没有失踪之前，她被那个男人宠得娇蛮骄纵，偶尔还会抖机灵、说谎卖乖。
两人对峙了会，顾亦辰的沉默已经表明了答案。
苏念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鼻子有点发酸，“我是蠢，你是瞎，都让沈婉柔戏弄了。”
她闭上了眼睛，把那股子酸热压下， “你跪安吧，我头晕，要休息了。”
顾亦辰眉头一皱，有点不悦。
刚好，白医生进来了，他顺势站起身，走了出去。
“婉柔，”顾亦辰拨打了沈婉柔的电话，迟疑了一瞬间，“四年前，我们初见的时候……”
他的声音一顿，就因为苏念几句话，怎么能怀疑沈婉柔呢？她的品性，他又不是不了解。
手机那头，沈婉柔笑盈盈问：“你还记得呀？幸好，我当时开车经过了那条山路，否则就碰不上你了。”
她温柔的嗓音隔着屏幕，依旧让人的身心舒悦。
顾亦辰有点追忆，不自觉放柔了表情。那个时候，他冷得意识模糊，正在绝望的关头，沈婉柔出现了。
他敛去了杂思，声音有点沉，“苏念说，是她拦住你的车，告诉你位置，求你去救我的。”
静默了两秒，沈婉柔好似怔了下，“念念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抢了她的功劳？她要冤死我吗？当时我的保镖、经纪人都在，他们都可以作证的。”
她略显委屈地问：“亦辰，你相信念念了？”
“没有。”顾亦辰安抚着，“我当然相信你。”
两人相识了四年，在他的印象里，沈婉柔乖巧懂事，甚至常常劝他善待苏念，从不会说苏念一句坏话。
※
“太太，好好休息，保持良好心态。”给苏念上药包扎后，白医生嘱咐，“先生的话，不要太放在心上。”
苏念歪了歪头，目光毫无波澜，“你相信我？”
“信。”白医生垂眼，喉结微微滚动了下，回了一个坚决的字。
他早就到了门口，只是看苏念两人在争论，就不太方便进去。
苏念脸上有些动容。
顾家的私人医生白骁，她和他接触得不多，没想到一个不熟悉的人都相信她，而作为丈夫的顾亦辰却吝啬一丝信任。
“谢谢。”苏念真诚道谢。
在顾家，难得有个人愿意相信她。
白骁颔首微笑，收拾好药箱，开门出去了。
只是在关门的那一刻，他停顿了下，“苏小姐，离婚吧，我记得你以前很活泼，顾先生不值得你喜欢。”
苏念目光微颤。
白骁关上门刚刚转身，就看到在走廊的尽头，顾亦辰握着手机，看向他的目光有点森冷。
苏念闭上眼深深一个呼吸。
她拨通沈钰欢的电话：“帮我离婚，我不想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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