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黛凝视着面前幽深地、不知道通往哪里的地洞。
她微吸了口气,调整了下心情, 随即将发丝撩到耳后笑笑“没什么”
她指向那地道“不过, 陛下这地道是通往哪地”
陆时鄞将一旁衣架上的大氅给她披上, 一边系带子一边低声道“我带你去瞧瞧。”
沈初黛感受着地道里传来的寒气,又看了眼他身上的单薄寝衣,便也拿了件大氅给他披上“夜里寒凉皇上体虚, 应当多穿些才是。不过瞧着皇上这段时间身体康健了许多,我替您高兴。”
要知晓一个多月前, 陆时鄞还只能用轮椅代步, 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一般,连说句话都有些气若游丝, 让她不由担心纵使防得过刺杀, 却防不过病死。
好在如今不光是脸色红润了多, 就行走也没问题了,她心头愈加欢喜。
陆时鄞握紧了她的手, 柔声道“是皇后福泽深厚, 自从容毓真人为我选定天命皇后, 我的身子便日益好转,说明容毓真人说得当真不假,皇后旺我。”
沈初黛听着心头更是高兴, 身子贴了过去“那我往后就多旺旺陛下”
这地道狭窄堪堪只能一人行走,陆时鄞虽是瘦弱, 可身高在那儿, 只得微躬着身手持着灯笼在前面领着。
沈初黛也稍低着头, 同他牵着手在后头跟着。
想起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不由幽幽叹了一声。
上一世这个时候她好像也在钻地道。
她是在上演鼹鼠的故事吗
还能不能好好让她有个洞房花烛夜了
好在这地道并不怎么长,陆时鄞还特地在里头燃了熏香,所到之处非但没有地道特有的阴湿味,反而是淡淡幽香。
她低下头看着两人紧握的双手,只见他宽大的掌心包裹着她的,慢慢他微凉的指尖沾染了她的温热,她不由微弯了唇。
很快眼前慢慢有了光亮,沈初黛往前看去,只见地道尽头的门缝渗透着光,陆时鄞扭动地道里头的机关,那门轻轻吱丫一声打开,落入她眼前的是一个雅致又不失庄严的寝殿。
那寝殿南面三扇直棂窗闭得紧紧得,沿窗设着紫檀木雕云龙纹岸桌,左右各摆三个地龙,如今虽是灭着仍能感觉到那余温。
墙上挂着各朝皇帝的墨宝,明黄色丝绸帷幔下是各色珠宝串成的珠串,后头是五扇双龙戏珠屏风将内寝挡得严严实实。
这里她来过一次。
还是当初御前救驾后皇上召见,她跟着宦官通过层层严密的守卫,才来到这里。
沈初黛微张了唇,有些惊愕地看向陆时鄞。
他竟然在坤宁宫与养心殿打通了一条密道
这得是多信任她,才会做出如此举动。
要知晓养心殿设有三层守卫,每层守卫数十人,守卫皆是从禁卫中挑选出武艺精湛的担任,十二时辰时守卫着养心殿。
一般刺客想行刺,根本连进来的命都无。
可如今他打通了坤宁宫与养心殿之间的地道,但凡她有丝毫谋逆之心,便可以通过这地道,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杀死。
瞧这地道还很新,沈初黛神色有些复杂“陛下是何时建造这地道的”
“在得知皇后人选是你之时。”
准确的说,在得知她想留在宫中的那一刻,陆时鄞便已暗地里命人在这两座寝宫间动工凿出地道来。
陆时鄞拉着她来到书架前,第三排最右列是一本风后八阵兵法图,他伸出手将它翻开取出一柄钥匙,随即将钥匙插入地道门的暗槽上“两头的书架上都放置了这本风后八阵兵法图,若是在坤宁宫将钥匙插入暗槽上,养心殿书架顶端的书签便会落地,反之也是一样。你若是有事要见我,却又不方便明面上来,便将这钥匙取出插入暗槽,瞧见书签落地,我便会去找你。”
沈初黛点点头“好,我知晓了若是皇上您有危险,就立刻将这钥匙插入暗槽,我要是瞧见了便立刻来救您。”
陆时鄞不禁微勾了下唇,刚想开口说什么时,她却是突然倾倒过来,揽住他的肩头便将他压于身下,纤细柔软的手指捂住他的唇,一双清盼的眸子警惕地看向窗外。
“皇上,好像是巡逻的禁卫。”
她声音轻柔几乎是用着气声,娇嫩如花瓣的唇不过离他半指距离,隐隐露出里头的白皙贝齿,香甜的气息缠绕在他的鼻尖,幽光底下,他甚至能清晰数出她白嫩肌肤上的小绒毛。
两人身上的大氅都松散开来,彼此之间尽是两层单薄的寝衣,她微伏起的柔软便贴在他的胸膛上,带着幽香的发丝垂落在他脖颈间,无声无息勾引着人。
陆时鄞心头涌起一团火焰,那火焰从上至下,几乎要将他所有理智湮灭。
只要他伸手便能紧勾住她盈盈一握的纤腰,另一只手指尖嵌入她如云柔软的发丝轻轻压下,便能吻上她娇嫩的唇瓣,感受她的甘甜馨香。
今天是他们的洞房花烛之夜,不管是情感上、理智上,他都可以这么做。
然后不管不顾地、自私自利地占有她吗
那火焰占据头脑的一瞬便被凉水泼灭,陆时鄞本欲伸出的指尖又收了回来,如墨色浸染的瞳仁突地恢复了清明。
他甚至连保全自己生命安全的能力都没有,这般自私地要了她,又如何能保障她与孩子的安全。
穆家将穆宜萱送进宫中的目的,陆时鄞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这个病秧子皇帝对穆家的作用可有可无,一旦穆宜萱得了龙嗣,他的存在便更无必要。
唯有他病重到不去碰女人,他才得以多争取一些时日,发展他的势力,慢慢扳倒穆家这棵大树。
身处阴谋诡谲的宫廷他早已没了选择,但至少他可以选择保护她。
本捂着他唇的指尖探去了额头,陆时鄞抬头对上荡漾着疑惑的清眸“皇上,你脸怎么那么红,该不会受寒了吧”
沈初黛忙是从他身上爬了起来,顾不得去系自己身上的大氅,先将大氅笼在了陆时鄞身上,她轻喃着“若是受寒了可就不好了。”
重新系好他领间的带子,她凑着灯光看去,只见他平日里苍致的俊美脸庞,如今染了红晕一般,就连墨色眸子也微微有了水光。
沈初黛有些自责“都是我不好,方才不该让皇上躺在冰凉的地面上的。要不我让他们招了太医来瞧瞧”
“不必,我只是太热。”
陆时鄞将滑落一旁的大氅给她披上,犹见着她明艳动人的脸上依旧带着担忧,他微勾了下唇,他轻轻将她散乱的发丝捋到耳后“都说了皇后旺我,我的身子已越发得好了,怎么会随便一躺便生病了”
两人重新回到坤宁宫,又坐回了床榻边。
那种几乎无法呼吸的紧张感又来临了,沈初黛微闭着眼,长睫轻颤着过了良久方才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开口“皇上,我伺候您就寝吧。”
沈初黛眸光定定地落在陆时鄞衣襟上的盘扣,她咬着朱唇按照礼教嬷嬷的指点,开始解第一个盘扣。
可不知晓是那寝衣是新的,盘扣尤为得紧,还是她太过紧张,手都是颤着,解了半天那盘扣纹丝不动。
原本微红的双颊不由更滚烫起来,紧接着耳侧男人低低的一声轻笑,她的指尖被他掌心笼住“就这样睡吧。”
沈初黛身子微僵,不脱衣服,这么刺激得吗
陆时鄞兀自地去吹了拉住,将帷裳从钩子上放了下来,然后
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沈初黛
见着她还僵坐在床上,陆时鄞还极为宽慰地笑笑道“不早了,皇后也睡吧。”
沈初黛转过脖子,一片黑暗中只见他闭上了双眸,似乎真准备就寝,不做些什么了。
在夸自己的时候,沈初黛尤为得不吝啬词眼。
她摸了下自己的身材,坚信自己也算得上凹凸有致、窈窕动人的。
这个大猪蹄子,特么放着个千娇百媚、婀娜多姿、倾国倾城的美娇娘放在一旁,自己睡觉去了
隐约间,她又听见自己咬牙切齿的磨牙声。
一片寂静中,陆时鄞终于又开口“阿黛,这宫里怎么会有老鼠明日记得让内务府的人来除。”
沈初黛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不必,我喜欢老鼠。”
她钻进了自己的被窝,越想越是怀疑人生。
想了半天她决定甩锅给陆时鄞,怎么可能是她这个大美人没有诱惑力的问题呢
一定是皇帝以往重病缠身,如今还未完全恢复好,没有气力做那事也实属正常。
万一是皇帝那方面有问题呢,也不是没有可能,还是让太医来给皇帝瞧瞧吧,可不能炜疾忌医。
沈初黛纠结了大半夜,不知过了多久方才迷迷糊糊睡去。
听着耳畔传来了轻且稳的呼吸声,黑暗中陆时鄞缓缓睁开眼,转过身看着她姣好的侧脸,长而卷的睫毛乖乖地贴在眼睑下,鼻尖娇俏地挺立着,唇瓣依旧那么美好,柔软娇艳得宛如花瓣一般。
他伸出修长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的唇瓣,如墨色浸染的眸子更幽深了些,喉头微动隐忍下热意。
她就在身边,要他如何能安睡得了。
夜色还幽暗着,剩下的夜还长得很,对于陆时鄞来说,这既是享受又是折磨。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夜不再那般黑,坤宁宫的房门被人轻轻敲响了三声,外头是赵西的声音“皇上,该上早朝了。”
他还想再叫几声,房门却是吱丫一声被打开,借着门口灯笼微弱的灯光看去,只见陆时鄞身披着大氅,里头还穿着寝衣,漂亮的双眸下带着淡淡乌青,风姿绰约的脸庞有些憔悴,似是一夜未睡的模样。
他小心翼翼将门关上,低声叮嘱道“小声点,别吵着皇后。”
赵西连连点头,心头大喜,想是皇上初尝人事,一时间过了头也是有的,照这般情形下皇后娘娘不日便有皇嗣,这大邺皇宫便又热闹起来。
太监、宫女们一早便端着朝服在外头等候,他们跟着陆时鄞的步伐绕到配殿,一件一件为他换上朝服,戴上朝冠。
一切安置好了,赵西又将陆时鄞扶上轮椅,又换上龙辇。
毕竟太医一早便叮嘱了“皇帝体弱,不适宜久站,最好用轮椅、轿辇代步。”
众人出了坤宁宫,迎面便见到春络姑娘端着托盘同众宫人一道跪在路边,赵西接到了陆时鄞的暗示,忙是上前轻声问道“这一大清早的,春络姑娘怎么来了坤宁宫”
面对赵西的提问,春络不敢含糊,规规矩矩地作答道“回公公的话,奴婢是奉太后娘娘的吩咐来取皇后娘娘的元帕的。”
元帕便是承接处子之血的帕子,按照宫里的规矩,先是送往慈宁宫给太后娘娘看过,再送至内务府好生储存起来。
陆时鄞将赵西叫来悄声耳语一番,方才淡声道“春络,这元帕你随赵西去取便是,切莫吵了娘娘。”
春络低头道“是”,待陆时鄞的龙辇在面前消失,这才爬了起来跟着赵西一同进了坤宁宫配殿。
赵西将沾了血的元帕取出放在托盘上,神秘兮兮地看了眼周围,方才道“昨日皇上同皇后并未洞房。”
春络脸色变了“那这元帕”
“当然是伪造的了。”赵西轻声叹了一句,“你也知晓,皇帝重病缠身、身子虚弱,哪里能够行这事呢。此事你汇报给太后娘娘后,便将这秘密给咽死了,若是传了出去,你我小命不保。”
春络神色复杂地捧着托盘回到了慈宁宫,彼时穆太后才刚起身,由着春且伺候着漱了口,见着她端着托盘回来,忙是开口道“拿过来给我瞧瞧。”
春络跪在穆太后身前,轻声请求穆太后屏退左右,待众人走光了方才将赵西所说的话禀明穆太后。
穆太后保养的极好,如云的黑发披散在肩头,阳光洒下来她的肌肤依旧细腻如初,唯有一双眼带着岁月的痕迹,再无少女的清澈。
她闻言嘲讽地勾了下唇“老子这样,儿子竟也这样。”
想及自己即将入宫的侄女儿,穆太后不由微攒了眉心,若是皇帝不行,穆宜萱要如何诞下皇帝呢。
她悠悠地叹了口气“还是让太医开些补元气的方子给皇帝多补补才是,至于皇后哪里,找些相克的食物放进她的御膳中,我要她不知不觉中虚弱而病、退位让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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