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三郎来京城攒了几年的存货全部拉去了太商府。
他连那些研发出来、没批量投产的医疗物资, 包括它的生产制造方式, 一起送了去。
这个世界的医疗非常落后,没有用针线给伤口缝合的说法。除了极少数皇室贵族家绣娘才有铜针, 绝大部分人用的都是骨针, 包扎伤口的麻布也没有消毒的概念。通常来说,人们受伤后用粗麻布、细麻布之类的把伤口裹缠起来,然后靠自身的抵抗力硬挺, 很多战奴、披甲人就那么活活地流血过多死亡。
他上辈子的很多日常健康、医疗和生活常识,在这里都是缺失的。
那些人们习以为常很不在意的东西, 都是一代代人经历了无数的磨难和艰辛总结出来的智慧结晶。
如酒精,他上辈子那个世界的人都知道酒精可以用来消毒, 发烧时可以用来擦额头和腋下降温。
可在这个世界,粮食稀缺, 不能拿来大批量生产酒精。他之前产了一批, 地震后全送给狗萝莉了,后来再造的只够自己家人用,如果想要大批量地造,必然会让粮食吃紧。他把制造酒精的方子给了太商府, 估计他们也造不起。
他辛苦攒了好几年的粮, 自己庄子里出产的都存起来了,所有人和牲口的粗粮、细粮消耗全靠买。哪怕遇到个年的, 储粮都够养活庄子里的人, 但这些拉去给朝廷, 就是杯水车薪。可那也得拉, 他家跟天子家是绑死的,天子如果败了,他家没有活路,这些东西留着没有意义。
他最后剩下的就是自己庄子里一年的口粮,以及金子。朝廷有钱庄大凤金行,用不到他的金子。
他现在考虑的就是,用这些金子做点事,做好战败的准备。
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人接触不到地图,他也不能,往哪里逃就还是个问题。
大凤朝的行政区域划分有九百多个,具体有九百多少是没个定数的,因为这个经常变动的。天子划封地非常的随性,高兴了多划点,把好几个封地拼一块。天子不高兴了,把某一个大封地划成若干个小封地也是有的。
他爹当过天子的亲随,肯定见过地图。
裴三郎蹲在家里,等到他爹回府,把他爹请到自己院子里,密谈。
老镇武侯被天神儿子吓到了,问“你觉得天子会败”
裴三郎说“以防万一。我不懂朝堂上的事,更不懂打仗,心慌,觉得做点准备好。”
老镇武侯想到儿子连杀兔子都下不了手,上辈子肯定不是管打仗的天神,于是试试探探地旁敲侧击一番过后,确定他儿子对封地打仗的事是一窍不通,顿时有点一言难尽。
敢情天神儿子那么往太商府运那么多东西是害怕打仗呀。他心疼运去的那么多粮食和好物什。
老镇武侯告诉裴三郎,打仗意味着战功。
天子打仗需要准备的是出征亲随军的粮晌,以及有出兵的封地要免岁贡。免除岁贡会影响到朝廷的岁贡收入,有可能造成京城缺粮或其它物什的情况。
各封地的公侯、太戍府的人接到天子诏令出征要自备粮草,带上披甲人和战奴去跟天子派出去的亲随军会合,由天子派出的主将统一调派。
战奴们的斩获是算各自主人的,食物也由各自的主人。
战功根据破敌数算,分别是十斩、百斩、千斩、万斩。要封武侯者,必须有万斩之功才行。这万斩之数,不仅仅是斩杀的敌人数量,包括俘虏到的战俘。
破城之后,会查抄造反的人家,查抄所获,一半由亲随军运到朝廷交给天子,一半由出征的各路公侯援军们按照战功大小多少瓜分。
老镇武侯满脸眼红地说“那些可是累世公侯,可惜离北地太远了。”累世公侯,累世的财富,打下一块封地,得有多少金子财宝。
之前京城局势复杂,到处都是公侯的眼线,还有野人和暗甲人作乱,京城不稳,天子如覆薄冰,自然不敢轻易出兵。
如今,京城游荡的披甲人都进朝廷作坊当护卫了,他们有了安安稳稳的正当营生,自然不会再作乱。即便京城告急,朝廷给各作坊的护卫发上武器,就可以派他们上战场。
裴三郎“”这个历史的代沟有点大哈
这尼玛有点尴尬。
他以为遇到的是汉朝时的什么七王之乱,会打得大凤朝元气大伤,结果他老爹告诉他,儿砸,我们打仗走的是南北朝世族门阀风格,自己带战奴自己带粮去刷boss。
凸劳资的粮劳资的医院劳资的物资劳资的囤货劳资的各种配方
他供献了一千个急救包,每个包里都配了缝伤口的铜针,铜的,针铜针铸出来以后,要人工打磨,造价比铜贵
裴三郎自闭了。
没过两天,瑞临长公主来了,把他拉到太商府的物资折现给他。现成的金子直接拉到镇国夫人府。
他火速算账,扣出成本、人工,还有赚。
他又满血复活了。
至于那些物资,就当是跟朝廷做了个大买卖。
豪商进京的时节,各种货物也跟着进来了。
因为打仗的缘故,豪商进城盘查得很严,货物更是查了又查。
今年来京的豪商比起往年也少了很多,就连公侯们都少了。
那些跟造反封地接壤的公侯们,包括临近的公侯们,都打仗去了,他们的岁贡也免了,当然是不用进京了。那些公侯们不进京,他们封地的商队失去公侯们庇护,也不敢自己组商队上京。如果是平日里,有镖队护送,再把沿途打点好,或者是请个太商府的牌子,基本上还是能够平安抵京的。这个时节,越靠近京城,商队遇到的公侯们就越多,自己的商队如果公侯们镇场面,遇到其它公侯抢货物,哭都没地方哭去。
裴三郎有名声有口碑,豪商们都愿意跟他做买卖,他倒是不愁买不到货物。
他跟青鸾长公主大婚的日子已经公布出去,好多豪商给他送贺仪,把裴三郎乐得够呛,还特意做了好多喜糖发出去。绢布绣上大红色的喜字,包着喜糖,再加上几枚他特意向天子请铸的一批喜钱。喜钱有两种,一种是铜币,一种是金锞子,都铸有百年好合的字样。
他的大部分喜钱都是铜币,少部分是金锞子,送去给狗萝莉派的喜钱则是金锞子为主,皇家嘛。
天子天天牙疼。
这女婿,花样真多。
他果断地抓了一大把女儿的金锞子喜钱,在宝贝女儿的注视下,离开了天凰宫。
羽青鸾特意把太礼召来,询问成亲的喜钱要怎么散。
太礼很无奈地告诉羽青鸾,这都是曦公自己想出来。
羽青鸾只好写信问裴三郎怎么发喜钱。
裴三郎回信告诉他,别人向她贺喜,她把喜糖搭配喜钱发给别人,一起分享喜悦之情。
羽青鸾“”她在宫里,大家见到她都是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不过,她还是给父母、弟弟、瑞临姑母、表兄、表妹、望公都发了金锞子和喜糖。
望公一前一后,收到了两份差不多份量的金锞子和喜糖。
太礼收到曦公给的喜钱和喜糖后,去向青鸾长公主禀报大婚准备事宜,又收到一份。
羽青鸾成亲,自有太礼府操办,她只需要在大婚前知道婚礼流程,以及大婚当日出场就行了。
如果另有要事,例如出征或者是外派,没有赶回来,由太礼府代为迎亲,这种事以前在皇室中也常有发生。
羽青鸾原本对于成亲也没多想,想着就是大婚当日忙一天,重点都该放在出宫建府上,要带哪些人出宫,要留哪里人在宫里伺候她的母后和弟弟,这些才是重点。她出宫开府后,只会偶尔回府居住,大部分时候还是会以侍疾的名义留在宫里继续代母亲掌管宫务,需要等到她弟弟成年有自保之力且大婚后,后宫有下一代的女主人主事,她才能完全放手宫务。
成亲,对她而言,原本更像是办一件差使。
最初,她觉得跟谁成亲都一样,反正都那样。家世简单能省些心、有些才干、人也过得去的裴曦,在当时可选择的众人中算是较出众的。于是就他了。
却没想到,裴曦的家世确实简单,不是有些才干,是颇有才干,人品亦是少有的出众,可行事如此的与众不同。
旁人无论是尚公主还是娶公主,多为小心翼翼如覆薄冰,或者是夫妻相敬如宾有如结盟。
裴曦尚长公主,操办得比迎娶她还要隆重,自派喜糖和喜钱起,每日热闹不断,她久居深宫都时有耳闻。他们还没完婚,长公主府里里外外都被他操持得妥妥贴贴的,连太礼府和她派去收拾府宅的女官都没有需要操办的事情。
女官回禀,曦公处处妥当,臣无可用之处。
女官又把长公主府被裴曦布置成什么模样告诉她。
她略有些好奇。
自己的府邸,出宫搬去前,总是要去看看的。
羽青鸾决定微服出宫去看看府邸到底是什么模样,顺便去看看最近到处美的曦公到底是怎么个美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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