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扶额不威胁还好, 一放狠话, 这小子干脆嚎啕大哭了。而且这么小的孩子,他们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了。
鲁昂算是个大城市了,火车站人很多,站台上已经有人过来围观, 维塔丽窘得脸都红了, 低声说“你快让他放手”
查尔斯也不能总这么弯腰,不然被人误以为他在拉扯维塔丽的裙子就糟了。
他站直身体, 不耐烦的踢了踢卢卡斯,“放手不然我就把你扔到狗窝里。你知道猎狗是怎么捕猎的吗它们会咬住你的脖子,咬断你的喉骨,这样你就断气了。”
卢卡斯吓得脸都白了,但还是紧紧抓住裙子。“我、我不信,先生, 您看上去不像佛尔农先生那么可怕。”
“你不放手,就跟我一起去英国吧。查尔斯, 把他拎起来。”
是不太好看,但总比撕坏了裙子强那么一点点。
头等包厢很宽敞, 能坐6个人维塔丽、贴身女仆蕾拉、查尔斯、贴身男仆比尔、管家博伊尔,本来还该有一个空座位, 现在坐了卢卡斯。
进了包厢, 卢卡斯总算放开了裙子。
维塔丽现在对他没什么好感本来也就谈不上喜欢, 现在更烦他了。
一个7岁的孩子, 生活无忧, 没有在街头讨过生活,不该学会抱人大腿这种无赖行径。所以,是谁教他的那位“好心的先生”
可恶
她生着闷气,查尔斯也不好跟她说话。
蕾拉忙来忙去,准备了葡萄、面包、玫瑰花水,维塔丽不发话,她也就没敢拿给卢卡斯吃。卢卡斯看上去很想吃面包,只是看着维塔丽的脸色不好看,没敢开口。
维塔丽吃了几颗葡萄,才问“那位好心的先生叫什么名字”
“他让我称呼他巴黎先生。”
“aris”这个假名可真不错。也说明这人很自命不凡,觉得自己长得很漂亮帕里斯王子可是能拐带走海伦这个大美人的英俊青年。
“他看上去多大了”
“20多岁我看不出来他多大了。”卢卡斯不是很确定的说“他有胡子,很好看的胡子。”
“你们怎么来的火车”
“先是马车,然后火车,然后又是马车。”
再问了几句,卢卡斯毕竟只是一个刚满7岁的孩子,其实什么都搞不清楚,也说不清楚。
算了。
她又问“你怎么敢离开家的你就不怕巴黎先生把你卖掉”
“他父亲认识他。”
意外,“父亲兰波上尉说了什么吗”
“他说,让我跟着巴黎先生来找你,请你回家见见他。”
她不耐烦,“我上次见到他的时候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他要是好好的,别来找我们,我们也不会去找他;病了或是快要死了,也别来找我们,我们不想看到他,也不想在他临死前原谅他,我们不会让他安心上天堂,他可不够资格能上天堂。”
卢卡斯震惊,“姐姐小姐,他是您的父亲啊”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
虽然没在鲁昂火车站摆脱这个突如其来的“弟弟”,但等他们到了加来,还是可以把这熊孩子塞上火车,送去第戎,只是多坐几个小时火车的事情,问题不大。她不好在鲁昂火车站跟一个熊孩子拉拉扯扯,但在加来,收拾一个孩子不是难事。
“会是谁”查尔斯也觉得这位“巴黎先生”十分神秘。
“不知道。等他出现就能知道了。”
但一直等到他们在加来下了火车,神秘的“巴黎先生”仍然没有出现。
“维塔丽”站台上,伊莎贝尔欢快的扑了过来。
“慢一点”维塔丽抱住妹妹,“谁送你来的”
“夏尔。”
“他人呢”
“刚刚还在这儿呢。”伊莎贝尔左顾右盼的找了一圈。
“不是让你们去旅馆等我吗”
“我想早点见到你。”伊莎贝尔这才注意到她身边的查尔斯,羞涩的微笑,“你真美妈妈说你要穿上美美的婚纱去照相馆拍照,跟加百列一起,然后寄回家里。噢,你会邀请菲利克斯舅舅参加婚礼吗他可想去伦敦了。不过我们总是见不到夏尔舅舅,他这会儿又不知道在哪里。”
“当然要邀请舅舅,我还会给他买一套顶好的衣服。”她这几年很少回家,但对舅舅一直很感激,常给他写信,给他买了外套、帽子、手套寄回罗什村。她也想让舅舅参加婚礼,不过首先他得戒酒一段时间。“别担心,你和母亲也有新裙子。”
夏尔过来了,“维塔丽。”他看着查尔斯。
“这是查尔斯兰登,他是加百列的表亲。查尔斯,这是我的表哥,夏尔居夫。”
夏尔现在也已经长成了看上去很稳重的年轻男人。
“我听说过你,你揍过加百列。”
夏尔马上说“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不过,他要是对维塔丽不好,那我还是要揍他的。”也算是很会说话了。
维塔丽没想给他们介绍卢卡斯,示意男仆把卢卡斯带走。
比尔连哄带骗的把卢卡斯弄上了火车,管家博伊尔先生带着他前往第戎。
加来火车站并没有那么多车次,只是刚好有一列开往巴黎的列车将要出站,到巴黎转车更方便。
晚上仍然是住在旅馆,第二天一早乘渡轮越过海峡。
查尔斯带她们姐妹在加来最好的餐馆吃晚餐,一副“这不算个事”的模样,“别生气啦,想想看,哪个贵族家族没有情妇啊私生子啊这些糟心事人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你看我的好叔叔,你以为他是生不出儿子来吗不是,他在庄园之外有4个儿子,3个女儿,但都是私生子,所以他只能把爵位和家产留给我。亲爱的,那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男孩,你把他远远送走,别为了他烦恼。”
“那不是你父亲,不是把你的母亲气个半死的私生子,你当然可以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他无情的微笑,“哪个家庭里没有一点这样那样的事情呢私生子没有分财产的权利,你父亲死后,所有的财产都该是你母亲和你们兄妹的。你把那个孩子送去寄宿学校,一年也用不了多少钱,你处理的很好,只要那个孩子知道感恩,别到你面前来烦你,你甚至可以当他不存在。”
“他最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糟心的事情不是一件,而是两件,“我希望早点解决那个巴黎先生,这人显然不怀好意。我就要结婚了,我不想这人破坏我的婚礼。”
伊莎贝尔和夏尔已经听维塔丽简单说了一下这事,都没吭声。这件事情轮不到他们多说什么,乖乖旁听就好了。
“你得罪了谁”查尔斯问。
她想了好一会儿,“除了某个写诗的家伙,我想不出来会有其他人会对我家的事情这么热衷。”这种鬼鬼祟祟不正面出头的事情,也很像是那些狡猾的有点文化的人能干出来的。
如果是魏尔伦的话,他自称“巴黎先生”倒也不奇怪,他向来自诩天才,自命不凡得要命,但就是他好像也算不上年轻了算算刑期,他被判入狱3年半,从1873年8月到1877年2月,现在是1877年5月,时间上刚刚好。他比阿瑟大10岁,阿瑟现在22岁半,他也就是32岁而已。
“是谁”
“无关紧要的人。”
“别担心,我很会打架。”
维塔丽笑了笑。
要是魏尔伦的话,还真是麻烦。带卢卡斯来鲁昂实际并不能伤害她,或是给她找什么麻烦,显然是给她添堵来的。阿瑟现在是法国小有名气的新锐诗人和作家,去年夏天在巴黎很是高调,报纸上也都刊登了他在牛津大学深造的消息,魏尔伦会知道他在英国,肯定会去找他。
阿瑟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魏尔伦事件的影响,不能让人再想起来他的同性恋传闻,同性恋绯闻是很有话题性,但同样会让他万劫不复。她想着应该找人在多佛尔那边守着,看看是否有像魏尔伦的人过境,他可能会用假名,也可能会戴上一顶假发。她后悔起来,她手里没有魏尔伦的照片,不然就能更好的办事了。
唉这人真烦她原本以为3年半的监狱生涯会让魏尔伦老实一点,知道不要跟她做对,但看起来,他可是真的怀恨在心。她烦得很,感觉像是没法摆脱这个人了。
如何甩掉牛皮糖这是个大学问。实际上,就是在后世法律日益健全的时代,对staker也没什么好办法,受害人很多只能改名换姓,放弃已有的生活,躲到另一个城市重新开始;最后staker行为还会有一定概率升级成为更暴力的犯罪行为实际上魏尔伦之前对阿瑟开枪,就已经是staker的升级版本了。
她突然好担心自己和阿瑟的安全。魏尔伦恨阿瑟抛弃了他,也恨她买通了利奥波德去伤害他的感情,他现在不能回巴黎,也没有事业可谈,没有钱,一个走投无路又不信仰上帝的人,搞不好真的会变成一个暴徒。
她连夜给让路易福兰写信,让他打听魏尔伦的下落;又给阿瑟写信,说魏尔伦已经出狱了,要他小心;写信给加百列倒没有专门说这事,就是略提了一下。
写完信,封好信封,写上地址,放在桌上,吩咐蕾拉,“明天上午送去邮局。”
“好的,小姐。您现在睡觉吗”
“睡吧,你也早点睡。”
躺到床上,没能很快入睡。
通常躺床上到睡着这段时间,她会用来构思明天要写的小说,但现在她不用写作,脑子里就光想着可恶的秃头男了。
她要做好所有预案,魏尔伦要是先来找她,她要怎么应付;要是先去找阿瑟,她要怎么防范。
阿瑟在牛津也是有男仆的,加百列跟他共用两个男仆,做一些杂事。男人们没有什么防范意识,尤其在大学里,加百列习惯了带个男仆出门,但阿瑟有不少时间都是一个人。她要让男仆跟着阿瑟,不能让他一个人乱跑。
但她又想,她不能总担心阿瑟处理不好事情,阿瑟没有那么笨,她写信跟他说了这事,就该设想他会好好处理。她更该想的是自己的安全。
魏尔伦没准会认为,杀了她或者伤害她,会更让阿瑟心痛。所谓的“我跟你有仇但我不杀了你而是杀了你最亲近的人好让你悔恨终生”的设定就是这么来的。
想想就好可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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