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走出了告解室, 因为一片漆黑,克兰麦和克伦威尔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但国王并没有立即回宫的意思, 他道“我记得这塔中似乎还关押了一个故人。”
“如果是他的话, ”克伦威尔道“他在白塔中。”
白塔用来自卡昂的白色花岗岩修琢,是伦敦塔里夜晚也能被人看见的地方。他们穿过外城墙, 走入了塔中。
托马斯莫尔仍然是那样悠闲自得地看着羊皮书,即使是看到了走进来的国王,他依然不为所动,只是微笑地放下手中的苹果“亨利,你如此突兀地走进来,就仿佛一脚踹开别人家的大门一样无礼。”
“这是你的监牢, ”国王道“如果你以监牢为家的话。”
“是啊, 监牢,”莫尔将架在鼻梁上的眼睛摘了下来“你总是提醒我我是一个失去自由的人,自由取决于你的意志,听说你又通过了那项法案, 现在英国从头到脚都在你的手中,恭喜你亨利,你离暴君不远了。”
“我就知道从你嘴里听不到什么好话, ”国王哼了一声“但只有我知道,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英格兰。”
“这话也许如此, 也的确强权的君王会吸引一大批的追随者, 你不用为你解释, 就有许多人为你辩护, 自发的,”莫尔随手捡起了一封挂在桌脚的信,“比如这封,帕尔小姐就认为法案的通过是改革的信号,英格兰将会开展史无前例的改革,她说现在是决定英格兰命运的关键时刻。”
国王眯着眼睛接过了这封信,他仔细看着,确认了这的确是凯瑟琳的字迹。
“她是个可爱的、灵巧的女士,”莫尔笑了一下“见识远超过我认为女人及格的标准,听说她在宫廷大放光芒,我不得不说,这一次你总算挑选对了猎物,看看你以前看上的女人们吧,也许做个普通的伯爵夫人是合宜的,做个王后就差了许多。”
“我认为你在监牢的日子过得很得意,”国王道“你居然还有这么多门路,在伦敦塔里也能知道宫廷中发生的一切。”
“y eyes are atchg on u,”莫尔道“你需要这一双眼睛,亨利,否则你登高不胜寒。”
“我合理地认为你在窥视我的隐私,”国王道“我要你拿出来你和她通过的所有信件,来检查你是怎么给她灌输了错误的信念的,托马斯,你有金嘴银舌,我丝毫不敢小觑你的辩才,不过你的盘算注定要落空,她不是你可以教唆的女人。”
“放轻松点,亨利,”莫尔伸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这个老头露出了笑容“我没有想过教唆别人,特别是对她,她自己拥有强烈的信念,她自己有是非之断,有意思的是她赞同我的自由平等之说,却认为你的法案是正确的,很难想象这两个是怎么相容在她的脑瓜里的,不可思议,但确实如此。”
国王的肩膀不自觉地微微下沉了,却道“你不知道的还多呢,她同时允许天主教和新教并存,和天主教信仰的玛丽又无话不谈,不管从什么方面说,她非常适合英格兰王后之位。”
“的确如此,所以她是你选择的第三位王后,是吗”莫尔道。
国王道“我并不是要征求你的意见的,托马斯。”
“啊,我只是问问,”莫尔笑道“所以你打算直接告诉她,把王后的桂冠强行戴在她头上,就像你长驱直入进入我的房间一样吗”
“在你心中,我只会如此”国王哼了一声,“我当然有很多种手段使她臣服,心甘情愿从我手上接过桂冠。”
“瞧你用的词,手段,臣服,”莫尔摇头道“你以为你是感情的捕获者,用这样对待猎物的态度你的确有许多对付女人的手段,很管用,很见效,这不是我教你的,是斯凯尔顿那老家伙,但我要请你注意,这家伙的情感和婚姻一败涂地,他的一切绝不值得效仿。”
“那你教我什么呢”国王露出不屑一顾的神色“自由和平等不会为我赢得婚姻的,你明白吗,正因为我是国王,我才可以获得我想要的婚姻。”
“但你失败了两次,”莫尔道“如果你肯再听我一次的忠告,我发自内心的忠告,就别用你自以为无往不胜的花花手段去对付这位帕尔小姐,从情感上,你不该用;从人格上,你不能用。”
但回答他的是国王转身离去的背影,莫尔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难得的失望之色,但随即他的心情却又微微恢复了,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却在等待好戏的神色。
凯瑟琳等待着,在对安妮的审判到来之前,倒是她的父亲,帕尔爵士和国王的使者,以及北方州郡暴、乱的首领阿斯克一起来了伦敦。
“爸爸”凯瑟琳扑到了他的怀中。
“哦,凯西,”帕尔爵士也激动不已,他抚摸着女儿的头发“你的母亲天天都在念叨你,我们每天的餐饭祷告,变成了对你赶快回家的祈祷。”
“难道您不想我”凯瑟琳依赖着他。
“当然,当然,”帕尔爵士道“没有这次的事情,我和你弟弟威廉就准备着来一趟伦敦,看看能不能把伦敦先进的鞣革技术弄回去。”
凯瑟琳笑了一声,“这一定是安妮的主意,她的小牛皮靴千里迢迢来伦敦订做,每次都不合脚,我的意思是鞋子送回来的时候她的趾头总能长大一点。她的个子长得飞快,我只好自己估摸出尺寸来,让宫里的裁缝给她做了几套裙子,我已经想好了,回家就带这几套裙子做礼物,妈妈和小妹一定会喜欢的,尺寸大小毕竟还可以修改,但宫里的手艺还是很长面子的”
帕尔爵士也哈哈大笑起来,但就在这时候,一个宫务大臣走了过来,道“尊敬的帕尔爵士,国王在国会等您,正在召开千人会议。”
“现在吗”帕尔爵士问道。
“是的,阿斯克律师已经过去了,”他提醒道“咱们也快点过去吧。”
帕尔爵士只好暂时和女儿分别,凯瑟琳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了一下衣服,昨天她已经收拾了大半天,很快她的小腿就被抱住了。
凯瑟琳低头一看,果然是伊丽莎白,她抱着凯瑟琳的小腿摇晃了一下,然后又被大木箱里的衣服吸引了目光,一下子趴到了衣服上,看到亮晶晶的装饰品,顿时高兴地张开了嘴巴。
“哦,这个不行,”凯瑟琳一把把她捞出来“不是吃的。”
小公主被她抱起来,就张开手臂挥舞着,然后又啃起了手指头,凯瑟琳原以为她这个动作是随意的,然而她做了两遍之后,凯瑟琳忽然意识到这小家伙是在问她讨要手指饼干,难得她一直记得饼干的味道,而且还知道通过动作来表达她的意思。
凯瑟琳轻笑了一声,她的兜里现在成了小公主的糖果王国了,随手就掏出来一块口袋蛋糕,顿时引得小公主口水滴答答。
看到她凯瑟琳的心被牵动了一下,如果现在离开,国王还会遵守他的承诺吗这宫里谁能将她平安养大
特别是因为安妮的案子牵连了那么多宫人,谁能保证其中没有心存报复的人,报复在她的身上
“不好了,小姐”玛格冲了进来,看上去很惊慌“帕尔爵士被抓走了”
凯瑟琳顿了一秒才听清楚她的话,“你说什么我父亲被抓走”
国会上,阿斯克递交了北方人民的“请愿书”,和平的会议上,忽然有人站起来声讨他搅乱了平静的国家,声称他的行为属于“不可饶恕的叛乱”,他的斥责顿时引发了国会数百人的支持,阿斯克被“自发的议员们”当场拿下,一同被拿下的还有帕尔爵士。
因为帕尔爵士作为政府的官员,却在为这一场叛乱辩护。
而与此同时,议员们质问他,为什么北方所有的州郡长官都被掳为人质,而帕尔爵士居然安然无恙
他们很快断定帕尔爵士早就成为了叛乱者的同谋,他们狼狈为奸,企图煽动群众,通过这一场叛乱谋取更大的利益。
“不,”凯瑟琳摇头道“我父亲是因有别于其他长官的宽松税收而得到了百姓的拥护他没有和叛乱者同谋,甚至他利用自己的名声一直在拯救其他人他来伦敦是接受国王的表彰,为什么国会会突然改变风向国王呢国王的态度是什么”
“对于国会突然爆发的这个情况,”前来报信的侍卫道“国王没有表态现在听说国会已经有超过六成席位认为这次事件是反政府的,要求严厉镇压,至于帕尔爵士,他被暂时性地了起来,议员们叫嚣要严厉处决他。”
凯瑟琳顿时感觉身上的血液都快冰凉了。
“请不要太过担心,帕尔小姐,”这位侍卫只好道“您的父亲毕竟是一位男爵,对拥有爵位的人的最终判决权,在国王陛下的手上。而且您的父亲被暂时关押在国会,而那位叛乱首领阿斯克已经被投入伦敦塔了,这就是最大的区别,一定还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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