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啊,三楼的段婶。”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音色很厚,听着感觉很能给你信任感。
但是明月提起的心却没有完全放下,她在这样的环境实在没有安全感。
明月没有动作,外面段婶有点急了,“今天下午我不是还和你打招呼吗?我看你生孩子了,所以给你送点东西。”
人家是来送礼的啊,那自己一直把人关在门后也太不礼貌了。
明月迟疑慢慢打开门。
段婶见门终于开了,脸上一下就带出笑容,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老半天都不开门。”
明月见果然是下午见过的那个,脸上的小心翼翼立刻没了,赶紧请她进来。
不过,段婶却没立刻动作,而是让开身体,指着身后的人说:“这是我隔壁的刘姐,她和我一起来看你。”
那个女人略微紧张地点了一下头,双眼带着奇异的亮光。
明月笑着一起请进来。
屋内实在狭窄,一下进了两个大人,就有种转不动身的感觉。
明月不懂寒暄的话,接过两人带着礼物只能一个劲的道谢,道谢完就睁着大眼睛看着她们。
不过两个女人不需要她怎么招待,段婶和她简单聊几句,就拉开蚊帐,看着里面睡得正香的明薇。
明薇刚刚吃了一次,也换上清爽的尿布,此时眼睛紧闭,一脸天真无邪。
段婶凑近看了看,同刘姐使眼色:“长得很好吧。”
刘姐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点头,脸上带出笑容。
明月看她们一直弯着腰对着明薇嘀嘀咕咕,没自己什么事,就坐在门背后的小凳子上,仰头看着她们。
两人回头时,见到这样孩子气的明月,不自觉互相对视一眼,段婶说:“明月,我们先回去了啊,你好好休息。”
见明月站起来送她们,又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你年纪小,带孩子没有经验,遇上问题时尽管来找我,我不在,你就去找刘姐!”
刘姐在旁点头。
虽然当时对段婶说的话,明月大力的点头,可是她心中也只当客气话,没想着什么都要去麻烦人家,能自己解决都自己来。
但是没想到之后两人真的那么热心。明月不去麻烦,她们就自己主动来,并且每次一来,都带着东西,要么是一些新鲜蔬果,要么就是猪脚和排骨之类补身体的。
有时候遇见明月在笨手笨脚的做饭,她们还会上前帮忙,指点几下。
明月原来与刘姐不熟悉,刚开始都是段婶领着她来,后来熟悉了,段婶就很少来了,经常就刘姐一个人来,一进门就熟门熟路的抱上明薇。
就这样明月每天忙着做饭、奶孩子,一个月的时间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
出了月子,明月觉得身体好了很多,没有以前那种好似风吹一下就要倒的感觉。而且由于她一直注意补充营养,奶水充足,自己水水嫩嫩的,明薇也被喂养得白白胖胖。
晚间,刘姐又来她家,正好遇见明月正烧水给明薇洗澡,她挽起袖子,就开始帮忙。
两人一起给明薇洗了澡,刘姐抱着明薇逗弄,明月则开始洗衣服。
刘姐经常来帮她带孩子,明月心中感激,和她说话就很亲昵,“刘姐,我明天准备去摆摊了。”
刘姐:“你刚出月子还是再休息几天吧。”
明月抿着嘴摇头,“我觉得身体已经好了。”
刘姐不再劝,转而提起:“那你出去的话,我帮你带明薇。”
明月连忙拒绝:“不了,我还是带着一起去吧,太麻烦你了。”
刘姐满脸喜爱地摸着明薇的小手,答道:“哪里麻烦了,我喜欢明薇,带着她只有高兴的。”
明月还是摇头,“不麻烦刘姐了,并且我还得喂她母乳。”
刘姐不说话了。
次日,明月照旧把明月绑在胸前,手里提上装着水、尿片和围巾袋子就出门了。
她为了养身体,月子期间都是菜市场、家两点一线,所以这会儿也不忙着去摆摊,准备先去熟悉一下周围环境。
她住的这个区域在城边上,属于贫民区,楼房最高就五层,且每栋楼之间相隔极近,高低不一,显得非常拥挤。街边的店又小又暗,装修都掉得差不多,来往的人们也都身穿灰扑扑的衣服,满脸风霜。唯一算得上好的,就是那条宽阔平坦的大马路。
但是大马路上明显不是一个能摆摊的地方,而回头看了看那些幽深的小巷,明月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要冒险。
最后转了一圈,都没有合心意的地方,明月又去了大学城。
幸好大学城不算很远,半个小时的公交就到了。
明月到站下车,仰头看着面前庄严大气的大学校门,还有进进出出的学生们,心情非常复杂,如果她没猝死的话,马上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了。
抱着圆梦的想法,明月好好逛了一圈校园,就算有人对她的打扮投来好奇的目光,也没在意。
一直带着明薇出门,还是有很多不方便,并且明月想着她正在生长期一直被绑着怕有影响,所以在找到摆摊的地方后,她就回去了。
到家的时候,才下午三点半,累了一早上,她这会儿也困了,就跟着明薇一起睡午觉。
一觉醒来,下午五点整,门外传来敲门声。
明月揉揉眼睛开门,果然是刘姐。
刘姐一边进门嘴上一边说着:“你可算回来了,我中午来找了你两次。”
说完了,就径直走向床前,看着还睡得香甜的明薇,脸上立刻露出慈母般的微笑,声音也低柔了,“小宝贝还睡着啊。”
家里没有冰箱,在这个天气根本保存不了食物,明月准备去买菜。
刘姐的一只手还上下拍着明薇,见此就说:“你忙你的去,我看着明薇。”
刘姐经常这么帮她,明月也不想折腾明薇,所以点点头,就关门出去了。
外面挨着一个小型车库,这个点,正有好多摩托车和小面包车一辆接一辆的回来,扬起一阵灰尘。
其中一辆黑色摩托在路过明月时,故意加速,唰地飞过,明月猝不及防地被那尾气呛了一下,不高兴地转头望过去。
黑色摩托上是一个染着黄头发的男人,见引起她的注意,哈哈笑出声,挑逗地望过来。
明月脸色一冷,就想回头,余光却发现里面有辆车不对劲。
那是斜斜停在左边角落边缘的一辆黄色面包车,车身灰扑扑,与车库里的其他车一样,但是在车边的一男一女就明显不同。
虽说他们穿的也是普通便服,可是版型、质感明显就与这边的人不同,特别是那个女人,脖子里还戴着一条黄金链子,不时闪着微光。
这会儿正是车多的时候,因为他们在那里停着,挡住了中间的道路,让来往的车辆走得如乌龟慢爬,慢慢地就堵起来了,有那急躁的车主,已经开始按喇叭了。
闷热的车库里,喇叭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听得心情烦躁。
女人也被喇叭声吵得不行,转身就想与那些人吵,但被男人皱着眉头拉住。
女人满脸不高兴地忍住了,又带着满肚子气继续去检查车辆。
不过,引起明月注意的不是他们,而是面包车后座上露出小半身体,不住向这方的招手的小男孩。
两人目光对上,小男孩眼睛一亮,手却还是软绵绵慢悠悠的继续挥,同时又很警觉着望向那一男一女处。
眼中透露出害怕。
明月见他很奇怪,就站在原地不动,而那个故意喷她尾气的男人,以为是自己的撩拨起作用了,眼睛一亮,喊道:“你站原地等一下,我停了车请你吃饭!”
明月对他的话不理不睬,走到了另一边视野更好的位置。
这时,车库里那个女人已经忍不住和人吵起来了,男人在边上拉着,周围的喇叭声越发大,刺激着人们忙碌了一天的神经。
而车里的男孩,眼神本来已经暗下去了,可是见她又从一辆车后出来,猛然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手不住伸向车门,做出拉的动作,眼睛祈求地看着她。
见到明月看不懂的样子,急着泪水直转。
突然,他好像想到什么,就开始用手做刀,开始比划抹脖子,砍手的动作,一遍又一遍,小小的身体不住地发抖。
明月身体一震。
那瞬间,她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一片混乱嘈杂中,她借着车的阻隔,快速跑过去。
等到了车旁,明月又累又紧张,耳膜中都是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她瞟了那背对着这边和人吵闹得火热的男女,嘴里迅速地问:“你怎么了?”
外面的吵闹声,还有车子的声音,完美掩盖了她发紧的声音,但是小男孩没回答,一直激动地推车门。
明月试着伸手拉了一下,拉不开。
里面的小男孩,这会儿已经满脸泪水,慌得不行,嘴巴张着但没有声音出来。
见他哭泣,明月呼吸越发急促,车应该已经全锁打不开的,快速扫了一眼,天无绝人之路发现前座开了一半车窗,明月眼睛一亮,连忙指给小男孩看。
小男孩看到,快速爬过去,使劲扒拉那个缝隙从里往外钻。
明月在外面也伸手使劲拉他,就在那会儿,一分一秒的时间都好似度日如年,额头上的汗水一颗一颗滴在衣服上。
终于,小男孩从里面全出来落在她怀中,那冲击的力量,让她不由得后退两步。
小男孩一被放下来,转身就想跑,可是刚跨出一步,双脚无力,狠狠摔下去。
明月把惊呼吞下肚子里,咬咬嘴唇,又把他抱起来,小声说:“我带你走。”说完,她又看了那边吵得正激烈的人群,见没人注意到自己,抱着小男孩快速地往另一个口跑去。
耳边还能听见女人在刺耳的叫骂:“又不是我们不想走,不是车坏了吗?你们吵什么吵,等一会儿不行啊,忙着投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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