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小说:掌中娇 作者:甜醋鱼
    陈喋几乎觉得自己心跳停了一下,才又重新剧烈跳动起来, 然后越来越快, 血液都因为他这句话沸腾。

    她紧紧捏着手机“我马上回来。”

    闻梁靠在车门上, 弹了弹烟灰“在外面”

    “嗯, 在医院。”

    闻梁一愣,随即笑起来, 笑声从喉咙里低荡出来,又磁又沉, 笑完了, 他才低声道“小姑娘, 你这心还是太软啊。”

    陈喋抿了抿唇, 没说话。

    闻梁又说“我过来接你”

    陈喋刚刚抬手拦到出租车,忙说“不用,我上车了,你先上楼吧, 别吹风了,进门密码跟我手机密码一样。”

    她还是前不久刚换的密码锁。

    陈喋又压了压帽檐坐上出租车, 不想在这个时候被人认出来,声线也往下压“去立繁新苑。”

    司机在小区门口停下。

    对面就是一家便利店, 陈喋脚步一顿, 又走进便利店拿了几罐啤酒。

    回去路上风忽然大了。

    陈喋原本是压着帽子低头走, 到后来脚步不断加快, 她人是热的, 心脏突突跳, 被一种异样的感觉充斥着。

    最后竟然忍不住跑起来。

    陈喋读书时体育成绩就很差,高考结束那年闻梁带她去海边玩了几天。

    闻梁教她游泳,但教的很粗放,就把人丢进水里看她死命自己扑腾,等她实在呛了水咳的不行了闻梁才抬手轻松把她拦腰托出来,咳完了再丢回去,几个来回后陈喋总算是学会了游泳。

    可她体力很差,没游一段距离就没了力气,最后只能被闻梁带着回岸上。

    陈喋一路冲刺跑进那一幢楼里,按下电梯坐上去,又跑到家门口输密码进门。

    她气还是喘的,头发被风吹的乱糟糟,帽子跑掉了拿在手里,还勾着一袋酒,戴着口罩喘气又让她脸上也被糊的得潮潮的,看上去实在狼狈不堪。

    闻梁坐在沙发上,咬着烟,闻声脑袋侧过来。

    他样子很静,眼皮一耷又一抬,懒洋洋地从头到脚撩了她一眼,而后缓缓抬起眉毛。

    “跑回来的”他笑她。

    陈喋这才开始觉得害臊了,抬手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慢吞吞换鞋进屋,把装着酒的袋子放到桌上。

    “你不去医院没事吗”陈喋过去把窗帘拉上,轻声问。

    “没事。”他俯身,往垃圾桶里弹了弹烟灰,又靠回去,催她,“怎么不过来。”

    “哦。”陈喋挪过去,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还买酒了。”闻梁抬了抬下巴,示意那几袋酒。

    “我想着你可能想喝,我就买了点。”

    闻梁笑了笑,食指把袋子勾过来,拉开易拉罐环,把烟蒂捻灭了丢进垃圾桶,仰头喝了口酒。

    他喉结上下滑动,一口酒下肚,喝得太急还有酒溢出来,濡湿了嘴角,他只随意的抹了下唇角。

    陈喋看着他动作,轻轻抿了下唇,也倾身拿了一罐,刚要开闻梁手就伸过来。

    陈喋握着罐身,闻梁抵着她手指单手帮她打开。

    陈喋捧着喝了一口“我刚才在医院遇到张嫂了。”

    “嗯”

    “我问了她关于你妈妈的事。”

    “啊。”闻梁淡淡的感慨一声,又喝了口酒,无所谓道,“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我明天没工作,你要是想喝酒的话我可以陪你一块儿喝。”陈喋看着他说。

    借酒消愁没用,但喝懵了之后至少在短期几个小时内有用。

    闻梁挑眉“怎么,这么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闻梁。”

    陈喋皱起眉,他这彻底平静的情绪在此刻就像是打定注意不肯配合的小孩一样,“你可以在我面前难过的,就是哭也可以。”

    “我有什么可难过的,我妈死了19年了,他也已经活够久的了。”

    陈喋深吸了口气“那你今天来我楼下找我干嘛。”

    沈云舒死前对他说“人啊,还是有些东西需要坚持下来的”。

    闻梁没怎么听明白,也难以理解为什么她和闻怀远都过成那样了她却依旧那么肯定,即便再来一次她也依旧会选择这条路。

    但他又好像因为这句话,永远停留在了那个年纪。

    闻梁如今年近30,却依旧执拗强硬,性里有一根钢筋杵着,他把自己过成了冷冰冰的样子。

    他盯着陈喋看了会儿。

    陈喋目光柔和而坚定。

    半晌,闻梁抬了抬嘴角,看向茶几上那些瓶瓶罐罐“就这么点酒,你还好意思说陪我一块儿喝啊。”

    他总算松了口,没像之前那么绷着了,陈喋松了口气,马上拿出手机。

    “我叫外卖再送点儿过来。”

    “顺便买点吃的吧,还没吃晚饭。”闻梁说,“饿了。”

    “没吃饭你现在还喝酒。”陈喋立马劈手把他手里的啤酒罐夺下来,又瞪了他一眼,“想吃什么。”

    闻梁这会儿顺从的有点乖“随便。”

    “我点个面吧,这个送过来也快。”

    “行。”

    陈喋点了一份家常牛肉面,又另外点了几听酒。

    她从今天航班飞回堰城,被陈邵送回小区,还没进屋就又收到闻怀远去世的消息,赶去了医院,一直就没停下来过。

    这会儿就觉得身上被汗黏着糊着,头发也被风吹的乱糟糟,打了结。

    “我去洗个澡,你等会儿。”陈喋站起身,最后叮嘱道,“先别喝酒,吃了晚饭再喝。”

    闻梁“嗯”了声。

    陈喋走进卧室,门轻轻扣上,片刻后就响起了浴室里的水声。

    闻梁被这水声吵得心猿意马,却又没什么力气起身,就仰面倒在沙发上打量起陈喋这屋子。

    比起西郊别墅来,这公寓自然算不得好。

    又因为陈喋如今工作行程颇多,之前还会摆的些鲜花绿植如今也全部不见,看上去也同样没什么生气。

    可从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却像是鼓点一下下敲击在闻梁心尖上,重新复苏,像是活过来了。

    陈喋没有洗很久。

    冲了个澡,又简单洗了遍头发,把衣服套好就出去。

    她趿着一双绵软的拖鞋,身上是一件冬天穿的厚睡裙,只擦到半干的黑色长发垂在背后,濡湿了一片睡裙。

    闻梁倾身,捞起遥控把屋里空调往上调了几度。

    可刚一调好,忽然屋内“滴”一声,随即一片漆黑,灯光暗下来,空调也自动关了。

    陈喋愣了愣,眨了下眼,反应过来“好像是停电了。”

    她这些天工作时不时就要坐飞机去外地,也没记着要按时交电费,陈喋拿出手机点开a“你等会儿啊,我先充个电费。”

    冲完电费后还得等半小时才能恢复,没等到重新来电,外卖倒是到了。

    陈喋刚要过去开门,被闻梁拉住“我去。”

    他打开门,从外卖员手里接过外卖,坐在沙发上把那盘牛肉面和几打酒都拿出来,香味立马腾出来,热气腾腾。

    陈喋从里屋里拿了一个香薰蜡烛出来。

    她垂眸看向闻梁,伸出手,手心向上“给我一下打火机。”

    “给。”

    陈喋接过,点燃那支香薰蜡烛。

    蓝色的火焰蹿起来,瞬间照亮陈喋的半边脸,她眼角轻轻弯了一下,像一把小刷子,在闻梁心上刷了下。

    香薰蜡烛散发出昏暗的一点灯光,只能照亮一圈地方,陈喋微微低了下头,黑发从肩上滑到胸前。

    她捏着蜡烛杯,手往前伸了伸,递给闻梁。

    闻梁抬着头看她,暂时没伸手接。

    周围都是漆黑的,只有陈喋捧着一杯蜡烛,照出一个光圈,像是电影中加了特效的光明女神。

    他忽然笑了声。

    陈喋问“你笑什么。”

    “赚了。”

    “嗯”

    他不再说,从陈喋手里接过香薰蜡烛放到茶几上,掰开木筷弯腰吃面。

    陈喋拿了条毛巾出来,在闻梁旁边坐下,一边擦着头发。

    停电以后,原本打在屋内的暖气也都慢慢冷下来,未干的头发勾着脖子,冷的扎手。

    陈喋搓了搓手,往手心哈气,随即闻梁便伸手过来,把她的手抓过去。

    他手掌很大,可以轻松把陈喋的手整个包进去,闻梁垂着眼,似乎觉得这动作是再自然不过,捏着她手放进自己外套口袋,在口袋里十指交扣着。

    “张嫂跟你说什么了”闻梁主动问。

    陈喋把在医院里张嫂说的那些简单复述了遍。

    闻梁吃完最后一口面,把碗筷收起来打结“差不多就是那些事。”

    从他口中得到确认,陈喋忽然觉得更加心疼,握着他的手轻声问“那你恨闻怀远吗”

    “以前恨,现在觉得好像也没必要了。”

    生死面前,往事散尽。

    何况沈云舒至死都依旧爱着闻怀远。

    闻梁又抽出一支烟,打火机刚才点完蜡烛就不知道放哪了,他抬手在周围沙发上摸了摸。

    这时又是“滴”一声。

    来电了。

    闻梁找到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他慢吞吞的呼出一口烟,才开口“闻怀远去世之前把我一个人叫进病房,他当时已经不太能说出话来了,声音很轻,磕磕绊绊的。”

    陈喋安静听着。

    “他跟我道了歉,说以前对不起我和我妈,但他这辈子已经没时间改了。”

    陈喋忽然不想再听他继续说了。

    闻怀远丢下一句对不起一走了之,其中一个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去世,而闻梁现在听到这句对不起也早就已经晚了。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当时却因为那样的事被人用同情或嘲讽的眼光看了这么久。

    甚至于沈云舒也曾经想把闻梁带走,纵使最后因为不舍得没有下这个狠心,可终究还是对闻梁产生了伤害。

    当时只有十岁的闻梁,陈喋不知道他是如何想明白这件事,还在最后跟沈云舒说了一声“没关系”。

    可凭什么是这样子呢

    凭什么闻梁就要遭受到这些。

    她不说话了,沉默着拿了两个杯子过来,倒满酒。

    可她刚要喝就被闻梁捏住了手腕,他手指一勾,轻松把她手里那杯酒抢过来,而后抬眉睨她“怎么看着要借酒浇愁的是你似的。”

    陈喋看着他,而后又转回去,低下头。

    肩膀也佝偻着,看着整个人都蔫儿巴了,然后抬手按住了眼睛。

    “陈喋。”闻梁叫她。

    她依旧低着头没说话,也不知哭没哭,只是气息渐渐有些不稳。

    闻梁伸出手,手背抵着她额头把人脑袋抬起来,他叹了口气“灵灵。”

    陈喋眼眶是红的,但没哭。

    “就你现在这状态,到时候发了酒疯又得咬我。”闻梁嗤她,说着便把那两杯酒都喝尽了,剩下的那一罐酒则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他拽着陈喋胳膊把她也拽起来,抬手薅了把她湿漉漉的头发“先去把头发吹干。”

    “我走了,你去睡一觉,没什么事,放心。”闻梁说。

    陈喋红着眼眶,说不出来话,只能咬着牙关把所有情绪都死死锁住。

    闻梁看了她一会儿,屈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下,转身“走了。”

    陈喋看着他的背影。

    他走到门口玄关处,换了鞋,然后手握住门把。

    每一个动作在陈喋眼里都像是自动减速成为慢镜头,每一个细节都鲜明的印刻进她脑袋里。

    她看着他手用力,门把一点点往下,门就要开了。

    陈喋忽然冲上去,张开双臂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脸埋进了他宽厚的后背。

    因为这个动作,闻梁身子一顿,那扇门刚打开,他又重新关上了。

    陈喋吸了吸鼻子,更用力的环住他的腰,低着头却虔诚道“闻梁,我告诉你9523是什么意思。”

    “什么”闻梁转过身。

    “是我和你名字的九键拼音缩写,我16岁的时候就是这个密码,一直用到了现在。”

    她仰起头,眼底是潮湿的,里面嵌着永远无法作伪的倾慕和渴望,“我喜欢你,从16岁到现在,我好喜欢你。”

    陈喋这段日子以来在心底设防的所以堡垒防御都在这一刻砸落,摔成一片断壁残垣。

    可她不再需要这些了。

    她不要他改变了,她不需要闻梁变得温柔变得善良,变成这普世所定义的值得托付的男人模样。

    闻梁就是闻梁。

    普世定义下的好男人不会把一个陌生少女带回家,也不会因为她受了点伤不管不顾的把刀架在别人脖子上,也不会不计任何后果只为给她出气。

    可是闻梁会。

    她只要闻梁。

    只有终点是闻梁时,她身体中的鼓噪跳跃才会如此鲜活生动。

    甚至于,陈喋觉得,只有这个时候,她的存在才有意义。

    从陈喋说完那些话后,闻梁就始终沉默着,什么反应都没有。

    告白没得到反馈的羞耻一下子就让陈喋脸涨的通红,像火烧似的一股脑涌上来。

    她不敢看闻梁了,可也不想又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再次怯弱退回去。

    于是她索性再次抱住了闻梁,这回是正面,她把脸埋进了他胸膛。

    有些烫,不知道是她脸热还是闻梁身体热。

    片刻后,闻梁终于给出了反应他抬起右手,松松垮垮的往她腰上一揽,回抱住她。

    他忽然极为张扬的笑,像是打了一场胜仗。

    “你是不是爱死我了。”他笑着问。

    闻梁这混蛋到底有多过分呢。

    即便这种时候他也要占据绝对优势,问的闲庭信步、气定神闲。

    他就是认定了吃死了陈喋,在他的世界里他就是王,他狂妄自大离经叛道,旁人都不能干涉他。

    可陈喋避无可避,16岁那年遇到闻梁,她就是他的信徒。

    她紧紧揪着他的衣摆,用力点了点头,说“是”。

    闻梁得逞似的笑。

    而后他弯下腰,同样用力地把陈喋抱进怀里,灯光将他的侧脸勾勒的流畅利落。

    “恭喜你。”他附在她耳边低声,“我也是。”

    一句话,陈喋如火中烧。

    月亮终于奔她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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