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来后, 行宫总算有了些行宫的样子,厨房里除了原来那个厨子,多了六七人, 能端上来的菜色已与寻常的王府无异。
陆湘点了半桌的维扬菜,又点了半桌的宫廷菜。
这趟出门, 陆湘吃了太多从前不曾想象的食物, 回来之后饮食好了许多,看什么都觉得好吃。
她从库房里亲自挑了一套碗筷, 摆在桌上, 为赵斐的到来做好了一切准备。
却见夏晚匆匆跑进来“姑娘,王爷那边还有公务,说晚点过来。”
公务
他一个闲散王爷,能有什么公务他还真把那坟头当成正经公务了不成
陆湘开始焦虑, 托着下巴在桌子上等了许久,才听到院子里传来动静。
她回过头, 便见陈锦正推着赵斐进来, 院子里的下人都在朝他行礼。
陆湘有气,依旧坐着桌旁,并没有上前迎接他。
赵斐被她晾在院子里, 反而笑了,自己站起身朝屋里走去。
见他进来自己坐下了, 陆湘便示意夏晚退出去。
赵斐顿时明白, 今日这顿饭, 她有话要说。
他拿起筷子, 看了一眼,见是一副描金象牙筷,唇角一弯“这边还有这好东西呢”
皇帝虽然不常来扬州行宫,但是扬州乃天下富庶之地,扬州府每年拨给行宫的用度非常可观。陆湘去库房里转了一圈翻出来不少好东西。
陆湘没说话,只拿了筷子,自己夹菜吃。
赵斐见状,夹了一一粒珍珠丸子,放到她的碗里。
陆湘脸上终于多了抹笑意,她端起碗,道“你也吃吧,不必顾我。”
赵斐“嗯”了一声,也端起了碗。
陆湘没有看她,埋头吃着菜,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移到他的手上。
他手上执着象牙筷,手里捧着骨瓷碗。象牙和骨瓷都是最精最白最纯的东西,可即使是两样东西,也比不过他的手指白皙细腻。
陆湘很喜欢抓着他的手。
想到这里,陆湘口中的珍珠丸子囫囵就吞了下去。
这丸子做得扎实,陆湘差点没噎着。
赵斐眸中的笑意愈深,他放下筷子,擦了手,走到陆湘身后,拍了拍她的背“就这么好看”
这句话他说得简略,省去了前头的那个字。
我就这么好看
陆湘红了脸,拿手捂着嘴,假装自己被那珍珠圆子梗着了。
赵斐眯着眼睛看着她,便没坐回去,坐在了她的旁边。
“你就不吃了”陆湘问。
“先前厨房端了份扬州炒饭过来,用了大半,这会儿还不饿。”
陆湘“哦”了一声,悄悄看他一眼,见他神色泰然,想了想,决定开门见山“这阵子很忙么”
“近来海上也起了水匪,连着几艘去南洋的大船被劫,正在联络江北大营想对策”
在海上劫船的水匪
“如此。”
赵斐见她蹙眉不语,便问“你以为呢”
“明知故问。”
赵斐眸光似水,望着陆湘淡淡流动。
“你想谈这件事”
他的意思,陆湘心知肚明。
她垂着头,轻声道“我想谈的是你。”
“好,你问。”
赵斐这般坦然,陆湘不由得心中一暖。
“你还要去吗”
赵斐静默了一会儿,方才道“我不必再去。”
“那其他人呢”陆湘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脱口问道,“你们还是要把赵冲挖出来”
赵斐看向陆湘的目光,头一回变得有些深沉。
她直接称呼“赵冲”,语气自然,甚至带着一些不屑。
陆湘察觉到赵斐的变化,别过眼睛。
赵斐斟酌了一下,缓缓道“你认识他”
认识当然是认识
话说到这份上,陆湘当然不能骗赵斐,但要她讲实话,自然也是难受。
“说好了是谈你的事,不是谈我的事。”
赵斐自然明白她不会轻易交代,又着实好奇得紧,只能在心中一叹,暂且放过此节。
也是这一刻,他忽然懂赵谟当初为何对她那么痴迷。
她固然是极美的,但光凭这一点,赵谟不会对她那么上心。
她来去如风,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从天而降,又在人来人往的客栈中凭空消失,叫赵谟无处可寻。这样迷一般的她,自然在赵谟脑中挥之不去,控制不住地去想她去琢磨她去揭开她的面纱。
“费了父皇这么大功夫,自然要去挖些东西出来交差。”
严来说,赵冲并不是赵斐他们这一脉的祖宗。
赵冲年轻时穷兵黩武,后宫空虚,仅有一后两妃,一直未诞育子嗣,后来他伤病发了,膝下无子,众臣劝他从弟弟家中过继一子,他不愿意苦心打下的江山拱手让给他人,由此决意求长生,从此走上了不归路。
后来赵冲暴毙,弟弟赵凛继位,这才是赵斐的太爷爷。
“你要挖什么东西去交差”
赵斐苦笑了下“父皇求的东西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才能令他满意。”
陆湘沉默了。
她没去过赵冲的帝陵,甚至在去寻找赵斐之前,她都不知道赵冲的帝陵长什么样,但是她知道,赵冲的墓里没有什么长生不老的秘密。
“皇帝那么聪明,为什么不明白,如果赵冲能求得长生,又岂会躺在墓里”
“父皇自然是清楚的。”赵斐看着陆湘,脸色渐渐凝重起来,“你还记得吗我出事之后,影卫要找的人,是你”
陆湘一怔。
是的,那日影卫前来,说赵斐出了事,他们是奉竹影的命令来接自己回京。
那时候竹影已经跟赵斐一起困在墓里,自然没办法传令,那一条带自己走的命令,自然是竹影一早就布置好的。
长生扬州皇帝
皇帝他是做了两手准备,若是无法在赵冲的墓里找到东西,那么,她就是他寻求长生的唯一选择。
皇帝他要抓了自己
陆湘生生打了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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