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完朱厌的事情以后，天已经擦黑了。
李狮狮化回人形，掏出手机拍了张五花大绑的朱厌，然后愉快地出了办事处，一条狗去找误解他的妖怪们一雪前耻。
秦煌则带着谢十安去员工宿舍，两名龙族没有同行。
小路上很静谧，谢十安有点累了，本能地迈着步子，走到半路时下意识叹了口气。
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整个人到现在还有些恍惚，虽然面上没什么表示，但脑子里其实已经晕成浆糊了。
破碎的世界观需要一些时间来修补。
不过，除此之外，令他叹气的还有另一个原因。
秦煌听到一旁人类崽子的动静，打破沉默：“怎么了？”
“没事。”谢十安下意识接道。
“那你叹什么气啊？”
谢十安纠结一会儿，忍不住小声问：“那个……云先生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那名叫云疏的龙族拒绝了“老板”和“boss”的称呼，最后，谢十安只能用自己贫瘠的词汇库，称呼他为云先生。
他这么问，也是有原因的。
当时，他安抚完郁闷的李狮狮，抬头就看见两名龙族在远处望着自己。
云恒川还走过来教育了他一通：“小谢，以后别这么莽撞了，你没修炼过，下次遇到类似的情况，量力而行。”
指的是他为保李狮狮一命，差点激怒犬妖的事情。
谢十安暂时不太清楚云恒川的具体身份，但也知道对方是自己的上司。
被上司教育，他本能就有些紧张，赶紧点头说好。
而他话说了一半，一旁的龙族突然打断他：“没有下次。”
面色发沉，语气严肃。
谢十安被这么一堵，顿时有些尴尬，回头就开始担心。
秦煌闻言，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旋即想到什么，大咧咧说：“没有啦，你想多了。龙族都这样，冷冰冰的。”
好像也是。
谢十安回想了一下，发现云疏不止对自己严肃，连犬妖都被他吓哭好几条。
不是被讨厌就好。
谢十安呼出口气，放下心中一块大石。
宿舍位于办事处后头的一幢小楼，与隔壁的居民区毗邻，外貌上也和居民区融为一体。
办事处给他分配了一个空置的小间，一室一厅。
出乎谢十安的意料，分配的房间不像是空置许久的屋子，打扫得窗明几净，空气中还氤氲着清浅的草木清香。
“这就是你的屋了，要有快递或信件什么的，地址填外头办事处就好。”秦煌将两串钥匙递到谢十安手中，“这是钥匙，自己保管。”
“嗯好，谢谢秦哥。”
送走秦煌以后，谢十安看看时间，快到晚上七点，外头金乌已坠，夜色逐渐铺满大地。
他打开电灯，又试了试用水，发现水电都顺畅工作后，便安心地坐到崭新的床铺上。
比预想的房间好上不少。
谢十安往后仰倒，躺在绵软的床铺上习惯性蜷成一团，掏出手机，开始检查社交软件上的信息。
然后就发现班群里他被@了。
点开一看，原来是条@全体成员的信息，大意是之前拍摄的毕业照还有纪念品都已经出来了，明天每个宿舍派人去活动中心签名领取。
同一时刻，宿舍小群也在弹出消息：
同学甲：我还在B市，哪位大哥顺手取一下？
同学乙：我要加班QAQ！
同学丙：我也不行。十安还在学校吗？重任就交给你了！@谢十安
谢十安答应下来，有了新的住所，他还得回去搬一下行李。
放下手机后，他打算先收拾一下，但不清楚是由于房间里那阵草木香，还是因为当天太过疲累，谢十安躺了会儿，居然直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是周六，谢十安醒来看到陌生的房间，整个人吓了一跳。
他洗了把冷水脸，下楼走到前厅时，秦煌已经翘着脚坐在办公桌后边。
谢十安有点不好意思道：“秦哥，我今天回学校搬趟行李，可以不？”
“当然可以啊。我们做五休二，有双休的。”秦煌点点头，想到什么，忽然严肃地说，“既然知道有妖怪存在了，自己回去时警惕点。”
谢十安知道自己是被关心了，笑了笑安抚道：“没事，我会注意的。”
“总之你自己看着点，有不对就叫我。”
秦煌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把一张淡黄色的草纸塞到谢十安手里。
“还有符咒啊，是不是我一撕你就来了？”谢十安一看就乐了，他在电视上看过，道士们就是这么叫召唤兽的。
秦煌扯了扯嘴角：“不是……不过效果差不多。”
谢十安低头一看，一张纸条四四方方，中央用红色朱笔写了11个数字。
秦煌拍拍他的肩：“这我手机号。”
谢十安：“……”
完蛋了，来办事处两天，他的思维都被带偏了。
谢十安尴尬地捏着纸条，将手机号存进通讯录，存完了，正打算腾出手将纸条毁尸灭迹，另一张纸条又被递了过来。
谢十安抬头就吓了一跳，站在面前的是云疏。
过了一夜，高冷的龙族不再穿着一袭长袍，而是换了现代人的装束，立体的五官在晨光下俊美得不似凡人。
谢十安愣了一瞬。
同样是T恤，穿在自己身上是T恤，穿在对方身上，就有点奢侈品的意思了。
不过好看归好看，他还是有点怵眼前这位大妖。
谢十安定了定神，恭敬道：“云先生，这您手机号？”
云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谢十安：“？”
云疏抿了抿唇：“不是手机号，是人族用的符箓，会自动护你。”
谢十安顺着他的话低头看，顿时一阵沉默。
怎么说，微妙有点丢脸呢。
旁边的秦煌忍不住了，“噗嗤”地笑出声来。
……
领取毕业照和纪念品的地点在活动中心，里头排了几行短短的队伍，谢十安过去的时候，发现班里几名同学都在，包括他们班长何飞扬。
何飞扬是个朴实刚健的大个儿，远远招呼他：“十安，在这儿。”
谢十安朝他笑笑，走到几名同学旁边排起了队。
临近毕业，同学们忙的不是找工作便是升学，这时好不容易聚在一块，聊天聊得兴高采烈。
谢十安有过几次成功的大公司面试经历，这时有同学询问，便按着记忆分享了一下。
旁边的同学听得很认真，遇到模糊的地方还会追问。谢十安耐心地听着问话，但那名同学张嘴说了一半，表情忽然顿住。
一阵诡异的沉默忽然在几人之间弥散。
谢十安疑惑地眨了眨眼，直到某名同学小声提醒：“谭文浩。”
谢十安悟了。
谭文浩是他的同班同学，过去他们之间不太愉快——主要是谭文浩单方面对他不太愉快。
随着一阵张扬的脚步声靠近，一名男生跋扈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他越过排队的人群，直接走到负责人的桌前，不客气地敲了敲桌子。
负责人抬头，见是他，也没责备对方不排队的做法，只是飞快地找出相应的东西给他。
领完东西后，名叫谭文浩的男生臭着脸往回走，路过谢十安身边时，状似无意地轻嗤了声，神态非常之嘲讽。
音量不大，但足够几名同学听见。
四周的同学面色复杂地沉默着，何飞扬忍不住了：“谭文浩，你什么意思？”
谭文浩不算友善地笑道：“我怎么了？”
留下这句话，他挑衅地挥挥手：“走了。”
“毛病……”
在他走后，有同学开始小声吐槽。
谭文浩的嚣张是有理由的，相比于普通同学，他家算是有点背景，入学时连宿舍也住了最幽静的靠着小树林的格致楼。
与谢十安不同，他是从小被宠大的骄纵性格，有种“我得不到你也别想要”的做派。
于是，在谢十安某次获得奖学金，而他落选之后，谭文浩爆发了。
“还在气奖学金的事吗，他也不缺那点钱吧。”
“就算不缺，他也没立场生气啊，十安本来就比他好吧？”
何飞扬想了想，转向谢十安：“十安，你别放在心上。”
谢十安笑着说了句“没事”。
谭文浩在他看来，浑身散发着巨婴气质，讨厌是有点，但认真和他生气……感觉就输了。
领完东西后，谢十安和提着纪念盒往宿舍回去，何飞扬与他同时领完，也前脚后脚地跟上了。
快回到宿舍时，两人忽然闻到一阵浓郁的腥臭。
何飞扬当时就干呕了一声，谢十安则一愣。
像是死老鼠的味道。
由于昨天刚闻过朱厌身上的腐臭，谢十安对类似的味道很敏感。
他疑惑抬头，随即看到不远处两名保安正推着垃圾车路过。
“要不要上报啊，我怎么觉得不太正常。”
“报一下吧，问问李哥怎么处理。”
一名保安发现谢十安正看着他们，不好意思道：“抱歉啊小同学，熏到你了。”
“没事。”谢十安摇摇头，忍不住问，“这……里面是死老鼠么，味道是有点重。”
“除了死老鼠，还有死麻雀啰，格致楼后头死了一大把。”保安一边说，一边皱了皱眉。
“有点吓人。”另一名保安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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