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下方, 是圆润柔嫩轮廓。
埃里克狼狈不堪地侧过头, 想要把手抽离, 白兰芝却固执地按得更紧。他不敢用力, 怕弄疼她, 只能放弃了挣扎。
“我明白你意思,但我做不到。”半晌,他低哑着嗓子说道,瞳孔与面颊都有些发红,是濒临失控前兆。
刹那间, 整颗心都凉了下来。她僵住,生硬地反问道“是吗既然做不到,那还跟我当夫妻干什么”
“我想照顾你, 给你最好生活。”
这句话比之前那句话还可笑,白兰芝气红了眼, 猛地甩开他手,鼻音浓浓地控诉道“如果你口中最好生活, 就是把我当成一件不知冷暖物品来照顾, 那我宁愿不要”
说到这里,她头脑眩晕了一下, 胸口剧烈起伏着,转身就想离开“算了,反正我们也不是真正夫妻, 既然你不想要我, 那我明天就会离开。”
走到一半, 她气咻咻地站住脚,还想放一些狠话,却见他坐在床边,双肘撑着膝盖,手掌抵着额头,身形孤单。他身上一直有种兽一般气质,此时更是像一只浑身湿透、被抛弃小动物。白兰芝咬了咬唇,胸中激荡怒意忽然就消失了。
跟他生什么气呢
在一起之前,不就知道他是这种性格吗
过去经历使他拥有比常人更加出色智慧,也令他性格比常人更加古怪敏感。
虽然说,他没有顾及到她想法,但其实,她也没有照顾到他心情跟他说话应该更委婉、更耐心一点。
想到这里,怒气全部消散了。她轻叹一声,走了回去,蹲下来,看着他眼睛“我刚不该那样说话。给我看看你后背好不好”
话音落下,她手腕被男人一只手扣住。
他金色眼眸已彻底失控。
瞳孔紧缩成一条危险直线。
“我不会让你离开。”
“我不会离开。”白兰芝已经习惯了他这副模样,无奈地吻了吻他手指,站起来,坐到他身后,从后面摸到他衬衫扣子,一粒一粒地解了下来。
不同于那些身材瘦弱绅士,他肌肉线条凌厉而结实,臂膀也精瘦有力。第一次脱男人衣服,白兰芝尽量表现得态度自然,心跳却还是混乱了。
扯下他衬衫,后背果然伤疤密布,不止有皮肉翻卷烫伤,还有不知从何而来刀伤、鞭伤甚至于野兽爪痕。最触目惊心一道伤口,从肩胛直接贯穿到后颈,差一点就危及动脉。
她轻碰着那道野兽爪痕,即使过去了那么久,也能想象出当时危急情形“为什么会有爪痕”
他肌肉不自在地紧绷了一下,言简意赅“马戏团有驯兽表演。”
她一下就懂了,将额头抵在他后背上,闷声闷气地说道“你骗人,这些伤疤根本不会让我害怕,只会让我更加心疼。”
她鼻音渐渐加重“埃里克,我不是一件金贵物品,不需要你小心翼翼地对待。我是一个人,而且并不是一个完人,我也会发脾气就在刚刚,我是真想一走了之,把你气死,可停下来想了想,我跟你生什么气呢我们还要在一起生活好几十年,这只是我们生命中微不足道一个小矛盾,实在没必要小题大做。”
“每个人都有羞于启齿一面,你过去尽管跌宕,却赋予了你无人能及头脑与手腕,每每想到你去过那么多地方,学过那么多种语言,看过那么多本书我其实也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但在一起不是单纯地住在一起,也不是把对方当成宠物豢养,抵消生命中孤独,而是互相陪伴、前行、学习”她从后面抱住他,在他青筋浮起颈上印下一吻,“总有一天,我会陪你走一遍你曾去过地方,学完你学过语言,看完你看过书籍,将你那些阴暗、扭曲、逼仄回忆全部抹去,替换成属于我们两个人记忆。”
最后,她声音温柔地问道“你身体并不丑陋,也没有缺陷,所以,给我好吗”
他沉默着,扣住她手腕,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从这个吻开始,两人就失控了。
气氛是雨后空气,酝酿着又胶又黏湿热。
他转过身,一只膝盖抵在床沿,将她推倒在床上,俯身下来,气息炽热地吻着她双唇,用舌深深地侵略着她唇舌。这一刻,他抛开了所有桎梏与顾虑,是一头嗅到血腥气野狼,急切而胡乱地亲吻着她下巴、颈间、耳后
呼吸交错,湿烫而疯狂。
他专注而痴迷地注视着她,金眸是一面镜子,映出她身影,痛苦、欢愉、热情、温柔、依恋
彼此最亲密无间时候,她抓住他肩膀,脑中一片空白,无意识地喊出了他名字。
他低垂下眼,对上她水蒙蒙眼睛“我在。”
原来是这种感觉。
这个时候,痛苦和欢愉都是其次,最重要是占有对方那一刻时,心灵上充实与满足。
她终于得到他了。
如愿以偿。
结束后,她陷在被窝里,闭着眼,懒懒地不想动弹。过了一会儿,一只骨节分明大手伸过来,掀开被子,拿着暖烘烘毛巾缓慢而细致地给她擦拭身体。
可能是事后太累,也可能是之前情绪起伏过于激烈,她做了一个很奇怪梦。
梦里,她回到了被推下喷泉池那天。当她浑身地站起来时,刚好被路过克莱顿公爵看见。他竟是孤身一人,身边没有站着奥黛尔。
为什么不等她想明白,克莱顿公爵已揪出那个将她推下水女宠,严厉地惩戒了一番,而她因祸得福,得到一大堆补偿礼物。
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珠宝首饰,白兰芝却开心不起来。梦里她并不能掌控自己身体,只能像个旁观者一样观看着她另一种人生。
她有些担心,假如没有被赶出公爵庄园,那她还有机会见到埃里克吗
答案是否定。
随着梦境时间推移,很快,她就当上了公爵情人。四周尖刻、嫉妒、嘲讽目光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殷勤讨好笑容。
她成了克莱顿公爵身边一尊美丽而华贵装饰品,被人小心地装点与呵护着。
这日,她被克莱顿公爵带到了巴黎歌剧院,他们来看耳背亲王首演。
作为克莱顿公爵身边唯一情人,她象征着大公财富与权力,故而被打扮得格外雍容隆重,脸上涂着厚重脂粉,唇色是艳丽大红,颈间环绕着三层式钻石项链,发间、手套、裙摆上均点缀着满天星一般碎钻。所有人都在看她,露出惊艳表情,他们眼神却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是一个珠光璀璨展示架。
剧院经理满面笑容地把他们引到第五号包厢。这时她又成了一个能随处走动旁观者。第五号包厢她好像听过关于这个包厢传闻,说是什么呢
大红帷幕拉开,演出开始。
耳背亲王是一部轻歌剧,讲是一位亲王又老又丑又矮,还有耳背毛病。他夫人高挑而美丽,十分看不上他。亲王刚宣布要前往英国,他夫人就跟面目清秀哑仆公然偷情起来。
音乐响起,小提琴与巴松管合奏旋律诙谐而浮夸。女主角由当红名伶卡洛塔扮演,她拿着羽毛折扇,穿着亮粉色大摆裙登场,假发高耸,堆满了宝石与蝴蝶结。
“这老傻瓜就要赴往英国了”
她音域极宽,花腔高昂婉转,几乎能与笛声媲美。
白兰芝听得心不在焉,还在努力地回想第五号包厢传闻。忽然,她看见一道黑影走向剧院后台。但再一眨眼,那道黑影就消失不见了,是错觉吗
此时,台上歌剧已表演到高潮部分。卡洛塔一把扯下哑仆伪装,展开折扇,和他当众接起吻来,一边接吻一边高声嘲笑自己丈夫,笑声十六分音符般短促。
下一秒,一个冷漠、沉戾、悦耳声音响起
“我不是告诉过你们,第五号包厢要清空么。以及,要让克里斯蒂娜做主角。”
观众席一片哗然,谁也不知道这声音是从哪里传出,然而却像是无处不在一般回荡在他们耳边。有人已惶恐地尖叫出声,舞台上更是直接陷入混乱。
“是他”
“他来了,剧院幽灵”
几乎是同一时刻,白兰芝就听出这是埃里克声音。
她茫茫然地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梦中前因后果也就是说,如果当时她并没有被赶出公爵庄园,埃里克就会对这个谁来着,噢,克里斯蒂娜献殷勤
想到这,酸酸醋意灌满了她胸腔。
她低低地哼了一声。
不行,酸死了。
好酸。
她恨不得把身上沉重首饰都扔了,跑下去跟那个人算账,身体却动弹不得,只能僵硬地呆坐在原处,看着他为另一个女人,惹怒了公爵、剧院经理、首席女高音,甚至将机械师布凯尸体悬挂在舞台中央,嚣张地恐吓着所有人。
克莱顿公爵揽住她肩膀,强硬地把她带出包厢“这个幽灵真以为自己是巴黎歌剧院主人了,可笑改天我要跟夏尼子爵好好沟通一下了,既然赞助了这家歌剧院,就应该对这种没有自知之明小丑上点心才是。”
她调动着全身力气,想要脱离克莱顿公爵怀抱,却只能做到回头。她看到之前见过夏尼子爵跑上舞台,一把扣住哑仆手腕,将她带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这个梦想告诉她什么
是想说,假如那天她被推下水,而奥黛尔没有出现,她就不会被赶出公爵庄园,也就不会遇见埃里克,更不会像睡前那样彻底地拥有他是这个意思吗
“埃里克”她忍不住轻喃。
如果再大声一点,他一定能听见。可惜,梦中音量只能到这个程度了。
“亲爱,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清。”克莱顿公爵问道。
她张口,想继续喊埃里克名字,却不受控制地回答说“没什么。”
梦里时间时快时慢,很快,一年就过去了。这个梦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个深陷海底噩梦,四肢都被海水禁锢着,无法清醒,也无法动弹。
克莱顿公爵只是钟爱才华横溢女子,却不是一个长情人。一年时间,足以让他对白兰芝感到厌倦。最近一个月,他再没有出现在她身边。
这天,阳光正好。白兰芝坐在庭院里,随手拿起一张报纸,就看到一篇揭秘歌剧院地下迷宫文章。
地下迷宫
那不是埃里克地盘么,为什么会有揭秘那里文章
这样想着,她又翻了一页,在最下方看见一则讣告。
“埃里克辞世。”
这则讣告直接令她从梦中惊醒。
窗外天色微青,林涛浮动。
白兰芝揉了揉眼,确定自己已经醒来了,起床去小桌倒了杯冷茶。
看见那则讣告心悸还停留在胸腔里,她连喝两杯冷茶才平定下过于悲怆情绪。
梦中发生事情一般不能用常理来揣度,但这个梦也太真实了吧,简直就像是真实经历过人生一般。尤其是想到梦中埃里克为那个哑仆出头时,她心到现在还会泛出酸意。
想想就不高兴。
“怎么醒了。”脚步声从后面传来,一张薄毛毯披在她肩上,埃里克揽住她肩膀,伸出一根手指试了试杯壁温度,“渴了我去给你烧水。”
“等下。”她叫住他。
不管那个梦是真是假,先把心里快要沸腾醋意发泄出来再说。
“克里斯蒂娜,”她轻哼哼着问,“是你什么人”
他微微错愕了两秒,疑惑地问道“什么”,,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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