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时, 三人一起回到了 n市。
费宸算好了时间, 回来后正好是费正铭律师公布遗嘱的时间。
董事会上, 费宸和林曼珑正对着坐在正位的左右手旁,听着律师读着遗嘱。
费正铭生前留有遗嘱,并不是什么秘密, 而且遗嘱内容大家也能猜到, 无非就是将财产留给费宸和费趔, 林曼珑,三人一人各占一份。
当然,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但是当律师将遗嘱内容读出来时,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孟茜是谁,孟亚楠又是谁怎么能平白给她们那么多股份”
“这遗嘱里,好像没有董事长夫人什么事呀”
“这股权被一分为三后面公司谁来做主, 还真不好说。”
律师读完遗嘱后,费宸面色不变地接过来,准备签字,林曼珑却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她盯着遗嘱, 脸上除了不可置信,更多的伤心绝望。
渐渐地, 更有一种名为恨的东西涌上心头,似乎没想到费正铭居然真的一点东西都没留给她。
“我反对”
费正铭的律师看了费宸一眼, 然后解释跟她道“您跟费正铭先生签了婚前财产协议, 在婚前他就赠与你公司16的股份, 婚后的财产归各方所有,所以”
“这份遗嘱,即使您不同意也没什么关系。”
他这话一出,会议室里坐着的人皆面面相觑,他们其中不少人都不知道费正铭和林曼珑签过婚前协议。
都以为一旦费正铭不在,林曼珑起码能分到一半的股份。
谁知道
居然连一分钱都没有。
林曼珑气的血涌上头,指甲深深底气嵌入进手掌里,猛地推开椅子,看着费宸道“我不会善罢甘休”
说完,带着手下的人离开。
女人走出门的背影决绝又骄傲,十分雷厉。
在公司处理完事情之后,晚上,费宸跟念稚一起回家。
她今天虽然没在楼上开会但也听到了一些传闻,比如林曼珑对费正铭留下的遗嘱很不满,念稚不知道她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但从现在公司大权有一半都掌握在林曼珑手里来看,她必定不会这么简单就把管理权交出来。
“你说林曼珑不会再搞什么事情吧”
费宸皱了皱眉,“那个女人她得到的已经够多。”
念稚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总觉得算了,可能我多想了。”她摇摇头,挥去心中的感觉,“只是心里有不太好的预感罢了。”
费宸知道她担心什么,轻声地安抚她“有我在。”
幸好念稚也不是杞人忧天的性,脑子里短暂地考虑之后,她很快就把这件事放下了。
两人回到家,边上楼边说这话,结果当她看到门口的站着的两个人时,念稚手指触电般地从费宸的手心里抽出来。
后者不悦地扫了她一眼。
“舅舅舅妈,你们怎么来了”
费宸表情这才好一些,他跟在念稚后面,大概差离半步的样子。
舅舅舅妈手里大包小包地提着东西,这会儿甚至连东西都不觉得重,愣怔地看着他们俩,嘴里喃喃道“念念,这是谁呀”
念稚赶紧把身后的费宸往前拉了一步“这是费宸,我的”
三个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她的身上,紧紧地盯住她下面的话。
“我的男朋友。”她掌心被费宸捏了一把,之后一咬牙,便脱口而出。
舅舅舅妈先是一愣,随后不由地绽开笑容“难怪这段时间都不回家吃饭,原来是有男朋友了。”
说着绕过念稚,将她拉到一边,两人的目光在费宸的身上上下打量,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
舅舅盯着费宸看了片刻,有点不确定地问“怪眼熟的,之前是不是见过”
费宸当然没跟念稚的家人见过面,所以目光探究地看向她,嘴里说着“我叫费宸,之前应该没有登门拜访过。”
舅舅笑了两声,“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唯有舅妈记性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提醒舅舅“你没记错,念念卧室不是摆了好几张费宸照片嘛,我也记得我见过。”
念稚“”
她赶紧结束这个话题“那个,咱们进去聊吧,舅妈你买了什么呀这么一大袋子。”
舅妈的注意力被转移后,赶紧道;“哦,买了些菜,见你一直不回家吃饭,就买过来烧。”
念稚赶紧将人哄进门“我好久没吃你做的菜了,今晚多做一些。”
舅舅舅妈拎着菜先进门,留下念稚和费宸走在后面,站在门口的时候,费宸突然弯下腰,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你卧室放了好几张我的照片”
念稚挥挥手,把他推过去“哪有哪有,你别胡说。”
费宸直起腰,压着声音说“可不是我说的。”
“舅妈说的。”
念稚脸颊渐渐泛红,还在拼死抵赖“我没有。”
费宸“那些照片呢搬到这里怎么不见你摆出来”
念稚心想,以前摆照片是因为见不到他真人,现在见到真人了,干嘛还要摆照片。
不过她没有这么说,抿着嘴唇就是不说话。
费宸慢半步走在她后面,在她后颈轻轻地捏了一下。
念稚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转头,假装恼怒地看着他“别闹。”
说完,就这么缩着脑袋,离得他远远的。
进屋之后,念稚先给舅舅煮了茶,然后去厨房帮舅妈做饭。
费宸坐在另一张沙发上,舅舅偶尔瞥他一眼,觉得这个男人看起来跟他们不太一样。
有种感觉就像是电视上的那种精英,十分不接地气。
舅舅心里下着定论,感觉这男人不太像是会疼人的。
茶煮好后,蒸汽将茶盖顶的噗通了两声,费宸垂眼,起身给舅舅倒茶。
舅舅前一秒还在想着费宸不接地气,看着太精英,后一秒连忙起身“我自己来。”
费宸摁住他“我来。”
他声音不高不低,舅舅听后摸了摸鼻子,又重新坐回去。
费宸滚了茶,烫了杯子,倒满。
舅舅握着那茶杯,感觉有点烫手,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才是舅舅,可面对费宸总是有种莫名地局促感,就好像在他头上压了座山一样。
“舅舅”费宸轻声开口。
舅舅连忙摆手“啊,你不用叫我舅舅,我姓吴,口天吴。”
费宸想了想“吴舅舅。”
“”
不再纠结称呼这个问题,费宸也不是喜欢闲聊天的性,直奔主题地说“四年前,念稚从学校休学,那段时间发生什么事。”
关于这个问题,费宸也问过念稚,只不过她每次回答的都很含糊。
只能从中拼凑出,大四那年念稚家里出事,她不得不休学回家。
舅舅抿茶,轻叹了口气“四年前呀”
“我姐夫,也就是念稚的父亲,投资不善,家里公司破产了,还欠了不少外债。”
“也是祸不单行,念稚母亲我姐姐又查出癌症,本来治愈率挺高,可赶上家里破产这件事,没钱治,加上心理压力太大,病情恶化的很快。”
“这中间,又穿插了她父亲被人要债,逃出去,不久之后警察打电话告诉我们,他自杀在外面。”
说到这礼物,舅舅突然觉得这些事压在念稚身上,又何尝不上压在她的心里。
念稚一直对病逝的母亲有愧疚,如果当初家里还有钱,或许她母亲最后也不会走的那么快。
舅舅看了眼厨房“她是不是从来没跟你说过这些。”
费宸“嗯。”
舅舅咂摸着,点点头“也是,念念特别能忍,从来不跟外人说这些。”
外人
他算是外人吗
厨房里,念稚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择菜,耳边哗啦啦的水声突然停下来。
舅妈突然问“这费宸,是不是你以前特别喜欢的那个,还经常为了他半夜偷哭。”
一说到以前的蠢事,念稚脸真的是红了又黑。
“舅妈,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啦”
舅妈取笑她“还什么时候的事情三年前的事儿,你说远吗有次半夜我听你房里有动静,吓得进去一看,只见你趴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个照片,一个哭一边说我好想你。”
舅妈真是烦人,一边说还一边学念稚当时抱着相片的举动。
念稚“啊啊啊,别说了”
“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舅妈“行行行,你别捂耳朵了,我换个话题。”
念稚把手从耳朵上放下来。
舅妈想了几秒又问“费宸他是干什么的”
念稚“跟我在一个公司上班,他算是管理岗。”
舅妈被这几个字吸引“管理岗他管理多少人呀”
念稚随口一答“好几百号吧。”
舅妈“那他这主管年薪不少吧”
念稚幽幽地转头“舅妈,在你心里,管理岗最大的就是主管吗”
舅妈“一惊难道他是部门经理”
念稚收回眼神“当我什么都没说。”
谁知舅妈又在自言自语“你说他是部门经理我也是信的,你任职的公司是个大公司呀,像他这个年纪能做到部门经理已经很不错了。”
念稚一个劲儿地点头“对对对,您说的都对。”
晚上做的菜都是念稚爱吃,剁椒鱼头,辣子鸡,还有毛血旺
念稚一边流口水,一边拿着筷子在一旁跃跃欲试。
被舅妈打了手“洗手了吗”
念稚于是小跑着去卫生间洗手,谁知道费宸正好站在水池旁边,她站在他身后,听着水流哗啦啦的声音,不住地垫脚,“你洗好了没”
费宸从镜子里看到她,像是有意逗弄她似的“没有。”
念稚从他身后探出个脑袋“让我先洗好不好呀”
费宸摇头“不好,先来后到懂不懂呀”
念稚撇嘴“好吧,那你快点,我吃饭呢”
费宸慢条斯理“你先把门关上。”
念稚不明所以,“关门干什么呀”
费宸这头的水流还在淌着“你还想不想洗手了”
念稚心想,这个人哦,事真多
于是把门关上,费宸将水龙头关上,又将手上的水汽搽干净,等这些都做好了,他依靠在水池旁边,“我是外人吗”
念稚被他没头没脑地一问,有点懵“啊”
费宸还是重复那句话;“我是外人吗”
念稚摇头“当然不是呀,你怎么会是外人。”
她想说,你不仅不是外人,你是内人
不过她没说,今天不小心让费宸知道她一直收着他照片的事情,已经挺不好意思了。
费宸低头,念稚也不知道他一时要干什么。
过了半会儿,他才突然叹了口说“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告诉我。”
念稚点点头“好。”
费宸心里有一肚子话想问,想问当初为什么念稚不跟她说家里的事,要不然两人也不会阴差阳错,耽误了三年。
念稚心里想,大概费宸已经知道了那三年的事情了,所有才这么突然的跟她说这种话。
“费宸”
“其实我之前一直过得挺好的。”
“我跟你提分手的时候,太小没意识到你对我这么重要,分完就后悔了,而且那时候家里的情况很不好,你又大学刚毕业,何必拖累你呢”
“虽然那个时候我有无数次都感觉自己要坚持不下去了,无数次想去跟我的父母团聚。”
“但只要一想到活着,就有机会跟你再相见,我就我就想,再过一天吧,万一明天就能找到你了呢。”
费宸第一次听她讲这些,甚至比刚才从舅舅听得还要让他震惊。
“所以说,我坚持还是有用的,我不是真的找到你了吗,而且我们又重新在一起了。”
“费宸,我真的走出来了,我觉得现在特别好,我喜欢现在的工作,喜欢你,喜欢六哥和觉觉,喜欢每一天,现在每天伴随着我入睡的也不再是安眠药,每天早上睁开眼一个念头也不会是自杀。”
“我很感激自己熬过来了。”
费宸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像是被人硬生生剐走了一块,疼的淋漓尽致。
他什么都说不了,那四年他确实没有陪伴过她一天。
“对不起。”
念稚轻声说“费宸,我已经过来了。”
吃完饭,舅舅舅妈好久没见六哥,带着它下楼去遛弯,念稚在家收拾厨房,费宸在一旁给她打下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了很多费宸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司法考试那年,正好是我妈出院的时候,她当时化疗的药特别疼,我在她床边看书,耳边就是她痛苦的。”
“晚上会好一些,她能睡个好觉,我就能在旁边安安心心地看书。”
“司法考试结束后,我妈越来越不行了,我给我爸的手机打电话,永远都是关机。”
“她临走的时候,特别想见我爸一面,但是没能见到。”
念稚语气非常平静地说着这些,甚至听不到有一丝一毫的悲伤,“我一个人习惯了之后,那些事情就再也打不倒我了。”
费宸打断她“你不是一个人。”
“还有我。”
念稚抬头,窗外的夜幕,窗户上倒映出两个人的影子,她笑了一下“费宸,你也是。”
“你也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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