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稚在医院的时候见过孟亚楠一面, 感觉小姑娘情绪不太好, 后来在医生的提醒下, 做了其他检查。
果然,被确诊为重度抑郁症。
抑郁症不算是身体疾病, 却是精神上的。
念稚回想起第一次见孟亚楠的时候,小姑娘大眼睛清澈明亮, 即使认出他们也一直彬彬有礼,不卑不吭。
跟如今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的女孩相比, 简直是判若两人。
由上一代人的引起的恩怨, 却注定要在他们这一代结束。
孟茜晚上到了医院, 刚到病房门口就哭的泣不成声,孟亚楠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念稚跟费宸站在外面,本想着让母女俩说会儿话, 解开心结,没想到没过五分钟,里面就爆发出激烈的争吵声。
“你为什么一定要当小三,那个男人活着的时候没有为你离婚,现在他躺在病床上,你眼巴巴去照顾她, 凭什么。”
“你知道别人都怎么说我吗说我是小三的女儿, 说费正铭被你勾了魂, 迷了心才会留那么多遗产给我们。”
“我不想你要他的钱, 我想让你离开他,行不行”
“他如果真的爱你,为什么不娶你,你醒醒好不好”
孟亚楠突如其来的爆发让每个人都措手不及,念稚站在外面,从窗户里望见孟茜一声不吭地站在病房旁,脸色如同被打蜡一般的黄。
费趔站在病房外面,紧紧地握着拳头,感到悲痛又愤怒。
晚上,去宾馆的路上,费趔一直没说话。
少年的眼神不再轻狂,漆黑的眼睛,目光坚定,他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宾馆里,念稚和费宸一间房,费趔一间房,他跟费宸说了一句困了便上去睡觉,晚饭都没吃。
楼下的酒店自助餐厅,念稚取好餐后坐在费宸的对面,相比于她心神不宁的样子,费宸一路都显得外淡定。
他一向不喜欢管闲事,这次亲自过来,已经是表现的对这件事的重视。
费宸说“明天上午回去”
念稚点头,知道他行程安排紧张。
第二天一早,费趔已经不在酒店,打电话问后,他果然在酒店。
估计又在孟亚楠那里碰壁,电话里的语气十分低落,不过还是同意跟念稚他们一起回n市。
中午到了公司,下午便紧急忙着开会,一直到晚上,念稚才又见到他。
当然,还从费宸这里听到了另一个消息。
傍晚时,念稚在楼下整理好电脑里的文件,等到办公室的同事都走的差不多的时候,她才乘专用电梯,进了32楼的总裁办。
32楼,费宸在会议室里开会,念稚坐在外面的茶歇室,32楼的行政秘书门在里面聊天。
“今天董事长办公室里吵得好大声呀”
念稚手里搅拌着咖啡,情不自禁地听下去。
几个秘书故意压低声音,但听起来语气依旧很激动“听说办公室里的东西都被砸了差不多,咱们小费总”
因为有费宸在任,而费趔曾经也当过公司总经理,所以秘书们都习惯叫他小费总。
“小费总在办公室里发了好大一顿脾气,直说董事长夫人心狠手辣,居然害一个小姑娘,你们说这都什么事儿啊”
念稚喝了口咖啡,等了这么多天,费趔和林曼珑终于还闹掰了。
会议室的大门很快打开,费宸为首的总裁办走在最前面,林曼珑跟在他的身后,脸色有些灰暗,紧紧抿着的嘴角暴露出心中压抑的狂躁。
一出会议室的门,她快步走到费宸的身边,一时间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林曼珑轻扬着下巴,站在费宸的面前,有些许鱼尾纹的眼尾,高高地挑着,她眼神带着不服输的恨意“你以为我会轻易认输吗”
费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论服不服,你就是输了。”
他冷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个儿时算是他噩梦一样存在的女人,经过二十多年,他终于能够坦然面对她阴鸷的,毒液般的眼神,并且可以冷漠将她蔑视的如同蝼蚁。
林曼珑精致的面容下,那张冷酷的面具再也绷不住,眼神中的惊慌也如同湖水一样,一旦决堤,慌措便不受控制地争先涌出来。
大概个了几秒,林曼珑大概觉得自己在气势上已经输了,于是狠狠地撂下一句。
“我不会善罢甘休”
林曼珑的高跟鞋踩着大理石板,铿锵地走了,留下的董事会众人,皆站在费宸的身后。
如今,算是局势明朗了
念稚也是松了口气,她知道这两个月费宸日夜愁虑的事情,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晚上回去时,念稚先是打电话给了医院那边看护,得知孟亚楠今天情绪好了很多,晚上还吃了一碗鸡汤。
念稚终于松了口气,看似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晚上难得清闲,念稚在家下厨,费宸在一旁帮倒忙。
念稚嫌他碍事,最后拎着他,叫他在一旁站着。
费宸倒也听话,洗干净手后,倚在冰箱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你最多久没来日子了”
念稚被问的一愣,随后歪着脑袋想算起来,这一算可有点不得了。
“好像,蛮久了”
她体质畏寒,当年念母去世在冬天,她守了三日灵堂后,骨子里被冷风浸泡透了。
从那时起,一到冬天她便久久不来,也不知道是体质问题,还是习惯了。
不过现在冬天过了,外面天气越来越暖和,可念稚却还迟迟没来。
这一算,居然已经有两个半月。
费宸没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然后说“我出去一下。”
费宸出去之后,念稚一直心不在焉的想着这个事儿,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有几次没带套,她吃了紧急避孕药了。
费宸出去没多一会儿就回来了,念稚将厨房的碗筷拿出来。
费宸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手里攥着一个东西。
念稚猜测那是什么,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上面。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都没有说话,费宸向前走了两步后,摊开手心。
念稚看到了他手里的验孕棒。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紧张。
如果是真的,这可能是他们俩今生第一次做父母。
念稚不知道费宸有没有准备好,但是她非常紧张。
她接过东西后,去了卫生间。
过了一会儿,卫生间门打开,念稚看着费宸,表情懵逼中又有点意外。
“真有了。”
费宸听完后愣了一秒,随后脸上绽放出一个明朗的笑容。
念稚很少见费宸这般笑过,就像是拨开云雾,后见青山。
费宸上前两步,跨到她跟前后,伸手先是摸在她的肚子上,然后是脸上。
最后深深地抱住了她。
“明天去医院。”费宸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既想狠狠地将念稚抱在怀里,但又就好像怕弄坏她一样,压抑着激动。
见费宸这么高兴,念稚心里那点突然起来的慌张也被渐渐安抚。
她抬头看向费宸,随即又笑了一下“你说,他也太鲁莽了,突然跑到了我的肚子里,让人连个准备都没有。”
费宸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头发,“怎么没有准备呢我这一生都在准备着。”
念稚以为他说的是孩子的事情,但费宸的语气却不是这样。
“我喜欢你喜欢的要命,可平日里总觉得还少了些什么,现在他来了,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圆满。”
费宸用的是“圆满”这两个字,这让念稚感觉到很奇特。
费宸没有说太多,但很明显的好心情。
念稚看着这个家,突然也明白了费宸说的“圆满”是什么意思。
她坐在客厅看书的时候,六六照常趴在她的腿边睡觉,不知道是不是念稚的错觉,好像这段时间六六确实爱粘着他,有时还会跳上沙发拱着她的肚子,之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大大概是心有灵犀吧。
夜里,费宸照例跟国外那边的开会,或许是林曼珑今天放了狠话,费宸有多费心了些,确保国外谈的几个项目万无一失。
所以会议就比平时要结束的更迟一些,念稚发觉身旁有动静的时候,骤然惊醒,被费宸又轻轻拍了一下。
她刚刚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什么记不得了,又联想到,林曼珑今天走时,那声歇斯底里的喊叫,说她不会善罢甘休,总之感觉不太好。
这会儿刚醒有点迷糊,看着费宸时,眼神也朦胧。
费宸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时魇住了,于是将她揽到怀里。
轻声问“梦到什么了”
念稚轻轻地摇摇头,“不记得了。”
“就是觉得有点难受,不太舒服。”
费宸安慰她“梦都是相反的。”
念稚也只能这么想,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最近你跟着我殚精竭虑,累坏了,等过几天我把行程安排一下,咱们出去玩一趟。”
念稚睁开眼,轻轻地抬头问“是度蜜月吗”
费宸笑着说“差点忘了,还欠你一个蜜月。”
念稚“那我要好好想想去哪里了。”
费宸轻拍着她的背“明天再想吧。”
再入睡就是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时,居然九点了。
听到客厅里有动静,她圾着拖鞋出去,居然看到费宸还在家里。
她以为自己睡迷糊了“你怎么还没去上班呀”
费宸正坐在沙发上,左手拿着逗猫棒,右手扔着逗狗球,一大早就像家里的两只逗得虎虎生威。
费宸抬头,“今天陪你去医院做检查。”
念稚这才想起来今天要去做检查的事情。
检查是提前预约好的私人医院,到那没等片刻,便开始了。
整个检查流程十分快,结果也很快。
医生拿到检查单时,便说了声恭喜。
相比于昨晚的激动,经过一个晚上的沉淀后,费宸已经变得十分淡定地说了声谢谢。
因为有了这个令人期待的小生命,似乎一切都变得越来越好。
公司也逐渐进入正轨,林曼珑已经好几次没有出现在董事会上。
费趔知道林曼珑真面目后,也从费家搬了出来,住在了孟亚楠学校的附近。
二世祖又干起来老本行,每天接送小姑娘上下学,跑车里永远塞着一把骚包的玫瑰。
不过林曼珑发来短信,要约见的时候,念稚还是很意外的。
虽然她没有答应,但这天还是被林曼珑在公司找到。
中午费宸去跟客户吃饭,念稚跟同事在楼下吃了顿简餐,正有说有笑的时候,桌旁站着一个人。
念稚抬头,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林曼珑回过来找她。
她知道林曼珑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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