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天色才刚灰蒙蒙亮, 林沅抛弃了睡懒觉, 从床上爬起来,钻进柜子里拎出自己的小皮箱, 在房间里悉悉索索地收拾东西。
吃过早饭后,他坐在堂屋门前的廊檐下, 抱着本书假装在看, 眼角余光却时不时往院门口瞥。
表面看似平静淡然, 可那小眼神儿却将内心的欢呼雀跃暴露无遗。
李奶奶每当从旁边路过,便会笑着逗他“是不是在等小炎来接你啊”
“不是。”林沅立马收回自己偷看的小眼神儿, 语调平平道“我也不是很想他来。”
从中午等到下午,从白日等到夜幕降临
炎霆都没有出现。
说好了来接他的, 竟然说话不算话
林沅气得晚饭都多吃了两碗。
第二日, 林沅将椅子搬到院子门口,探头往外张望着, 只要一有车辆出现,他就能立马看到。
可从早晨到傍晚,夜色四合, 也没有等到炎霆的身影。
他发送出去的短信,也宛如石沉大海般, 没有任何回音,连浪花都没有激起一朵。
电话也打不通。
炎霆这个人, 像是从人世间消失了似的。
不接受小崽子就直说呗, 搞什么落跑的桥段, 难道我还能紧扒着你不放
林沅气得把手里解闷儿的书给扔了。
接连晴了两天,半夜时分,天空下起秋季的暴雨,还伴随着雷声轰鸣。
林沅坐在窗台上,偏头望着外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听见冷风刮过山峦的呼啸,心里拔凉拔凉的。
手机里静悄悄,连条垃圾短信都没有。
深夜,凉风肆虐,也是一天中最容易多愁善感的时刻。
林沅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窗玻璃,撅起的嘴角能挂住一瓶酱油。
那个老狗逼,无耻又没有责任心。
还不讲信用
我是智障了才等他这么多天。
林沅气鼓鼓地钻进被窝里,闷闷不乐地睡了。
淅淅沥沥的夜雨在天光破晓时停歇,远山升起一轮太阳,晨光璀璨。
又是新的一天,人们踏着朝阳,步履匆匆。
洋姜刚踏教室,就发现男神竟然开播了。
现在才早上七点半。
而往常这个时候,林新晋佛系主播王子沅应该正在温暖的被窝里呼呼大睡。
收到开播提醒的粉丝们都很震惊,疑惑地点进去,率先看见的是今日直播主题。
别的小朋友小朋友都回家啦,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每个字,都透着满腹委屈,心酸又可怜。
妈妈粉们看的心一揪,立马放下手里的事,去安慰她们可怜的沅崽。
可当直播画面跳出来之后,却发现画风不太对劲。
镜头里,林沅正抱着根煮玉米,像小仓鼠一样,咔嚓咔嚓地啃着。
眨眼间,就啃了大半根。
沅宝啊,你慢点儿啃,没人和你抢。
崽崽啊,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啊这大早上的,是梦游不
林沅也不看弹幕,啃完一根又一根。
不像是在填饱肚子,更像是在泄愤。
手里抓的也不是玉米,而是仇人。
粉丝们从他没有抬动过的眼睛里,看出了熊熊怒火。
沅崽啊,谁惹你了,你和我们说,妈妈们帮你报仇
你快别吃了,再吃得撑坏了。
林沅扔掉啃完的第五根玉米棒,举起一把菜刀,朝着青绿色的黄瓜砍下去。
咔嚓
黄瓜断成两截。
弹幕安静了那么一瞬,有人小声议论。
我怎么觉得他砍的不是黄瓜
砍的像是男人的小唧唧。
前面的别开车,封号了。小声哔哔我也觉得沅崽像是要阉了谁。
粉丝们还没讨论出结果,就听见他们都佛系主播崽,冷漠地吐出两个字“下播。”
屏幕瞬间变黑。
无情。
昨晚秦冕去参加酒会,一时没忍住,多喝了几杯。
带着满身酒气,醉醺醺地回到家。
刚跨过门槛,就被黑暗中的人影拽进屋,按在了墙壁上。
等了一晚上,差点儿去警察局报失踪人口,楚子阔眼神阴鸷,带着满身的戾气,直接在玄关处把人给办了。
秦冕可遭大罪了,一觉醒来,骨头酸疼的快要散架,浑身上下都是青紫。
楚子阔像狼狗圈地盘一样,一处也没放过。
醒来,床上只剩他一个人,罪魁祸首回学校上课去了。
秦冕抓着楼梯扶手,颤巍巍的下楼,正想打电话过去把楚子阔痛骂一顿,门铃突然响起。
他也没管自己身上的痕迹有多暧昧,浴袍松散着也懒得整理,大敞着领口就去开门。
“谁啊”
秦冕语气很不耐烦,知不知道你秦爷我今天心情不好
他一把拉开门,看清外面那人长相的瞬间,随即把粗口吞进了肚子里。
是炎霆的人,骂不得。
林沅拎着小皮箱站在门外,视线刚好落在秦冕敞开的睡衣领口处。
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看见了。
面红耳赤的别开眼,林沅低下头,小声提醒道“秦先生,您能把衣服穿好吗”
我知道您昨夜过的很激烈,但没必要。
太狂放了。
我还是个宝宝。
刚还不以为意的秦冕,被他这么一说,也有点儿尴尬。
将睡袍一抓,转身往楼上跑,“我去换件衣服。”
说完,拖鞋一滑,啪叽摔了个狗吃屎,还好地毯够厚。
十分钟后,客厅。
秦冕穿着整齐,又恢复了平常示人的精英范儿。腰板挺直地坐在沙发上,鼻梁处还架着副金丝边眼镜。
但没镜片。
逼装得很不错。
可坐在他对面的人,却无意欣赏。
林沅抓着个苹果,几下就啃了大半。
“炎霆这是不给你吃饱吗瞧你这孩子饿的,慢慢吃,不够还有。”秦冕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将果盘挪到他面前。
就这吃相,起码三天没吃饭了吧。
一路舟车劳顿,坐在大巴车上晃晃悠悠了几个小时,林沅是真的饿了,脸颊塞得鼓鼓的,囫囵道“我找不到炎霆了。”
秦冕张着嘴巴,手里的苹果啪叽掉在地上。
心里冒出一个念头,炎霆这是把人给甩了
不应该啊,林小沅同学的颜值还没垮,皮肤也嫩嫩的能掐出水,咋就被抛弃了呢
秦冕想不通。
如果是在昨天,他一定接盘。
但现在不行,屁股还在痛。
炎霆把人给甩了,所以林沅就找到他这儿来了。
很好。
那个老狗逼,终于有把柄落在自己手上了。
秦冕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捡起地上的苹果,咔嚓啃下去。
林沅看的目瞪口呆。
这人咋那么不讲究那苹果上还有只蚂蚁哦,现在没有了。
秦冕对此毫无所知,就是觉得今天的苹果,似乎有肉的味道。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去找过孙轻没”
林沅点点头,视线落在他的嘴巴上,心想那只蚂蚁真倒霉,一个不小心就成了别人美味儿的午餐。
“没找到是吧”秦冕心里得意地笑笑,口嗨的毛病又犯了,“那肯定是在卫铭哪儿。你不知道,炎霆和卫铭的关系,可不一般了。以前炎霆老是去卫铭哪儿过夜,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应该不用我说吧。”
林沅啃苹果的动作慢慢停下来
眼见自己的瞎说八道还真有人信,秦冕越说越激动,“我一度以为他俩是那种坦诚相见的关系,没想到卫铭竟然结婚了。不过也不影响,多半是为了给家里交代,形婚呢。”
秦冕第一次骗到人,有点儿上瘾,“我猜炎霆现在肯定在卫铭呢,那对狗男男,说不定正昏天黑地,走走走,我带你去。”
捉奸这么刺激的事,怎么能少得了你秦爷呢。
林沅嘴巴里还叼着半个苹果,就被秦冕兴冲冲地拽出了门。
一路区别疾驰,很快到达目的地。
卫铭的住所外,秦冕摩拳擦掌,眼睛里迸射出两道精光,握着手机,随时准备好抓拍精彩画面。
不远处,作为本次捉奸行动的主角之一,林沅正靠在墙壁上,啃着刚在路边买的煎饼果子。
边吃边拍自己的肚子,告诫才三个月大的崽,要少吃点儿。
再这样吃下去,他迟早得带着崽去天桥乞讨。
要懂得可持续发展啊
秦冕抬起手臂准备敲门,一回头却看见林沅无动于衷,炎霆仿佛还没他手里那个五块钱的饼重要。
这小屁孩儿,还是太单纯。
炎霆竟然把人给甩了,实在是罪恶啊。
叹息着,秦冕敲响门板。
十几秒后,防盗门咔嚓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卫铭身上穿着件背心,头发湿漉漉,浑身都是汗,明显刚做完一场剧烈运动,站在门内和握着手机偷拍的秦冕四目相对。
林沅走过去,刚好瞥见卫铭肩膀上,那几道用指甲抓出来的瘀痕。
眉头缓缓皱起。
气氛有些尴尬。
关于炎霆和卫铭有一腿的事,秦冕只是瞎编乱造的。
未曾想,一语成谶,还真给他说对了。
林沅没有说话,浑身气压很低。推开卫铭,大步走进屋子。
瞥见被他捏扁的煎饼,秦冕什么也没说。总觉得,接下来要被捏扁的,将是炎霆的脑袋。
客厅。
炎霆正卧在沙发里闭目养神,身上的衣服很皱,扣子还掉了几颗。
一向冷锐的眉宇间,满是精神被消耗过度的疲惫。
袖子挽起,露出半截小手臂,上面还残留着一个牙印。
茶几旁的垃圾桶里,扔了不少揉成团的纸巾。
地板上,滴落白色的不明液体,还没来得及清理。
这明晃晃,是一个事后现场。
主张来捉奸的秦冕,完全没料到,来看见的会是这样一幕。
炎霆和卫铭,两人藏得很深啊。
秦冕有点儿心疼林沅,还这么年轻,就被玩弄了。
他抬脚上前,想给林沅一个安慰性的拥抱,却被炎霆睨了个冷眼。
威胁之意浓重,很凶。
秦冕默默收回手臂。
都出轨了,还吃独食,没品。
林沅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随手将没吃完的煎饼扔进垃圾桶。
他很冷静。
冷静的从衣兜里摸出把水果刀
“别啊”
“林沅”
秦冕和卫铭的惊叫声同时响起,林沅扔掉水果刀,茫然地看向他们,“叫我”
两人“没有。”
林沅转过身体,眼神冷冰冰,一步一步朝着炎霆走过去。
秦冕想,完了,炎霆今天怕是要被掐死在这儿了。
卫铭想,完了,炎总的秘密怕是要被发现了。
林沅在炎霆面前站定,目光冷冽,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几乎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炎霆很累,连视线都变得模糊。
他以为自己看见的是幻觉,小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炎霆用尽浑身仅有的力气,想要摸摸那张稚嫩的脸庞,告诉小家伙,再等等,自己马上就去接他回家。
炎霆想哄哄林沅,让他不要生气,都是自己不好。
手臂才刚刚抬起一寸,又无力地垂落下去,干涸苍白的嘴唇微动,艰难地发出微弱的气音,很轻,很轻,是在叫林沅的名字,“沅沅”
林沅弯下腰,吻上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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