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沅想哭, 但哭不出来。
他装模作样的抬手抹了把眼睛, 结果糊得满脸是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刚才抓过鸡腿,呆滞又懵逼。
靠这下不仅形象没了, 连智商也没了。
都这样了,不如先把鸡腿吃完。
炎霆终究还是没比过林沅手里的鸡腿, 被无视得彻彻底底。
管家看见三少爷走进来,立马挺直腰背,摆出一张像是谁欠了他八百万的死人脸。
管家今年五十多岁,已经跟在炎正禀身边三十多年,炎家上上下下所有佣人, 都敬他三分。
就连平时经常在老宅出入的炎家后辈, 比如炎琅这一辈,和他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
这人呐, 一旦被人戴了高帽子, 久而久之就摆不清自己的位置。
炎霆走过来, 管家只是微微颔首, “三少爷。”脊背没弯一分。
炎霆以往回老宅的次数屈指可数,很少和这位管家接触, 此刻注意力全在吃得满脸是油的小家伙身上,也没管他的态度。
听到是秦家小少爷后, 势利眼的管家,倒没亏待林沅, 从厨房搬来了不少吃的。
炎家的厨师都是专门请的大厨, 味道比五星级酒店做的还好, 林沅吃红了眼,边吃边打如意小算盘。
不知道要多少钱,才能把厨师挖走。
年薪五百万,能成吗
五百万还没拿到手,林沅已经想好怎么花了。
见小家伙吃的狼吞虎咽,炎霆很是后悔,刚才不应该和父亲争吵那么长时间,应该早点儿带他去吃饭。
“慢点儿吃,别噎着了。”炎霆蹲下身,伸手去帮林沅擦脸上的油渍。
林沅塞得两颊鼓鼓,晃身躲开,“你先别碰我,等我吃完。”
咬了两口鸡腿,见炎霆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林沅后知后觉一个人吃独食好像不太好。
可碗都空了,也没什么好分享的,唯一剩下的就是他手里半根鸡腿。
林沅犹犹豫豫,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这是崽他亲爹,不是别人,咬紧牙关,不情不愿地将手里的鸡腿递过去,嘟囔道“给你吃吧。”
鸡腿上不仅缺了一大块儿,还残留着浅浅的牙印,当然还有口水。
站在旁边的管家,嘴角抽了抽,心想这位秦家少爷是什么毛病,拿自己吃过的东西给别人,炎家又不是缺这一个鸡腿。
他阴阳怪气道“小少爷,难道没人教导过你,吃过的东西有细菌,给别人是很不礼貌的事我们炎家好歹也是大富大贵之家,你给我们三少爷吃剩鸡腿,是看不起谁”
你可闭嘴吧我给我崽他爹吃东西,什么时候都轮到你这个狗腿子来说三道四了。
刚才管家对炎霆的态度,林沅可看的清清楚楚。
而且说话还一口一个我们炎家说的好像自己真姓炎似的。
林沅表面看起来纯良无害,但实际上他超记仇
林沅刚准备怼回去,手里突然一沉。
炎霆什么都没说,俯身凑过去就着林沅的手,咬了口鸡腿,吃得很开心,“真香。”
惊讶瞬间爬满了管家整张脸。
林沅挑衅地斜他一眼,指桑骂槐,“我以前养过一条狗,养久了他就忘记自己是一条狗了。”
准确被戳中痛处,管家脸色铁青。但碍着炎霆在场,他又不敢说什么。
再怎么资历深,后台强,他也只是炎家的一条狗而已。
林沅将鸡腿喂给炎霆吃完,小眼神儿非常不满,各种挤眉弄眼。
像是在说,你就不打算怀疑点儿什么吗你父亲那么会作,说不定就有这位管家的功劳啊。
比如历史上那些著名的宦官,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位管家,和那些简直太监不相上下。
管家是什么人,那可是把炎正禀那位脾气古怪的老爷子都哄得妥妥贴贴的人精,哪里看不出林沅对自己不满。
是的,林沅在针对他,而且是故意的。
书里,最终继承炎家公司和大部分财产的人,并不是炎霆。
因为他一辈子没结婚,也未有子嗣。
而炎琅和林戚去国外领证结婚之后不久,就花钱代孕了一个儿子。
炎老爷子极其开心,当即立下遗嘱,将自己名下所有财产都归给了炎琅。
其中包括炎霆打理这么多年,开拓海外市场,不断发展壮大的公司。
刚才啃鸡腿的时候,林沅才突然想起这段剧情。
而且书里炎老爷子身体状态不佳,每况愈下那段时间,都是管家在身边照料。
而管家的儿子,是炎琅的司机。
看书的时候,林沅未曾注意,但当他现在身临其境的细想,将每件小事串连起来,那可就不得了了。
将炎霆赶出炎家,失去继承权,这位管家应该没少出力。
可是林沅知道的这些,暂时还未发生,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所变故,他在犹豫是该直接告诉炎霆,还是先观察观察情况。
“沅沅。”
“诶”林沅回过神,手掌和脸上沾到的油渍都已经被炎霆用湿巾擦干净了。
他眨眨眼,感觉膀胱一胀。
怀孕就是这点不好,尿意说来就来。
林沅唰得站起来,“你们家一楼卫生间在哪儿啊”
炎霆还没回答,林沅已经像离弦的弓箭一样冲了出去。
还好,卫生间不难找到,他随便在客厅里抓个佣人就问到了。
解决完尿意,林沅在里面洗手,听见门外有佣人在说话。
“你知道吗,听说三少爷在外面有一个儿子,今年都六岁了。”
“不会吧。”
“哪里不会,这豪门的水深着嘞。肯定是孩子他妈的身份平庸,配不上三少爷,所以才没能进炎家的门。”
“你在哪里听到的啊”
“外面的大报小报都在传啊。”
林沅慢悠悠地洗着手,一字不落地将她们的议论声收入耳朵,心说这下半年野鸡营销号们的业绩是不是不达标啊
连炎霆这种深居简出,娱乐公司大老板都成了他们造谣的对象。
是不是在他们眼里,豪门没一两个私生子,都不正常
林沅甩干净手上的水,刚准备出去,手指搭在门把上,听见外面有人轻咳了声,还是个熟悉的声音。
是炎琅。
林沅握住门把的手指一松,外面炎琅的声音很清晰,“谁让你们议论我小叔的,还想不想干了。”
被训斥的佣人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立刻夹着尾巴跑了。
卫生间的玻璃是磨砂的,从林沅的角度,能看见一个人影在外面站着没动。
半分钟后,炎琅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回是在打电话,“我让你查的事儿,查清楚了吗”
林沅后背贴在墙壁上,两只耳朵竖起来。
心说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是你自己站外面让我听的。
“真的”
门外,炎琅的声音突然拔高,惊喜之情溢于言表。他很快像是意识到自己太大声了,音量迅速小下去,几乎是捂着手机的收音筒在说话,“我小叔真有个儿子啊而且,我小叔还不知道他的存在”
那这就好办了
千万不能让小叔和爷爷知道。
“你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过来。”炎琅挂掉电话,转身上了楼。
脚步声凌乱又急促,明显是跑的,很迫不及待。
卫生间里,林沅像一只壁虎般贴在墙壁上,仰头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仔细回忆书里到底有没有描写炎霆有儿子。
他记得没有啊。
作为配角,描写炎霆的笔触并不多。只知道年轻时候很风光,后来炎琅继承炎家,掌控大部分资产后,炎霆就出国了。
再后面,好像就是炎琅出国参加小叔的葬礼。
葬礼
是什么时候
林沅心里咯噔一声,越急越回忆不起来那段剧情具体发生的时间。
但肯定不是特别久远,应该是在炎琅取得继承权的一两年之后。
甚至更早。
林沅抬手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后悔怎么没有早点儿想起来。
炎霆今年才三十岁,过几年也最多三十五,那么年轻就去世了,是意外还是生病
脑子里一团乱麻,林沅头晕目眩,感觉肚子一坠一坠的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拉扯他的脏器。
冷汗从苍白的脸颊上渗透出来,沾湿了鬓角。
外面悄无声息,林沅捂着肚子,吃力地去够门把。还没碰到,身体撑不住地顺着墙壁滑落下去。
卫生间的地板很凉,又冷又潮湿。
林沅刚坐下去,就感觉到一股浓重的寒意渗透进裤子里,直击灵魂。
肚子的疼痛程度瞬间加重,他连喊叫的力气都没了。
砰
门板被撞开,模糊的视线里出现高大的身影。
下一秒,林沅被抱了起来。
被炎霆熟悉又强大的气息裹狭着,林沅的疼痛减轻了几分。
他耗尽仅剩的力气,抱住炎霆的脖子,浑浑噩噩的不断呢喃,“你要答应我,不能早死。”
你要是敢死,等你死了,我都不会放过你,我要把你拉出来鞭尸
你怎么能死呢,你死了,我就真的成单亲爸爸了。
前往医院的一路上,林沅缩在炎霆的怀里,抓着炎霆的手指不放,嘴巴里一直嘀嘀咕咕,听不清在嘟囔什么。
炎霆以为他在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出事,不断在他耳边安抚,说宝宝没事。
可林沅依旧处于非常不安的状态,没有半点儿情绪的平复。
直到进了医院,被注射镇定剂,昏迷中的林沅才平静地沉睡过去。
孕夫情绪波动太大,有轻微先兆性流产的迹象。
还好送医及时,暂时没什么大碍。
炎霆很后悔,小孩儿去找卫生间的时候,自己应该立马跟进去的,而不是中途接了个电话。
如果自己寸步不离地跟着,小家伙就不会出事了。
林沅从急诊室推入病房,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炎霆一直守着,滴水未尽。
中途卫铭收到消息来看过,劝他吃点儿饭,见没什么作用,也就没再说。
如果借着这次机会,能把他的心理障碍消弭些,也算因祸得福。
林沅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只有路灯幽暗的光洒落在病房的地板上。
他睁开眼睛,看见床边躬着脊背的身影,听着那浅到几乎不可闻的呼吸,虚弱地唤了一声,“炎霆”
“宝贝儿,我在。”炎霆握紧了他的手。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死了,不要我们了。”林沅微弱的声音里充满了悲伤。
炎霆以为小家伙醒来的第一时间,会责备自己没照顾好他,或者是焦急地询问孩子的状况,可是统统都没有。
炎霆怔了一瞬,林沅已经起身扑进怀里,将他抱住,并在他耳边说“我不会让你死的。”
以前的林沅已经亡了,现在是钮祜禄林沅,谁想要害死崽的亲爹,那还得先过他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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