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物间里环境实在不好, 墙壁潮湿发霉, 长满了黑色的霉点。
角落里,还有小蜘蛛在结网。
空气污浊,呛人又刺鼻, 林沅才待十几分钟, 就忍不下去了, 搬着小板凳挪到门口。
要是把他关在这屋子里一天一夜,恐怕能够一尸两命。
炎琅的脸色也不怎么好,乌青乌青的。乱得像鸡窝的脑袋上, 还挂着一张蜘蛛网。
从被绑着关进来, 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四小时,没吃过一口饭, 也没喝过一口水。
吃喝无望, 拉撒也没那个条件,只能全憋着,憋的脸色都青了。
嘴唇枯涸干裂, 衣着狼狈不堪, 一点儿也不复平常趾高气扬的贵公子形象。
把他拉到大街上,说他是捡垃圾的乞丐, 也一定会有人信。
林沅只是觉得无趣, 才跑到这儿来嘲笑他,也没打算真的做什么。
自从怀孕后, 林沅的智商虽然经常欠费, 但偶尔也在线的。比如, 关于炎琅被关起来这件事,除了与他上门来纠缠自己之外,一定会还有其他原因。
炎家家大业大,表面看起来风头正盛,光鲜亮丽。内里的阴谋诡计,权势斗争,是别人觉察不到的。
林沅坐在杂物间门口发呆,炎琅在角落里激烈挣扎,不断发出呜咽声,还把旁边的破桌子撞倒了。
动静实在太大,林沅怕被管家发现,收拾好自己的小本子,搬上小板凳溜了。
跑路前,也没忘记把杂物间的房门带上。
杂物间是地下室,与地面一层之间有楼梯通行。
林沅慢吞吞地爬上去,边爬还在边想,炎琅不见了,他的父母会不会找他。
而现在炎霆将他关起来,是否已经知道炎琅连同他的母亲,试图暗中耍手段的事。
林沅乱七八糟地想着,跨上最后一层台阶,伸手推开门,被眼前地板上拉长的影子吓一跳。
猛地抬起头,发现管家正微微鞠躬,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看他。
林沅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是炎霆呢。”
“沅少爷,先生走之前交待过,不能让您去地下室。”管家微笑着提醒。
“好吧。”林沅将手里的抱着的小板凳递给他,“那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行。”管家接过木板凳,“只要沅少爷您刚才什么都没做,先生就不会知道。”
“我就是吓唬吓唬他而已。”林沅弯腰拍拍自己裤子上不知什么时候沾到的灰尘,“你记得给他送点儿吃的,别把人饿死了。”
那到时候,自己还真的得去监狱里探望炎霆了。
炎霆出家门前,和林沅说过,会回来陪他吃午饭。
可一直等到十二点半,炎霆都没出现。
林沅饿得不行,觉得可能是医院那边出什么问题了。便和炎霆发消息,自己先开吃了。
直到他吃完午饭,炎霆都没有回复。
第六感告诉林沅,情况不太对劲。他把电话拨过去,显示无人接听状态。
林沅坐在沙发上沉思将近十分钟后,上楼换了件厚实的外套,避开房子里所有人的视线,从后门偷偷溜出去了。
他刚走不久,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子出现在院门外,徘徊几圈后,按响门铃。
男子身形与他相差无几,甚至连穿着打扮的风格都是类似的。
小别墅群位于市中心,交通方便。
林沅打车前往医院。
一路上,他接连给炎霆打了好几个电话,依旧没人接。
半小时后,林沅抵达炎正禀所在的私人医院。
从出租车上下来,他进入路边一家奶茶店,寻了个角落坐下。
今天是周末,医院的人流量很大,这家环境简陋的奶茶店也很拥挤,大多数都是附近那所中学的学生。
林沅的长相显小,加上穿着打扮也比较嫩,挤在一群中学生堆里,没有丝毫异样感。
刚坐下,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是一串数字,没有备注。
林沅犹豫片刻,按下接听键。
电话里很快传来秦冕的声音,“你在家里别乱跑,我马上来接你。”
秦冕的语速很快,语气略显焦急。
周围是高中生们吵吵嚷嚷的聊天声,林沅握住手机的指节收紧,一针见血地问“炎霆是不是出事了”
他很淡定,比秦冕想象中平静太多。
秦冕一时间被他的语气震住,过了好几秒才回答道“是,我现在也联系不上他。”
电话里霎时安静下来,什么声音都没有。
“你也别太担心了,应该没什么事的。”秦冕推门下车,顺口安慰了他几句,“你那边好像很吵,你不是在家吗”
秦冕边讲电话,边按响炎霆别墅的门铃。
“我进你家了,你从楼上下来吧。哦,你在客厅里啊,我看见你了。”
嘟嘟嘟
电话里传来忙音,嘈杂的奶茶店里,林沅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许久没动。
直到,店员将一杯热奶茶放到他面前。
满是香精的甜腻味道冲进鼻腔,林沅猛地回过神来。
刚才秦冕说在客厅里看见他了,那他明明不在家里
秦冕看见的是谁
此时此刻,林沅最应该做的是快速赶回去一探究竟,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他没动,平静地捧起手边的热奶茶,低头啜了几口。
温热香浓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驱散身体里冷意。
不远处的医院门口,人流涌动。
这本是平常的一天,可在不知名的时间节点,一切都改变了。
在书里,炎琅和母亲要在两年后才会对炎霆动手。
但自林沅穿进书里,改变他这具身体炮灰的命运之后,其他的一切也都跟着改变了。
炎正禀的摔倒住院,炎琅上家里的纠缠
或许,并不是单独存在的事件,而是能够由某种隐藏在暗处,不为人知的契机所串联起来。
甚至,包括他一个小时前离开家门时,轻而易举避开所有人的视线,也可能处在算计中的一环。
角落里,林沅捧着玻璃杯的手指忍不住发抖。
杯底撞在桌沿,发出一声闷响。
旁边正在和小姐妹说话的女生转头看过去,好心地询问道“同学,你没事吧”
“没事。”林沅轻轻放下杯子,两只手并在一起搓了搓,“有点儿冷。”
女生疑惑地抬头看了眼右上角空调显示的温度,疑惑嘀咕“29度,不冷啊。”
她转回头,林沅刚才坐的位置已经空了,只剩下半杯没有喝完的奶茶。
女生愣了愣神,小声和闺蜜八卦道“刚才坐这儿的男生长得还挺帅,不知道是哪个班的。我们学校竟然有这么好看的人,比昨天选出来的那个校草帅多了。”
拥挤的奶茶店里依旧吵吵嚷嚷,有几个穿着黑西装的壮汉推门而入,凶神恶煞的。
店里的客人们瞬间安静下来,刚和林沅说过话的那个女生,警惕地看了他们几眼,自言自语地嘀咕,“这是在演古惑仔吗”
几个壮汉环视店内一圈,仔细辨别每个客人的脸,没找到人,又快速离开了。
街对面的蛋糕店里,林沅将那一幕清晰收进眼里。
片刻后,林沅转身离开,很快上了公交车。
秦冕没有再联系他。
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林沅也不敢贸然主动联系秦冕。
甚至,时至今日,他都不知道秦冕算什么身份。
当初,炎霆说秦冕是他的朋友,林沅也没有多问,书里也没有关于秦冕的任何描述。
林沅坐在公交车里,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乌云聚集,黑压压的一片,快要下雨了。
或许在下一刻,或许是在下一个小时,暴雨终将到来。
别墅里,秦冕将手机揣进兜里,走进客厅,发现林沅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还戴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
“你生病了啊”秦冕在他对面坐下。
“感冒了。”林沅的嗓子很哑,说完便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秦冕脸色变了变,“你病成这样,要是我带你走的过程中出点儿什么事,炎霆不会杀了我吧”
炎霆和秦冕相识将近十年,虽然脾气性格完全不一样,一个沉默寡言,一个极爱口嗨,但在某些方面,却是出奇的一致。
比如,极其护短。
如果谁要是敢动他的人,秦冕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林沅止住咳嗽,摇摇头,“没事,走吧。”
话音落下,未等秦冕出声,他已经起身往外走。
“你真没事吧”秦冕跟上去,“要不我把卫铭叫上,感觉比较保险。”
“真的不用。”林沅语气有些不耐烦,“现在这情况,人越多越麻烦。”
“也对。”秦冕点点头,心说不愧是炎霆的人,看得还挺通透。
两人一前一后坐进车里,秦冕发动汽车,缓缓驶离小区。
客厅的窗边,管家目视着车尾巴消失在视线里,转身去了地下室。
在他人面前,秦冕一向是高冷的精英范儿。但在熟人面前,他会习惯性贫嘴。
见林沅像霜打的茄子一样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无精打采的,便调侃道“要是不知道你感冒了,我还以为是炎霆太强,把你给玩儿坏了。”
后座里,林沅抬手压了压帽檐,没接这话,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秦冕把车拐了个弯儿,停在一家咖啡馆前面,“昨晚没睡好,太困了,我去买杯咖啡。”
下车后,秦冕顺手将车门锁了。
十分钟过去,他拎着两杯热咖啡返回车里,递给后座的林沅一杯,“喝点儿热的,暖暖身体。”
林沅接过,捧在手里没喝。
秦冕也没多说什么,发动车子,继续往前开。
过了会儿,他通过后视镜,看见后座的人将口罩往上推了推,将吸管塞进嘴巴里喝了几口咖啡,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
之前,炎霆给了他一份注意事项。特别强调林沅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咖啡,便是林沅必须得忌口的。
而后座的人,喝得很自然。
这个人,不是林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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