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气得很, 下手不轻。
炎霆不仅小腿上被打的青青紫紫,躲闪时, 连屁股也没能幸免, 可怜地挨了好几棍子。
三十岁的人了,还挨了一顿打, 这话说出去,一定会被别人嘲笑的。
炎霆不管走到何处, 都崩着一张脸, 冷酷又赫人, 大冬天的冰窟窿成精也不过如此。
别墅里的佣人一看到先生这副模样, 皆躲得远远的, 谁也不敢往跟前凑。
新年伊始,华夏几千年的习俗时去亲戚家拜年。按照炎霆在家族里的辈分, 不需要主动上谁家的门。往年都是旁支带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去老宅里,给老爷子拜年。
好歹是过年, 人情往来少不了。老爷子大年初一就回了老宅,随行的还有家庭医生。
炎家和秦家关系不错,当年炎霆在国外留学时, 与秦冕认识后, 秦冕的母亲对他甚是喜欢,颇为关照,每次给自己儿子买东西,也会给他买一份,疼爱的很。
平时工作忙, 只有过年时才会稍微宽松些。
过去的几年,炎霆都会带着礼物亲自上门去看望顾姨。
今年也不例外,炎霆提前让人准备好了礼品,还把林沅一起带上了。
虽然小家伙暂时不想结婚,但炎霆想把他带给自己的亲人们认识认识,其实也是暗戳戳地想让其他人知道林沅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不让别人看轻。
是未来会成婚的爱人,也是相携一生的伴侣,更是他心里谁也不能触碰到逆鳞。
炎霆每年都会在大年初一上门,好像已经形成了约定似的。秦冕一大早就被母亲从床上叫了起来,眯着眼睛,半梦半醒地吃完早饭,靠在大门外的墙壁上,等着炎霆登门。
今年,炎霆似乎不太准时。
日上三竿,晴朗的天气里,太阳快要跃至正空,秦冕抽完第五支烟的时候,黑色的玛莎拉蒂终于从院门缓缓驶入。
秦冕扔掉烟蒂,拆掉薄荷糖的包装塞进嘴巴,用舌尖抵着在口腔里转了一圈,才抬脚迎上去。
司机没跟着,是炎霆自己开的车。
他从车上下来,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门,弯腰替林沅解开安全带,整个过程都没看秦冕一眼。
秦冕双手插兜的坐在车顶盖上,接连叹息了好几口气,调侃似的讽刺道“以前常听说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兄弟,我还不信,看来还是我太单纯了。”
“少见多怪。”炎霆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低沉的声线里扎人都冰渣一点儿没少。
“啧”秦冕轻啧了一声,痞笑着一点儿也不犹豫地插兄弟两刀,“就你这冰块儿样,亏得林沅还看得上你。”
林沅扶着炎霆的手臂从车里下来,笑嘻嘻地眨动眼睛,语气颇为骄傲地说“冰块儿作用可多了,夏天还可以解暑,不像蜜蜂,只知道扑腾着两只翅膀飞。”
秦冕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林沅是在讽刺他是蜜蜂,专门在花丛里飞。
这伶牙俐齿的程度,比起炎霆有过之而无不及。
果然是一家人。
秦冕感觉有点儿心塞,手一撑从车顶盖跳下去,双手插兜,头也不回地走了,十分冷酷。
从后备箱里拿出礼盒,炎霆牵着林沅的手,缓缓往屋子里走。
秦家比起炎家,勾心斗角也不少。
秦冕的母亲近年来身体不太好,前几年做过一场大手术。自那以后,秦冕就把母亲安置在了郊区这座别院里修养身体,远离主宅的斗争。
这别院里,环境清幽,平常就住着秦冕母亲和照顾她的保姆,也没什么人多口杂的情况。
林沅的肚子已经无法完全遮住了,裹着宽大的羽绒服,依旧能够看出孕肚隆起的弧度。
平常除了炎霆外,就只有别墅里的人知道他怀孕的事。这是第一次跟着炎霆去见其他人,林沅有些紧张。
跨过大门的门槛后,放慢速度,落后炎霆一步,跟在他身后,心里怯怯的。
炎霆握紧了林沅的手,温柔地安抚他的情绪,“乖,别怕,顾姨人很好的,和秦冕不一样。”
被母亲撵出来帮忙拎东西的秦冕,刚绕过玄关,就听见这句话,差点儿呕血。
有了媳妇儿忘了兄弟就算了,现在还诋毁兄弟来取悦媳妇儿。
秦冕觉得自己可真他妈太难了,才被人甩了没多久,失恋的伤口都还没愈合,又被迫吃这么大一锅狗粮。
这两人今天根本就不是来给他妈妈拜年的,而是来膈应他的
秦冕怒气冲冲地走过去,一把抢过炎霆手里拎着的礼盒,蛮不讲理道“你可以走了,我们家没准备你的饭,小沅跟我进来。”
说完,秦冕伸手去拽林沅的胳膊,还没碰到,炎霆已经黑着脸将林沅搂进了怀里,周身气场骤然乍开,锋芒逼人,“管好你的手。”
“啧,小气。”秦冕慢条斯理地抽回手揣进大衣的兜里,挑起眉梢嘲笑地乜他,“至于吗”
男人的占有欲一旦强盛起来,别说胳膊,哪怕一根头发丝儿都不允许别人碰。
炎霆周身的气场没有收敛,墨色的眼底隐隐透出寒光,“手不想要,我可以帮你。”
林沅被炎霆大衣裹在怀里,扒拉着探出个毛绒绒的脑袋,视线在炎霆和秦冕之间来回流转几番后,无语地发出一声轻笑,“你们俩好幼稚啊,要打架就快点儿动手,瞪来瞪去,也不会分出胜负,还会把自己瞪成牛眼睛。”
闻言,炎霆和秦冕对视的目光定格几秒,同时朝相反的方向别开眼,同时发出一声不服气的冷哼。
场面宛如小学生赌气,幼稚石锤了。
“沅沅,我们走,不理他。”
“滚滚滚,谁还想理你了。”
被炎霆半拖半抱带着往屋子里走的林沅“”
见过幼稚的,没见过这么幼稚的。
秦冕的母亲是书香世家,父辈都是老师,她毕业后选择了自己最喜欢的设计工作,进了一家大型外企工作。
与丈夫相识于一次公司年会上,那时候她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还以为是和自己一样的普通职员。
直到后来两人逐渐生情,到了见家长的阶段,她才知道了丈夫的身份,是秦家的次子。
两人是自由恋爱,门第相差很大。但她性格温婉,加上被丈夫宠爱着,过的倒也不是很艰难。
只可惜,有情之人却无法长相厮守,正值壮年的丈夫亡故于一场车祸。从那以后,她一个人带在儿子,在秦家的深宅大院里艰难度日。
岁月并没有磨掉她身上的书香气,面容柔和,缱绻着温婉的气质。
顾筠穿着件米色的旗袍,搭着同色系的披肩,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听见脚步声,抬头露出一个婉约的笑容,朝着林沅招招手,声音温柔的像是裹着春日温暖的风,“是小沅吧,快过来坐。”
林沅抬眸,脑海中曾经期望的母亲形象,从一个模糊的轮廓,立刻变得清晰起来。
肢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缓缓迈步过去。
手被握住的瞬间,林沅下意识缩了缩。
顾筠很柔和地拍拍他的手背,“坐下说话。”
林沅侧身坐下,顾筠很自然地摊开一张绒毯盖住他的肚子和双腿,仔细杜绝了所有着凉的可能性。
掖好毯子后,顾筠从茶几上端起一杯热牛奶递给他,柔婉道“外面冷,喝了这个暖暖身子。阿霆也不知道让你穿厚点儿,都不知道他平时怎么照顾人的。”
炎霆从前来给顾姨被拜年的时候,总是被夸的那个,被训的总是秦冕。
而今年,炎霆也被训了。
秦冕幸灾乐祸地坐在旁边看戏,甚至还想鼓个掌。
炎霆刚进屋,一个字都还没说,突然听到这么一句,一时间愣住,连辩解都不知该怎么组织词汇。
“顾姨,衣服是我自己穿的,太厚了走路不方便。”林沅啜了口牛奶,解释道。
“你就护着他吧。”顾筠笑了笑,以过来人的眼神看穿了一切。
秦冕幸灾乐祸到一半,还没来得及添油加醋,就被母亲撵去修理院子了。
“小冕你别坐着,和阿霆一起去把后院的雨棚修修,前两天漏雨,把我养的兰花差点儿给淋了。”顾筠语气熟稔,一点儿没把炎霆当外人,边指使他们两个大男人去做事,边抓起一把开心果,细致地给林沅剥皮,“小沅啊,你别管他们俩,他们闲着也是闲着,来,顾姨给你剥坚果,多吃坚果营养好。”
这偏心的程度,可见一斑。
若不是秦冕早就过了叛逆争宠的年纪,否则都会怀疑自己和林沅到底谁才是母亲亲生的。
炎霆和秦冕去后院之后,顾筠拉着林沅说了很多体己话,还询问了他肚子里宝宝的情况,关切之意甚笃。
顾姨与林沅以前见过所有母亲形象都不同,说话温温柔柔的,像春风暖进人的心窝里。
第一次和这般气质温婉的长辈相处,林沅乖巧的不得了。顾姨问什么,他就乖乖地答什么,一点儿也没有保留。
两人聊到中途,顾筠拿出了个金吊坠送给林沅。她说自己当年买的是两个镯子,准备送给小冕和阿霆的媳妇儿。
前段时间得知阿霆喜欢的人是男孩子之后,顾筠就找了个时间,去店铺里把镯子熔了,重新打了个金吊坠。
镯子对于男孩子来说,也不方便带,吊坠会好很多。
剩下的那个金镯子,顾筠还继续放着,打算以后送给儿子的媳妇儿。
后院,炎霆和秦冕两个三十岁的大男人,却因为谁爬梯子去修补顶棚而争执开了。
“你一个大老爷们儿,爬个梯子怎么了我感冒了,使不上劲儿。”秦冕往后退了一步,说什么也不愿意爬梯子。
炎霆也不想,胳膊靠在栏杆上,手里还拎着个铁锤,“感冒不影响,看你的脸色,病的也不重。来,上”
“滚滚滚。”秦冕往后退着,下意识想要摸自己的屁股,手掌刚往后伸出一点儿,又躲闪似的抓了抓裤缝,“反正我身体不舒服,不爬。”
“我身体也不舒服。”炎霆倚在不锈钢梯子上,大长腿微曲着,说的理直气壮。
他屁股上还留着昨晚挨打后的淤痕,不锈钢梯子硬的很。坐上去肯定会痛。
秦冕看了他两眼,惊讶地愣了好几秒。随后,眼睛缓缓眯起,似笑非笑道“原来,你也是。我还以为林沅他看不出来啊,厉害”
“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秦冕揶揄地挑唇,朝着炎霆挤眉弄眼道“也对,以林沅的身子,肯定碰不得。那就只能他碰你了,怎么样,做下面那个舒服吗要不,我们俩互相分享分享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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