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冕被带回了公寓。
在认识楚子阔之前, 他的公寓从不允许任何人侵入,连来打扫的保姆也必须速战速决,每天在这套房子里待的时间不能超过一小时。
楚子阔已经半个月没来过了, 他抱着怀里不安分的醉鬼, 没做任何停留,直截了当地进了卧室。
后背贴到绵软的被子,秦冕突然安静下来,睁着眼睛望向天花板上的吊灯,整个人都陷入了迷乱的状态,表情看上去有些呆滞。
楚子阔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转身进入浴室。
卫生间的洗漱台上,已经只剩下秦冕一个人的洗漱用具了。
楚子阔曾经存在过的痕迹,被情理得彻彻底底。
打开水龙头放出热水,浸湿毛巾的同时, 楚子阔叹了好几口气, 似乎都能够脑补出秦冕边唾骂他, 边愤而扔掉他东西的画面。
表面看似成熟稳重的人, 在遇到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时, 却幼稚的不得了。
楚子阔起过放手的念头, 可每个辗转反侧, 难以入眠的夜晚,秦冕的脸都像是已经烙印在他的灵魂中般, 不断地出现, 侵蚀他的自控力, 把控着他的爱欲。
他想,自己完了。
秦冕于他,已经不是能够轻易割舍掉的一部分。
热水哗哗的流着,镜子上逐渐起了一层白雾,朦朦胧胧地看不清。
楚子阔抬手抹了把镜子,清晰片刻的镜面上倒映出他泛起猩红色的眼睛。
欲望灼烧翻腾,占有欲压不住的喷涌而出,混杂着浓郁阴鸷的暴戾。
在镜面重新被水汽覆盖时,楚子阔收敛了一切,面上恢复俊美帅气的温润。
他拧干被热水浸泡过的毛巾,抬脚迈出浴室。
躺在床上的秦冕,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由于灯光在过刺激,薄薄的眼皮眨动的频率有些快。
楚子阔握着热毛巾,耐心细致地帮他擦干净脸和手,低声问道“想要洗澡吗”
秦冕醉得厉害,没什么反应。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折射着璀璨的灯光,变得更加漂亮了,像坠在夜空中的黑色宝石,点燃一颗颗耀眼的小星星。
他虽然已经到了而立之年,但皮肤却十分光滑细腻,容貌得天独厚,一点儿皱纹都没有,看上去比稚嫩的少年多了些许成熟的韵味,更加令人想要征服。
想要他在自己身下挣扎,湿着眼睛求饶。
楚子阔突出的喉结滚了滚,压下心里稍微过分的想法,嘴角自嘲地勾起。
就算夜晚他俩再怎么亲密无间,天一亮,秦冕立马就能恢复什么都不曾存在过的冷淡。
着实太过无情。
令人厌恶。
楚子阔解开秦冕的衬衫扣子,帮他擦了遍身体,才去浴室冲澡。
秦冕清醒的时候,嘴上不饶人,什么黑的白的都能被他上强势桀骜的乱说一通。
但醉酒后,却是十分安静的状态。
楚子阔将他塞进被子里,他就保持被裹成蚕宝宝的姿势安稳地睡着。
不吵不闹,也不翻身。
楚子阔从浴室里传来,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他不甚在意的往后拨了两把,露出英气勃发的额头。
他站在床边看了会儿,见人安稳的睡着,转身准备往外走,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很微弱的声响,“楚子阔”
身形一顿,楚子阔诧异地回头,却发现床上的人还闭眼睡着。
他压了压眉梢,又听见一声轻不可察的呢喃,“你能不能不要出现在我梦里”
楚子阔愣了一下,直接被气笑了。
他以为秦冕在做梦,而且连在梦里都在讨厌他,厌恶地撵他走。
楚子阔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像是堵了一团气,惆怅而愤怒,迫切地想要找点儿东西发泄出来。
面前,在梦里都还讨厌他的秦冕,本应该是他最好的发泄对象。
可楚子阔舍不得。
他郁郁地叹气,自言自语“我该拿你怎么办”
秦冕像是听见了他的哀叹,薄薄的眼皮抬起,露出两颗蒙上雾气的瞳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未几,声音很轻很轻地说“楚子阔,你抱抱我,好不好”
对外强势而傲气,秦冕很少露出脆弱的一面,除了在梦里。
轻不可闻的几个字,瞬间让楚子阔的心理防线公然崩塌,有什么东西顷刻间破土而出,占据他的脑海,蹿到四肢百骸。
待楚子阔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坐在床边,将秦冕抱住了。
很别扭的一个姿势,或者说,是靠在他怀里的秦冕很别扭,像是不太习惯被人拥抱,不安地挪了挪身体。
楚子阔温柔地轻拍着他的后背,耐心轻哄“乖。”
秦冕逐渐安静下来,下巴搭在楚子阔的肩膀上,眯起雾蒙蒙的双眸,嘴里不饶人道“楚子阔,你知道在我梦里,和你现实的形象很不一样吗”
“嗯”楚子阔没听明白,冷冽的眉头蹙起,“什么”
“我知道,这是在我梦里。等天亮了,我从醉酒中醒过来,你就会不见了。”秦冕的情绪失落,音调是很容易听出来的低沉。只有在梦里,他才不会压抑自己的真实情感,释放出孤独且脆弱的一面,不再强势且咄咄逼人。
楚子阔奇怪之余,又觉得有些好笑。他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喝醉了。
听完这番奇奇怪怪的话,楚子阔等了会儿都没等到下一句,偏头一看,发现秦冕已经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薄唇抿得紧紧的,眼皮耷拉着,盖住了那双无时无刻都在勾人的眸子,收敛所有的艳丽,乖乖地伏在他肩头。
楚子阔简直拿他没办法,哪怕那些伤人的话语还回荡在耳边,清晰的如同昨日才说过。可他还是忍不住,将一颗心系在秦冕身上,随着他的情绪而起伏不定。
将秦冕重新放回床上,替他掖好被子,楚子阔在床边坐了良久,一直到天色逐渐亮起来时,才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寓。
走得很决绝。
有些情感,再怎么舍不得,终究还是得放下。
否则,伤人也伤己。
楚子阔离开前还特意清理过,没留下一丝一毫自己停留过的痕迹。
睡梦中的秦冕,像是感知到什么似的,在他跨出公寓的后一秒,突然惊醒过来,却还是迟了一步,错过了外面的关门声。
宿醉是很难受的体验,秦冕裹着被子翻了个身,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摇摇晃晃地走出卧室,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冰水。
喝水的间隙,他回想了一下自己昨晚是怎么回家的。
但醉得太厉害了,完全没有任何记忆。
可能,大概是方凛找人送自己回来的吧。
秦冕没有多想。
喝完水后,他返回卧室,爬上床继续睡,一觉睡到下午。
然后将电话拨给了自己的助理。
身为秦冕的助理,不仅要忙碌日常工作,而且还要有超级强大的心理,来应对老板的随时迟到早退,以及缺勤,甚至更为严重的情况,比如老板突然撂挑子不干。
接到电话的时候,助理尤佳刚焦头烂额地处理完秦冕这几天罢工积压的事,她面无表情道“老板,请直接吩咐。”
秦冕穿着件松松垮垮的浴袍,不修边幅地站在阳台里,淡声说“帮我调查一下,楚子阔将要去国外哪一所大学留学。”
“谁”
“楚子阔。”
“没听过。”
秦冕忍着想要将助理开除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所以,我让你去查。”
“ok,明白。”助理很上道,知道boss可以惹,但千万不能惹得太过分,“所以,老板,我以后不仅要帮你处理公司琐事,还得帮你处理感情问题吗”
秦冕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把电话挂了。
不耐烦归不耐烦,他还是把楚子阔的学生信息给助理发了过去。
消息返回的很快,两个小时后,秦冕掌握了想知道的一切。
接下来的半个月,楚子阔和秦冕没有再联系过,像是各自从对方的生活里完完全全消失了。
楚子阔出发去国那天,林沅挺着大肚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全副武装地去送了他。
为了不被安检人员当做危险人物抓起来,林沅没有进机场,站在街边,靠着炎霆的胸膛朝他挥手告别。
楚子阔是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林沅还蛮希望他能够幸福的,但在得知秦冕的恶劣行径之后,便觉得学长应该重新找一个更好的。
至于秦冕那个不珍惜,还践踏两条船的,还是孤独终老吧。
注视着楚子阔的身影消失在机场入口,林沅垂着脑袋咕哝了几句,被炎霆抱了起来,“在嘀咕什么”
林沅顺势抱着男人的脖子,乖乖地靠在他怀里,白里透红的小脸儿上满是不忿,“我在骂秦冕,他不配。”
“嗯,不配。”炎霆一旦护起短来,偏心的厉害,是没有任何正误之分的,只要小家伙能够高兴,诋毁兄弟又算得了什么。
“你说学长怎么就看上了秦冕那个渣男呢”林沅越说越忿忿不平,心里从前对秦冕那点儿的崇拜感,早就荡然无存了。
“大概是秦冕的骗术高超”炎霆回道。
林沅同意地点点头,“我觉得也是。”
已经半个月没酗酒了,秦冕近段时间都在辛勤工作,昨晚还熬夜加班了,一宿没睡。
结果,早上刚洗完澡爬上床,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秦冕捏着鼻子,把苦涩难闻的感冒药灌进嘴巴里,心说肯定有人在骂我。
但他一向自信高傲,树敌很多,一时间也懒得去想到底谁大早上没事儿骂他玩儿,裹着暖和的被子,在感冒药的催眠作用下,很快就睡着了。
楚子阔在国外的学校里安顿下来,已经是一个星期后了。
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度,他适应的挺快,一口流利且标准的美式英语,也没让他的生活质量受到任何影响。
而且,才短短一个星期,他就有了追求者。
是楼上一位金发碧眼的欧洲女孩儿,在电梯里对他一见钟情。
哪怕楚子阔以自己已经有对象为理由拒绝了,她依旧穷追猛打,坚持不懈的每天表白。
才刚安顿下来,短时间内也不好再搬家,楚子阔只好早出晚归,尽量避开她。
学业繁重,楚子阔做完导师安排的实验,返回租房的公寓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
他进屋将背包扔在沙发上,去厨房里倒了杯水,还没喝几口,房门就被敲响了。
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是谁。
楚子阔端着杯子,过去打开门。
刚洗完澡,头发还湿着的女孩儿,站在门外朝他抛媚眼,操着一口音调奇怪的中文对话,“晚上好,亲爱的楚。”
楚子阔皱了下眉,女孩儿突然弯腰,灵活的从他身旁的缝隙钻进了屋子。
楚子阔很不喜欢陌生人闯入自己的地盘,眼见着女孩儿冲进自己的卧室,心理挤压了几天的烦燥情绪,一个劲儿往脑袋里挤。
他几乎想要抛弃礼貌两个字,暴怒地将女孩儿撵出去。
“ada。”楚子阔的语气极为冷漠,快步朝自己卧室走。
还没靠近,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高昂的音调几乎要震破鼓膜。
楚子阔压着因愤怒和厌恶而突突直跳的眉心,一把推开门。
下一秒,瞬间愣住。
他早上出门前收拾整齐的床铺,变得乱糟糟的。而那床他每晚盖着睡觉的薄被,此刻正裹在那个他思念到骨子里的人身上。
地毯上凌乱地丢着衣服裤子,看上去暧昧至极。
被吓醒的秦冕裹着被子坐在床上,那双满是撩人风情的桃花眼充满了茫然,像是没搞清楚眼前这到底怎么回事。
身上的被子也没裹紧,锁骨及往下一寸的部位都裸露在空气中。
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可能什么都没穿。
挂在床脚的那条黑色子弹头内裤,似乎也证实了所有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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