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蜘蛛精

    第九章  蜘蛛精  战胜恐惧

    有一个精神力量强大，又极度相信梦中事件的梦境主人，噩梦事件的棘手程度往往会加倍。

    注意，梦貘吃噩梦可不是囫囵吞枣，人类吃火锅也没连锅带辣汤一口闷啊，这么吃是要吃出问题的。

    需要给其他人解释的时候，尼娅通常会举例煎鸡蛋：

    掺了激素喂养的鸡蛋跟粮食喂养的鸡蛋不一样；

    双黄蛋跟单黄蛋不一样；

    不同产地、大小不一的鸡蛋不一样；

    火候不同口感不一样；

    搅拌和未经搅拌的蛋液煎出来的不一样；

    煎熟的蛋清和蛋黄两部分不一样；

    煎熟切碎和一口嚼完的鸡蛋不一样；

    洒了辣椒粉跟洒了胡椒粉的鸡蛋不一样；

    吃掉鸡蛋和完整地把蛋黄拿出来不一样；

    单纯把蛋黄取出来，和把蛋黄变成武器也不一样。

    影响煎鸡蛋最终口感的问题那么多，那梦貘小姐吃一个危险重重的美味噩梦考虑因素更多啊！

    像这么大个噩梦，一定要慎重对待。

    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回事，竟然梦见自己变成了掉进蜘蛛世界的蜘蛛，只露了一面就被淹没在密密麻麻的蜘蛛大潮里，尼娅想找出来根本不容易。

    她倒是想直接来个大招全部弄死，但这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只要梦境主人深信自己身处困境，不仅自己难以逃脱，还会给尼娅带来一些限制。

    比如刚刚用火箭筒轰炸的时候，她竟然有一瞬间感到了不应有的恐惧，这就是来自主人的负面影响。

    动了动肩膀，尼娅正准备开个大斩草除根，就发现梦境对她的负面影响忽然减轻，她甚至感到了来自梦境主人淡淡的好奇和疑惑。

    像是小男孩睁着好奇的大眼睛，奶呼呼地惊叹，咦？好奇怪呀。

    那是什么让他感到奇怪呢？

    尼娅扭头，身高几十米红银紫配色的奥特曼遮天蔽日，跟奥特曼差不多大的哥斯拉，通体金灿灿的东方巨龙，两根翎羽随风摆动威武雄壮的大圣，一把大杀四方的大砍刀，软乎乎毛茸茸的棕色大熊熊，拿着粉色可爱魔法棒的魔法少女……被小超人公主抱的小蝙蝠侠，以及坐在铁铁背上欢呼的小罗宾鸟。

    对了，上次给蝙蝠侠签的那个契约，就是魔法少女契约，签了大概会当场变身什么的吧。

    现场一片混乱，尼娅扶额，反手揪住了不知不觉跟她站在一起仰头惊叹的棕色卷毛少年，“不怕了？”

    小卷毛吓一跳，拨浪鼓一样地摇头，“不怕了。”

    尼娅一挥手，那些在超级英雄大军下毫无抵抗能力的各色蜘蛛化为飞灰，小卷毛又吓一跳，赶忙看自己的手，好像自己也会化成灰灰一样。

    她笑着揉了下他的脑袋，“怕什么，化成灰了我也能给你变回来。”

    “……哦。”

    小卷毛后知后觉，“你是谁呀？”

    “我是尼娅。”她一天要回答八百遍，尼娅打个响指，他们已经坐在了柔软舒适的椅子里，“你叫什么名字？”

    小卷毛眨巴眨巴眼睛，“彼得·帕克。”

    “多大了？”

    “十四。”

    还小呢，还是个小朋友，尼娅叹了口气，“你很怕蜘蛛？”

    “原本不怕的。”彼得犹犹豫豫了一会儿，“我跟你说，你不要告诉别人哦。”

    尼娅点点头。

    容易相信人的小可爱揉着手指，忐忑地道，“我被蜘蛛咬了……”他举起右手给她看，好像要证明点什么，“是真的被蜘蛛咬了！”

    “恩，恩，我相信你。”

    彼得松了口气，“被蜘蛛咬了之后，我就开始不对劲儿，我睡觉前……想不起来了，反正我这几天头晕眼花，力气突然变大，手还会黏在什么东西上——你看你看，就是这样！”

    这么说着的时候，他的手突然黏在了椅子把手上，怎么扯都扯不下来，少年惊慌大声，“超级奇怪！”

    “没事的。”纤细白皙的手覆上他不安挣扎的手背，尼娅道，“我数一二三，你的手就下来了，不信你看，1,2,3——”

    “哇哦！”彼得眼睛亮亮地翻看自己的手，“这是魔法吗？你就是魔法教母吗？”

    “是魔法哦，下次你再被黏住了，默数一二三，只要到三就一定会被解开。”黑发少女的声音非常笃定，被那双漆黑如夜晚的眸子注视，好像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被克服，彼得愣愣地点头。

    他注视着椅子，把手放上去，一，二，三——解开了！

    再放上去，一，二，三——又解开了！

    超级灵验诶！

    少年乐此不疲地在椅子把手上尝试，一旁闲下来的使者们扎堆吐槽，小罗宾鸟低声，“他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圆头圆脑的铁铁抱臂悬空，表示赞同，“但是问题没有彻底解决啊。”

    玩儿了一会儿后，彼得也意识到问题根源所在，“可是我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尼娅斜倚在椅子里，托腮，“生病了就去医院，担心就和家里人倾吐，怀疑自己有超能力就尝试把它搞明白，不想告诉别人的话，跟我说也没关系。

    以前我见过一个小朋友，他从小就很怕蝙蝠，很怕很怕，也被蝙蝠咬过手，做噩梦的时候梦里都是黑漆漆的蝙蝠洞，但是后来他甚至能和大蝙蝠做朋友。彼得，你的恐惧快把你压垮了，感到难过紧张害怕就把它释放出来，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的。”

    怕蝙蝠的小朋友都能克服恐惧，他也可以！

    或许是信心爆棚，或许是好胜心作祟，彼得连连点头，“我会的，那尼娅你明天还会来我的梦里吗？！”

    明天呀，尼娅笑了下，“会呀，你要是害怕了，超甜大喊三声尼娅，就会有无可匹敌的勇气降临在你身上。”

    少年笑弯了眼睛，朝画风相当复杂的使者团们感谢，“谢谢你们来支援我！”

    又扯着尼娅袖子，“你明天一定要来，我会变得很厉害的！”

    尼娅笑着应下，柔软的掌心按在他的额前，黑发少女嗓音轻缓，“我护佑你，晚安。”

    转身就彻底吃掉了他的噩梦。

    使者团们窃窃私语：

    “又骗了一个傻孩子。”

    “看吧，我就说尼娅今天又会说晚安。”

    “就像俺老孙忍不住偷桃，本性难移，本性难移啊。”

    “小可怜根本不知道尼娅在外面有多少个小朋友。”

    “当初我从梦境里被留影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跟我的小朋友说的！后来夜巡就只剩我了QAQ”

    “就是就是……”

    尼娅缓慢地勾起一个微笑，“你们很闲啊。”

    使者团：……

    “快去巡逻！”

    ……

    决心控制能力，第二天给尼娅做成果汇报的彼得小朋友安详地睡过后半夜。

    睁眼前：有了尼娅的一二三魔法，今天我绝对绝对可以做到控制自己，那个被蝙蝠咬的小朋友都能克服恐惧，我是大人了，一定也能战胜对蜘蛛的恐惧！以后我也可以成为别人梦里拯救世界的奥特曼钢铁侠蝙蝠侠和超级英雄！

    睁眼后：蝙蝠侠一定是被蝙蝠咬了！！！

    彼得顶着满头乱毛，坐在床上一脸懵逼。

    他看看自己的手，翻来覆去，怎么也没看出来蝙蝠咬过的痕迹。

    哦……他是被蜘蛛咬了。

    心里一惊，毯子突然黏在了他的手上，彼得盯着自己的手，下意识地默数：一，二，三！

    解开了！

    天啊这是什么神奇魔法！

    一觉醒来他可以控制自己了！

    “彼得·帕克！再不下来你就要迟到了！”

    “来了来了！”

    恨不得狂喜乱舞的小朋友抓抓头毛就跑了下去，本叔叔和梅婶婶已经做好了早餐，彼得飞快地喝牛奶，“今天下午我们要去做一个公益调查，我会回来晚一点。”

    “好，注意安全。”本拿着车钥匙出门，“我送你到车站。”

    “好的！”

    坐上了车的彼得也拉不住自己狂奔的思维，他非常想试试用手黏住车门会是什么样，只要一二三魔法在，就肯定不会有问题——

    他是怎么知道一二三魔法的呢？

    彼得愣了下，抓抓头发，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昨天的梦好像很精彩，也有人跟他说话来着。

    “彼得？”本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发生什么事了吗？”

    彼得摇头，本叔叔工作已经很辛苦了，他不想再让他为他操心。

    但是……他看着本叔叔关怀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开口，“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见我变成了怪物，本，如果我变成了怪物，你会怎么办？”

    本挑眉，“好的还是坏的？”

    “当然是好的！”

    “能控制自己的怪物不是怪物，那你就是自由的，彼得。”本笑了下，“要是你变成大坏蛋，我就把你关在卧室里，不变好不给饭吃。”

    他沉思了下，“不过梅说不定会给你送核桃红豆饼干。”

    “NONONO。”想起口味可怕的小饼干，彼得拍胸口保证，“我就算是变成怪物了也是好的怪物！”

    “怪物史迪仔？”

    “也说不定呢？”彼得舔舔嘴唇，“昨天我好像梦见了很多，但是最后都忘了，一睁眼就没了。”

    “忘记的不知名的东西，确实很让人在意。”本笑了笑，发动汽车，“不过在梦里忘记的，说不定会在梦里想起来。”

    彼得想了想，“也是。”

    大概是幸运之神护体，彼得这一天都很顺利，下午时候，他跟小组成员们来到皇后区人流量最大的商场，换上了租来的动物玩偶。

    彼得套上的是一个黄色和白色的柴犬狗狗，内德则顶着圆滚滚大熊猫的模样，他们要做一个关于流浪动物保护与管理的专题调查，问卷的背面还有几个动物保护组织的宣传。

    玩偶服里相当热，没一会儿头发就被汗水粘在了额头上，短暂休息的时候，内德戳戳他的肚子，示意他看向一个方向，“嘿，兄弟，看那边。”

    啊？彼得转头看去，是几个跟他们年纪差不多的少年，他们下意识地站在最中间的轮椅四周，将轮椅上穿着红裙子的黑发姑娘保护得严严实实，红色裙摆之下的白色石膏显然是她行动不便的原因。

    一行人正说着话，额上顶着个护目镜的银发少年屁颠颠地捧着好几个冰淇淋，一一分给他们，轮椅上的少女跟一旁的红发姑娘笑着说了点什么，大家说笑着把购物袋放在黑发少女的腿上，安安心心地享用冰淇淋。

    彼得扭头，“你想吃冰淇淋吗？”

    内德：“……”

    “他们刚刚填了我的问卷呀！”内德恨铁不成钢，“那个腿受伤的黑发姑娘可漂亮了，笑起来特别好看，我还特意记了她的名字呢。”

    他扬了扬手里的一张问卷，“叫阿妮塔。”

    “天呐你看起来像个变·态。”彼得飞快地把问卷拽下来，拿手肘搡了下他的肚子，被反弹了回来，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瞄到了这位阿妮塔的问卷。

    相当爱护小动物呢，还给动物保护机构捐了款。

    然而没过多长时间，彼得就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见到了落单的阿妮塔。

    之所以意想不到，是因为这里是商场地下车库的一角，彼得甚至注意了下，这里连监控都照不到。而在这无人问津的地下车库，现在却同时聚集了七·八个人。

    在地上抓挠着肚子和脑袋痛苦哀嚎的小混混，红刃的水果刀，翻倒的三脚架和手机；

    被踩扁脑袋血浆迸溅的小猫崽，白色的被划开肚皮的垂死母猫，凄厉泣血的尖叫；

    侧翻在地的轮椅，狼狈扑倒的黑发少女，和她双臂之间死死护着的几只哀鸣的猫崽。

    过度敏锐的听力捕捉到那几个人“剥皮直播”的肮脏念头，他慌忙脱掉玩偶服追下来，却已经晚了。

    彼得气得浑身发抖，他们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在母猫的微弱呻·吟中，愤怒几乎淹没了少年的理智，他飞快地把挣扎着想要逃跑的小混混打倒，却被少女颤抖的声音唤回注意。

    那双不久前还带着笑的乌黑眸子盈着泪，眼眶微微泛着红，目光却丝毫不怯懦，如同行动不便的她救下小猫们时一样坚决英勇，“不用管他们，先救猫。”

    尼娅握着手机，拨号的手指无法自制地抖动，“皮特罗？我在地下车库，你帮我找找最近的兽医院在哪里？”

    她自认镇定，但电话那边的皮特罗他们被尼娅声音里无法掩藏的恐惧和颤抖吓得不轻，几乎是地下车库刚出口，皮特罗就已经到了她面前。

    无暇顾及一旁试图救助母猫的陌生少年和地上的一片混乱，皮特罗飞快地把她抱上轮椅，旺达匆忙跑下来，“你摔倒了？你的腿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尼娅摇摇头，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更早发现他们的恶行，“我没事。”

    感受到向四周蔓延的恐惧和愤怒，旺达心疼地把脸色苍白的少女搂进怀里，她什么时候见过阿妮塔这种不安恐惧的模样？只能一下下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放松，阿妮塔，他们已经被绑起来了，我们会让他们受到惩罚的。”

    尼娅闭上眼，将泛红的瞳孔遮盖完全。

    捧着盒子把被开膛破肚的母猫送到医院，皮特罗跟彼得谈了谈，转身出去扯了绳子，旋风一样地把那几个痛苦到癫狂的人绑成一串，直接联系了查尔斯教授。

    尼娅看着那个蹲在地面上小心翼翼拨开生还的三只小猫崽，试图将被踩扁的两只小猫拿起来的棕发少年，颇觉戏剧性。

    她轻声，“彼得？”

    彼得立刻扭头，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啊，你好，我是彼得·帕克。”

    “我刚才听到了，你和皮特罗交谈的时候。”尼娅想抿起一个笑，没成功，无奈放弃，她向他伸出被水泥地擦破了的手，“我是阿妮塔，谢谢你及时赶到。”

    少年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