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有很多事情还没来得及做。
傅时津还没来得及告诉苏栖关于他过去的那些事, 他也没兑现今天说的下班接她回家。
苏栖也一样。
苏栖甚至都没来得及告诉傅时津,他不用再等了, 她是爱他的。
在那些看似平淡的生活点滴里, 她早已经偷偷地将他放在心上。
医院病房安静无声,输液瓶往下一点一点滴着液体, 冷白的日光灯显得四周冷然一片。
刚从急诊手术室出来的男人还没有清醒, 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
苏栖守在床边, 总觉得他会冷, 不住地给他掖着被子。手指握紧他微凉的手,试图给他一点温暖。
方特助从病房外进来, 带了一条毯子。
“太太, 先披条毯子吧, 如果你着凉,傅总醒来一定会担心。”
苏栖怔怔的, 从方特助手中接过毯子,问“他受伤的时候,很痛对不对”
方特助微愣, 看一眼还在昏迷的傅时津,答“当时送傅总上车去医院,他说的第一句话, 是让我拿手机给您打电话。”
“傅总他, 有很多话想对您说。”
苏栖心脏一痛, 眼眶湿润, 泪水凝聚。
很多事情, 傅时津没有告诉苏栖。
“傅总去法国,而我留在国内的原因,是因为傅总放心不下您。他一直让我在您身边关照着,如果有什么麻烦,第一时间为您解决。”
方特助缓缓说着。
“我跟了他几年,很清楚他是一个不善于表达的人。他内敛,无论什么情绪,都不愿随意透露。但是跟您结婚以后,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
“傅总他,真的很爱您。”
苏栖的眼泪啪嗒一声掉下来。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他不要这样爱她,那样的话,他现在也不会这样躺在这。
全都怪她。
要是她没有告诉他江临海的事
苏栖很后悔。
现在江临海已经被警方控制,预计后面,是要起诉他让他蹲一辈子监狱的。
如果傅时津有什么事,她肯定不会就这样罢休。
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方特助要离开这,走前安慰苏栖“太太,您放心,傅总一定会没事的。”
方特助离开后,苏栖趴在傅时津身旁,无声地掉着泪。
内疚和感动在心底凝聚,满满的情绪却找不到一个发泄口。
傅漫打来电话,告诉苏栖她马上回国,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傅时津受伤的事,暂时瞒着傅添和孟晚玉,外界也不知情。
末了,她还安慰苏栖“别太难过,我弟弟打小身体就好,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所有人都这么安慰,苏栖也相信傅时津一定会没事,但她就是揪着一颗心。
毕竟她曾在医院送走过江淮,她实在害怕医院这样的地方。
只要傅时津不醒,她就无法真的放心。
离手术过去几个小时,逐渐夜深。
夜里突然下起一场暴雨,雨水敲打着窗户,仿佛是这安静世界唯一的声音。
护士偶尔进来查房,在凌晨时候,护士把挂完的点滴收走。
外面雨好像小了一点,看起来要天亮了。
苏栖一直守着傅时津,终于,在天稍微有那么一点亮起来的时候,傅时津有了动静。
年轻英俊的脸依然没多少血色,但虚弱睁开的那双眼睛,那浓黑却闪着微弱光芒的眼眸,足以叫苏栖眼睫湿润。
傅时津太过虚弱,说不了什么话。
苏栖握紧他的手,贴近他耳边,尽量平稳着自己微微发颤的嗓音,说“你可算是醒了,我差点以为,我要守寡了呢。”
傅时津望着苏栖可怜委屈的表情,眨了下眼。
想说什么时,苏栖亲在他干燥苍白的唇瓣上,柔软碰触,勾出无限柔情。
随后,她冲他笑着“你当时是不是也以为自己快死了,所以才跟我说那么多没头没尾的话”
“傅时津,你这个人就是这样,什么事都非得等到最后才说,以前为什么不能早点告诉我以前,为什么没有早点问我那个问题”
“你真傻。我对你,怎么可能只是一点点喜欢呢。你也太低估自己了吧。”
“我们傅总,那么有个人魅力,把那么多女孩勾的神魂颠倒”
“傅太太肯定也是啊。”
傅时津静静听着,凝眸望着苏栖,眼眸闪着一层水光。
苏栖冲他眨眼,闪着泪花俏皮地笑了下,手指抠抠他掌心细纹“傅总,你太太我,可是很爱你的。你千万要好起来,千万别让你太太守寡啊。”
心头一片温热。
许久之后,傅时津微微闭眼,掩着眼内泪光,声音生哑地应着“好。”
听见这一声,苏栖低眸,忍不住掉下泪来。
她拥住傅时津的身体,万般庆幸地说“还好,你没事”
也谢谢你。
谢谢你还活着。
半年多后。
今年秋天的秋老虎格外猛。
已经十月份了,晚上却热的不行。
空调在卧房内丝丝吹着冷气,苏栖趴在床上,刷着手机。
出差回来的傅时津一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令人发颤的冷气,以及他老婆露在单薄睡裙外面的胳膊手臂,和明晃晃随意勾在一块的腿。
苏栖听见声音,回头看,见到傅时津,立即从床上起来坐好。
她有些意外“你不是明天回来怎么提早了”
睡裙的低领处有一片暧昧阴影,傅时津的目光从苏栖胸前扫过,随后他开始解腕表“临时有事。”
“那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苏栖嘟囔着,傅时津倒是轻轻一笑,挑着眉问“怎么,怕我突然回来,看到你床底下藏着一个男人”
“对啊,现在我们床底下就藏着一个呢。”
傅时津笑了笑,说“空调开高一点,温度这么低,小心感冒。”
眼见傅时津放好腕表要去洗澡,苏栖就拿着手机跑到他跟前,给他看自己刚刚看的东西。
“你看,我们上次参加东大教学楼落成仪式拍的照片,放在东大官网的首页了。”
傅时津缓慢解着衬衣纽扣,视线落在苏栖递来的手机上。
去年他替苏栖捐的那栋楼,今年建成,学校特意邀请他们参加落成仪式。照片就是那天拍的。
他看着照片,不紧不慢道“拍的挺不错。”
苏栖得意地笑“是不是觉得特般配”
傅时津眼眸露出些许宠溺,却故意说“还行。”
“唉,这好像是我们除了结婚照之外唯一的合照。”
仿佛意有所指。
傅时津看向苏栖“嗯”
苏栖就往傅时津身上蹭,水葱般的手指也覆上了傅时津正在解的纽扣。
她帮他解着扣,说“傅总,你说,我们是不是可以拍婚纱照了我婚纱都准备好了。”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傅时津垂眸应着“嗯,好。”
“那我就去跟摄影师约时间了啊。傅总这么忙,到时可别放我鸽子。”
“嗯。”
说完,傅时津捉起苏栖替自己解纽扣的手,亲了下她指尖。
苏栖顺势揽住傅时津的脖子,眨眼问“傅总,出差这么多天,累了吧”
“有点。”
苏栖手指隔着衣服碰着傅时津左腹的刀疤。
这段时间,伤口恢复的很快,刀疤却成了苏栖的某种执念。
“想做什么”傅时津看出苏栖的意思,沉着嗓子故意问。
苏栖狡黠一笑,否认“没啊。没想做什么。”
傅时津却只是笑。
而后盯着她,勾唇“想要”
苏栖忍不住掐傅时津,可随后却被他挑起下巴。
细碎的吻落下来,温柔缱绻。
在苏栖恶作剧般抓他血气上涌的地方后,他的吻开始变得霸道,不再克制。从眉眼到唇,到鼻尖到耳际,最后鼻尖埋到她的事业线上
今夜似乎无眠。
婚纱照的事,自提了一遍之后,苏栖再没提过。
傅时津也不知她是不是又忘了。
直到11月2号。
这天苏栖难得起得比傅时津早,盯着他把她给他做的那套西服换上。
傅时津系着领带不解地问“为什么突然要我穿这套”
“为了庆祝傅总三十岁生日。”
傅时津一愣。
他倒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更意外的,是苏栖竟然记得。
“你怎么记得”
苏栖伸手,接手他的领带,替他系着,然后说“这么重要的日子我肯定得记得啊。说起来,去年你突然回来第二天又急匆匆走,是不是为了跟我一起过生日”
傅时津眼底有微微变化,脸上露出一抹不自然。
“你都猜到了”
苏栖偷笑“还真是啊,你可真傻。那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跟我直说呢。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还得后来补送礼物。”
“我没想那么多。只是那一天,突然很想见见你。”傅时津回忆当时的心情,蓦地笑了,“就是没想到,坐了十个小时的飞机回来,前脚刚着地,后脚就要去派出所接你。”
“”
苏栖心虚地抿嘴巴,领带系好后,她说“那今天就好好补偿你。”
“嗯”
傅时津眼里闪着别样的光,苏栖敲了敲他脑门“我说的是给你买蛋糕过生日没有别的”
傅时津侧头在苏栖耳边亲了下,很笃定地说“会有的。”
苏栖
这个狗男人,怎么就天天想些少儿不宜的事。
会有什么,什么都不会有
今天阳光正好。
下午时候,傅时津被瑠夏约出来。
瑠夏现在全面接手她外公的产业,每天跟打了鸡血一样,连傅时津最得力的助手方蔚然都被她挖走了。
瑠夏让方特助传话,下午一点有事商谈,并让方特助亲自接送。
傅时津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可方特助跟了自己这么多年,虽然现在已经成了瑠夏的助理,但还是很信得过。
上车后,他也没多问。
方特助安静开车,没有多久,车停了。
方特助对傅时津说“傅总,到了。”
傅时津往车窗外看去,看到了自己的母校,海德中学。
他微微蹙起眉头。
秋天的阳光温柔和煦,海德中学的校门口,风吹树叶的声音窸窣动听。
傅时津下车,一身利落的暗色西服衬得身姿挺拔。
而在这样的阳光中,穿着海德校服的女生缓缓出现在他面前。
是记忆中的模样。
白色衬衫蓝色百褶裙,领口的领结懒散地没有系好。
就在那一瞬间,傅时间仿若是回到那一年,仿若回到那间办公室,也仿若,见到了那个倔强的女孩。
那一年,傅时津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他无法轻易去表达自己的情感,也没有那样的勇气多上前一步。
他只能偷偷收着那张借书证,偷偷记着让自己动心的那个女孩的名字。
而如今,那个女孩主动朝他走来,闪着灵动的双眸,冲着他笑。
“学长,走吧,拍照。”
傅时津垂眼看着苏栖,似乎是看到十六七岁时的她。
他目光闪烁了一下,眼底暗光敛去,喉结上下滚动一番,问“拍什么”
“婚纱照啊。”
“穿这个”
“这个怎么了,校服多有纪念意义。而且,你不是最喜欢我穿校服了嘛。”
傅时津眉眼漾开“嗯,喜欢。”
“那走吧,学长。”
“嗯,学妹。”
秋天的校园,温柔的阳光里,一高一低,两道人影憧憧。
很多事情也许会有可惜,可惜当初没有早一点相识,可惜当初错过太多宝贵时间。
但是,正因为有这样的可惜,才有了现在。
如果当初早一点相识,如果当初,还是少年模样的傅时津多上前一步,或许,他们就不会再有后来的故事。
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刚刚好。
所幸,此生没有错过,没有遗憾。
正文完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