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泠:“太白异动, 意味着兵祸,与换阵眼无关,大约是要有战争了。”
苏星秀更愁了:“这……也是大问题啊。”
肖泠摸摸他的头, 并不在意:“星象也做不得准, 一般十次准七次,也有三次假的, 我们去那边逛逛。”
他牵起苏星秀的手顺着河边走。
苏星秀仰头看天上的星星,他也辨认不出哪颗是太白星。
唉, 就暂且不管吧, 太过迷信也不好。
小镇正值旅游淡季,晚上天冷也没什么游客,都是原住民在接上逛。
一条大蟒蛇游过来,口吐人言:“星秀,放假了呀。”
苏星秀微笑着打招呼:“是啊,姑婆身体还好吗?”
蟒蛇:“没大毛病, 可是上个月把腿摔坏了, 媳妇生意又忙,现在我只能这么带孙子出来逛。”
肖泠顺着蟒蛇十米长的身体看,发现她尾巴尖拖着一个婴儿车……
苏星秀:“哇,姑婆你孙子都出生了,有灵蛊吗?”
“有的啊。”蟒蛇尾巴一甩, 把婴儿车拖到他们面前,尾巴尖指着婴儿车里,白白嫩嫩的小婴儿旁边那只眼睛都没睁开的金色小奶猫。
苏星秀很高兴, 伸手逗弄小奶猫。
小奶猫眨巴着嘴,吮吸他的手指。
“我保证,你会平安健康的长大。”苏星秀手指落在婴儿额头,画出一个银色螺旋形符号。
符文闪烁着,渐渐消失,融入小婴儿的身体。
他的眼光无比圣洁,充满慈悲。
肖泠看着他的侧脸,。
蟒蛇道了谢拖着婴儿车走了。
苏星秀解释道:“我们每个新生的族人,都要得到圣女的认可,这样才能被秦毒岭的大阵庇护。”
肖泠:“如果没有呢?”
“那在我的庇护范围被害,我无法察觉。”
“你在海州,如何能庇护家乡的族人?”
苏星秀含糊道:“有个压阵的东西,会无差别攻击。”
肖泠知道大约又是什么家族隐秘,不再问,他说:“这个小镇很美。”
在这里过一生很好。
苏星秀得意地说:“我们来的时候,天都黑一半啦,不是最好看的时候。最好看的时候是早晨,在旁边山上看日出,看着太阳从两山之间,镇子背后升起。”
他说起家乡,就很是自豪。
肖泠很捧场,“那我明天一定要看看。”
……
回到家,苏星秀发现有个问题。
他家三间屋子,爸妈一间,奶奶一间,他一间。
肖泠住哪里?
苏爸爸:“我把你们床铺好了,小肖如果觉得冷就说,我再给你加被子。”
肖泠微笑:“谢谢爸爸。”
苏星秀:“难道,我们睡一张床?”
苏妈妈斜眼看他:“你们还没睡一起?”
苏星秀:“……”
他真是百口莫辩,说没睡一起吧,两个男生不睡一起,又太过矫情。
真是气人。
肖泠笑了笑,觉得他们家人该有些说体己话的时候,说有些疲倦,先去洗澡休息了。
苏星秀的房间不大,靠墙放一张一米五的床,窗前一个书桌,旁边是个有些年头的红木书柜,据说是苏奶奶的嫁妆。
肖泠盘坐在床上,看着室内陈设,觉得苏星秀以前应当专注学习。
他总是这么可爱。
苏星秀拿着个插板进来,“喏,我爸刚刚下楼买的,你想玩电脑,插座也够的哦。”
肖泠:“不,我不想玩电脑。”
一道风把门带上,他把苏星秀抱在怀里,亲吻他的头发,“我真的好高兴,你家人没有反对。”
苏星秀小声说:“动静小点,我家隔音很不好的。”
“楼下这个房间住的是我姐!”
“不准那个!”
肖泠搂着他一起倒在床上:“不做,就是想抱着你。”
他心里一直有种不安,想要通过占有来遏止这种随时都会失去的惶恐,现在被苏星秀家人接纳,他心里安定下来。
他的胸膛厚实,有力。
心脏砰砰的跳。
苏星秀倚在他怀里,也有些眷恋这感觉。
如果肖泠没有家人,没有什么仙人前世,他真的想自私地把肖泠抢回山上。
可是他这样的家庭背景,注定该成仙的。
……
第二日,苏星秀带肖泠上山。
其实是肖泠御剑,苏星秀指路。
他们到了秦毒岭半山腰。
那是片清澈的深潭。
山林里,湖里都有大妖气息。
潭边是一处山穴,里面建了一大片木质房屋,最高的有三层楼,全部没有屋顶。
苏星秀指着那儿道:“以前姑奶奶住那里,我放假都要过来陪她,以后我也要住这里。”
他看着肖泠,眼神躲躲闪闪,有点说不出的别扭。
肖泠了然。
“有些旧了,等我们来住的时候,可以在潭边,新修一栋房子。”
“若交通不便,就选用装配式建筑,一切材料直升机吊装,很方便。”
“毕业之后我们把桃桃一起带来,这里灵气充沛,利于它开灵智。”
苏星秀不好意思地转头看向别处,暗中偷笑。
这样的生活真的很不错。
肖泠:“曾伯祖父不知在何处,他气息难觅。”
苏星秀撅嘴道:“等会儿把姑奶奶叫出来,他自己就出现了,我们先去找阵法图。”
他们走进山穴里的房屋。
苏星秀带着肖泠走进其中一栋小楼,地板楼梯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蛇蝎毒虫,幸而见着苏星秀皆自动避让了,不然肖泠简直要被密集恐惧症搞得吐出来。
三楼整层楼都是女性卧室,古色古香的红木拔步床,琵琶,古琴,甚至还有钢琴。
当然,也爬满了毒虫。
苏星秀在床头被褥里扒拉一会儿,找出一本泛黄卷了毛边的《诸葛氏阵法集要》。
这就是朱家宝贝的不行的阵法古册,非嫡系传人不能学。
肖泠忍不住说嘴:“这等珍稀秘笈,在无人住的房屋随意放置,有可能被人盗走。”
苏星秀信心十足:“没事儿,身上有道行的上山就过不了外面妖族那关,普通驴友他们倒是会放行,可是普通人敢进这房子吗?”
他笑得有些狡黠。
床上正好爬出一条眼镜蛇,开了些灵智,朝肖泠张嘴吐蛇信。
肖泠:“……”
苏星秀翻开目录,念道:“隐身阵,两仪金光阵,四象**剑阵……”
书里掉出一张单独的纸。
他拆开看,上面是复制的书上的图,标题是秦毒岭护山大阵,用红笔做了改动,还有改动注解。
注解那手草书真真是行云流水,一条线弯弯绕绕下来,没一处断笔,字里行间剑气四溢,满是高人风范。
“难怪你家老酷哥说需要他,这字谁他妈认识。”苏星秀嘀咕道。
肖泠从小随祖父学习书法,自问与宁厄也算一脉相承,可是他经过努力也只能辨出三分之一。
只能像长辈们请教了。
他们走到水潭边,苏星秀双手合十,闭目片刻。
巨大的白虎出现在水潭边。
苏星秀朝她挥舞毒皇杖,有点小得意:“姑奶奶,我把毒皇杖修好啦!”
“哦。”白虎打了个哈欠。
苏星秀:“我想把阵眼换了,该怎么换?”
一道银光闪过,宁厄出现,与白虎四目相对。
白虎似乎又想逃。
苏星秀举着图纸大喊:“姑奶奶,你不要跑,先给我讲怎么换阵眼,我认不来字!”
白虎翻了个白眼,骂道:“你天天看书,看哪儿去了,字都认不得!”
黑蛇蛊自水中升起,苏星秀踩在蛇头上,在与虎头齐平的高度,举着图纸给她看。
白虎眼睛挤成斗鸡眼,“移……北之……”
她也认不全,一时失态,气急败坏地朝宁厄骂道:“你他妈写得什么字!”
这一声骂,像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微妙平衡。
宁厄也不回答,就冲苏紫微笑,笑起来还特别帅。
苏星秀:“……”
突然之间他的存在就有点多余了。
宁厄飞到苏星秀旁边,“直接去换阵眼,我们人都在这儿,何必看图纸。”
白虎想原地消失,可是还是有点不放心。
他们一起上到山顶,走进那处幽深的向下的山洞。
白虎缩小了身形,变成普通老虎大小。
宁厄有些惊喜:“我以为你只能维持那么大,原来还可以缩小。”
白虎没有理他。
苏星秀与肖泠走在一处。
无数小蝴蝶给他们照亮,肖泠瞥见地上有个烟头,道:“这里你家人常来吗?”
苏星秀:“里面有苏家历代圣女的玉棺,亲戚们逢年过节就来祭祖。”
肖泠没再说话。
走到里面开阔的山洞。
山洞最南处是处几十米高的苗族服饰女神像。
白虎:“先解开第一层障眼法,把神女石像手上的蛇头拧个方向。”
苏星秀:“哦。”
他的蛇蛊出现,缠绕攀爬上去操作。
苏星秀悄悄跟肖泠指着中间堆着的玉棺,“那是我的棺材,等我死了,衣服就放里面,然后被吊到上面去。”
他指着两边石壁上的几十具玉棺。
肖泠:“如果你死了,我跟你一起死。”
苏星秀有点扭捏,低下头小声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宁厄对白虎说:“我就住在这里,给你守尸,你的棺材是哪具?”
白虎忍不住仰头长啸,低沉的虎啸,让山洞顶上抖落了些小石头。
“你们这些人,干正事,都专心一点!”
苏星秀不敢说话了。
蛇蛊拧动神女石像的机关。
山洞中间空地上,凭空出现一片璀璨星辰图,中间互相有连线。
不知用何材质所为,镶在地上的石头都闪着钻石般的光辉。
正中,斜插着一柄古朴长剑。
正是传说中的昆吾剑。
剑身流光溢彩,阵法流动的灵气都经昆吾剑周转净化。
走入阵中,仿佛天地山川皆在脚下。
苏星秀道:“现在怎么做?”
“把剑□□,再把毒皇杖插进去,先换阵眼,再换外围阵图。”白虎指挥。“换好阵眼之后,你可以通过毒皇杖检查一下,有没有叛徒进入我族领域,昆吾剑做阵法就没这能力,好好检查一下。”
苏星秀提着毒皇杖走过去,他先把毒皇杖放在地上,然后双手提起昆吾剑往外扯。
……扯不动。
白虎骂道:“你用点劲儿啊。”
苏星秀:“是不是搞坏了,对了,姑奶奶,不是应该有个压阵的东西吗?应该在阵眼旁边的。”
白虎:“丢了。”
苏星秀:“我看过旧画,是个玉蛋。”
他猜,就是朔月死后留下的那枚蛋。
白虎:“说丢了就丢了,没那东西不也没出事。”
苏星秀:“哦,好吧。”
他使出吃奶的劲儿,终于把昆吾剑拔了出来。
古剑在他手中震动,忽然脱手而出,朝宁厄飞去。
阵法中的灵气失去了阵眼抑制,一时间,地上的钻石阵图在飞速失去光彩。
苏星秀提起毒皇杖,正要插下去,旁边窜出一道黑影,落在苏星秀旁边,让他动作凝滞。
苏星秀惊道:“朱鸯?你怎么在这里?”
“星秀,杀了他。”白虎大吼。
朱鸯出现的诡异,笑得也很诡异,他蹲下去,摸着那处空掉的阵眼,“我们先祖苦心孤诣筹谋这么多年,真没有想到,一切竟然这么简单。”
电光火石间,苏星秀明白了一切。
朱鸯是当年叛逃的祭祀长老后人,他给南素婉下的情蛊,他用情蛊控制了南素婉,是最后的操盘手。
一只尖锐的蝎钳从苏星秀身体里伸出,要剪朱鸯脖子。
肖泠比他更快,抬手就是一道剑气贯穿朱鸯胸口,一滴血都流不出来。
朱鸯抬头看着苏星秀笑:“重新称霸天下不好吗?在这个没有神的时代,蚩尤会是最强的存在。”
他抬手,他的手掌满是鲜血,先前已经将阵眼摸的满是鲜血。
苏星秀一脚将他踢开,可是迟了,地面开始颤动龟裂,他拼命想把毒皇杖插进阵眼,却被一股强大的魔气掀飞。
朱鸯躺在地上哈哈大笑。
“你们家真会骗人,说什么要圣女的心头血才能解开蚩尤封印。”
“如果我没有拿到朱家的阵法图,还真着了你们的道。”
他心脏已裂开,不停吐血,面目越发狰狞。
“肖泠,我们二十年交情,从小一起长大你倒是真能下狠手!”
肖泠面色冷峻,已经不想与他废话。“我只后悔没早点杀了你。”
他有些察觉朱鸯应当参与了朱家的肮脏事,却未想到他是操纵一切的人。
朱鸯坐起来,面色逐渐转青,“巫族这些伎俩,我只会做情蛊,还有……炼尸。”
他将要死去,可是他又把自己炼成僵尸。
苏星秀吼道:“都是假的,蚩尤根本不可能唤醒。”
“你们为什么不信!”
朱鸯:“我族流浪千年,为什么不能复仇。我们明明有称霸天下的实力。”
他站起来,动作有些僵硬,却极兴奋。
“难道你们打算一辈子缩在这种鬼地方玩毒虫?”
白虎变大,一巴掌将朱鸯拍成肉酱。
地面完全破裂,巨大的牛角刺出,然后露出蚩尤威严的青色面孔。
他的身体逐渐升起,肩膀顶塌了山洞。
肖泠带着苏星秀避开山石,飞到旁边悬停。
白虎与宁厄也跟着飞出。
他们眼睁睁看着百米高的六臂兽首战士重现在天地间,六臂各执一兵器。
魔气纵贯天地。
山间草木瞬间枯萎。
兵主蚩尤睁眼:“轩辕何在!”
苏星秀大声喊:“轩辕早死了,先祖您继续睡吧!”
蚩尤看着他,“你是轩辕。”
抬手一斧劈下。
肖泠带着苏星秀御剑躲开却没躲过那一斧带着的魔气,两个人跌落在地。
苏星秀伸手抓着胸口衣襟,吐出一口鲜血。
“他真的敌我不分了。”
肖泠化作金光,冲向蚩尤心脏。
蚩尤手中长戈挥舞,将快如闪电的肖泠打落。
宁厄跑去将肖泠接住。
他手中多了昆吾剑,比手中无剑的肖泠更强。
他将肖泠放到地上,也想冲向蚩尤心脏,他们宁家学的都一样,先攻弱点。
毫不意外,宁厄也被打落。
他们剑修一击不中,便是再多次也不没可能有效了。
苏星秀又呕出一口鲜血。
腾蛇拔地而起,重明鸟自云间飞出,狰自山林中窜出,水中跃出一条银色六翅大鱼……
天地间充斥着各种巨兽。
苏家历代先祖的灵蛊皆在此了。
妖兽之间血统等级森严,青鸾是凤凰的一种。
龙凤与之下的妖兽有天壤之别。
蚩尤身为最强战士,又在与祭祀结合的巅峰期入魔,这种状态天克所有祭祀的妖身。
在幻境中看见了青鸾苦战蚩尤最后重伤的模样。
苏星秀根本没有信心。
雷电,火焰,冰霜都不能对蚩尤产生一点伤害。
大家只能肉搏。
腾蛇努力撕下一块皮肉,被蚩尤甩飞,险些被斩成两段。
狰跳上去锁喉,尾巴被斧头斩断,蚩尤扼着他的脖子。
“星秀,没有别的选择了!”白虎大吼,她跳上去救挣。
“内外三层阵法,没有阵眼之后,半小时失效一层,不能在一小时内解决蚩尤,我族剩下那点人口全部死完!”
苏星秀回头看肖泠。
他才十八岁,有很多想做的事。
他还没单排上钻石。
他还想努努力,争取学校三年级的交换名额。
他还记得他有座龙宫,里面宝物多得他半天都没有看完。
他还想继续跟肖泠在一起……
他以为他们至少有几年的时间来纠缠,。
有可能理智地分开做回同学,也可能在老家静谧的山上共度余生,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时间了。
他必须跟蚩尤同归于尽。
为了族人,为了更多无辜的人。
苏星秀眼圈发红,眼泪无可抑制地流出来。
在这一瞬间,他的头发瞬间变白,眸子转成碧色。
虚空中伸出巨大的豹掌,猛地拍向肖泠胸口,力道之大,是要将他打出秦毒岭范围,让他不参与这场战斗。
肖泠错愕地看着他。
风里传来苏星秀清脆又坚定的声音。
“肖泠。”
“我知道你中情蛊是假的。”
“我喜欢你。”
“下辈子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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