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车的体积和重量都不比小轿车, 在高速行驶的情况下, 尽管司机已在第一时间踩下刹车, 也还是无法阻止货车的惯性。
眼看货车就要撞上他们, 艾喻无暇顾及江丛灿的反应,以最快的速度解开安全带, 猛地向前伸了伸手, 将方向盘往反方向一转。
“嘭”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一声巨响过后, 蓝色捷豹被撞上人行过道, 在路人的尖叫声中, 狠狠撞到了路边的梧桐树上, 前车凹进去一大块, 引擎盖也高高突起,冒出丝丝黑烟。
艾喻的努力取得了一定成果, 车辆在突然改变路径后只错身擦到了货车车尾, 最大程度避免了正面冲击, 但剧烈的冲撞感还是让艾喻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等她缓缓睁开眼时,车前的黑烟已悄悄散尽,车身四周围满了人, 正在探头打量车辆内的状况。
艾喻被撞得头昏脑胀, 意识有些模糊,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额头上流下了温热黏稠的液体。
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让艾喻清醒过来,还没来得及思考, 车窗外突然有人敲响了玻璃。
“你好你们现在能自由活动吗, 能不能下车”
声音隔着玻璃透出些朦胧感, 艾喻却听得一清二楚。
她下意识遮住自己额头上的伤口,转头看向江丛灿。
江丛灿在驾驶座,正对着那颗被撞到的梧桐树,伤势明显要比艾喻严重。
安全气囊已经半软,江丛灿整个人趴在气垫上,头上身上满是血迹,大大小小的伤口让见惯生老病死的艾喻都有些心惊。
她下意识伸出手,探了探男人的鼻息。
半晌,她松了口气。
还好,还有呼吸。
但接下来该怎么办,艾喻看着车辆四周围满的人群,又看了看自己手臂上正慢慢愈合的擦伤,顿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江丛灿需要立即去医院,但她现在像个没事儿人似的下车,也并不太合逻辑。
正犹豫着,她突然瞥见江丛灿后脑勺处一道极深的伤口,正不断地往下淌血。
艾喻眼神一顿,眉心蹙成一团。
尽管她看江丛灿并不那么顺眼,但总归是一条认命,她管不了那么多,忍着身上还未完全消散的痛感,挣扎着解开了江丛灿的安全带。
又很快回过身,一只手伸到门把处就要开门下车。
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但身上的血迹还在,能蒙混过关最好,如果不能,她也只能装傻充愣了。
“咔嚓”一声,艾喻打开了车门。
几乎是车门被打开的同时,身后突然传出一声轻笑。
艾喻猛地回过头。
不知何时江丛灿已经睁开了眼,脸上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男人嘴边却漾起一抹和此时情景极为不符的清淡笑意。
艾喻甚至来不及发问,她只觉周身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仿佛时间停滞一般,原本围在车辆周围探头打量的人没了动作,车窗外男人的手甚至还停留在半空中。
下一秒,她看到江丛灿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竟和她身体的变化如出一辙。
艾喻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停顿半晌才艰难挤出几个字,“你是什么人”
江丛灿随手擦了擦嘴边的血迹,看似不经意地瞥她一眼,没有说话。
艾喻皱眉。
第一次见到江丛灿到现在,他的身份在她眼里一直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看不见过去,看不到未来。
神秘的富商,历史爱好者,和她的相处中展露出的良好教养和绅士风度
艾喻甚至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但她半个月前明明就已经试探过了,江丛灿的伤口并不能自愈,也并不像她一样害怕露面,甚至高调拍下了一枚价值两亿的钻戒。
但事实摆在眼前,事情好像没她想得那么简单。
“提示我已经给过了,虽然你没能完全理解,但还是恭喜你”江丛灿理了理衣领,缓缓出声,打断了她仍未理清的思绪,“通过了最后的考核。”
艾喻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意思”
“你不老不死一千多年,已功过相抵,”江丛灿斜眼看她,公事公办道,“我是你最后的审判者。”
“对你的审判早在你回国时就开始了,一开始没有表明身份是因为并不确定你是否具有审判资格。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认为你已经达到解除诅咒的要求了。”
“人们在我头上冠以大量不同的称呼,被叫得最多的,”说着,江丛灿顿了顿,
“是神。”
江丛灿每说一句,艾喻的脸色便变幻一次。
关于“神”这个字眼,她在江丛灿口中听过好几次,直到这一次,看着四周静止的人群和男人漫不经心的表情,她才真正相信。
世界上真的有“神”的存在。
而无数人信奉的“神”,正坐在她身边,对她进行所谓的“审判”。
从震惊到疑惑,又从疑惑到了然,其实也只用了短短数十秒。
江丛灿语气平淡,根本没有思考自己的话会对艾喻产生什么影响,平铺直叙的语气和以前文质彬彬的他判若两人。
艾喻却突然觉得以前那股若有似无的违和感终于消失,好像眼前的人总算露出了原本的面目,之前蒙在江丛灿身上的层层面纱也终于清晰起来,所有的疑问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江丛灿的出现从一开始就不是偶然,“巧合”地在飞机上偶遇,“巧合”地买下了她的房子,“巧合”地进入她的视线,还在每一次出事时都“巧合”地出现。
第一想法,她觉得自己漫长的生命兴许可以结束了。
“所以,我能死了”艾喻下意识将自己脑中所想问出了口。
江丛灿挑了挑眉,对艾喻求死的强烈感到惊讶,“理论上是这样,但在此之前,你还有些事要完成。”
“什么事”艾喻想也不想,眼神渐渐变得急切。
江丛灿瞥她一眼,“提示我只能给到这里,剩下的,需要你独立思考。”
说罢,江丛灿摆了摆手,停滞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四周的人群却好像已经完全看不到眼前被撞烂的捷豹一般,缓缓散开,刚刚的肇事货车也凭空消失。
如果不是身上的痛感还未完全消散,甚至给艾喻一种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错觉,就好像适才的车祸就是一场子虚乌有的幻想。
艾喻双眸睁大,突然意识过来江丛灿口中“通过考核”的含义。
江丛灿是在自己打开车门后“醒来”的,准确来说,是在确定艾喻不会为了隐藏身份而见死不救时“醒来”的。
他对她的考核,实际上是在考验她在活了一千多年之后,是否还心存善念。
如果刚刚她为了隐瞒真实身份见死不救,可能现在已经是另外一种结局了。
既然江丛灿对她的考核是“存善”,那么
她需要完成的事可能也不无关系。
这边江丛灿已经重新将车辆启动,缓缓驶离车祸现场。
艾喻转过头看他,“我需要完成的事,你已经给过我提示了,是吗”
江丛灿颔首,知道艾喻已经摸到了些头绪,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不愧是他寻觅了一年多年才选中的人。
知道江丛灿不会多说,艾喻也不再问,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回想起和江丛灿的相处过程,试图寻找些蛛丝马迹。
江丛灿缓缓打着方向盘,神色微闪。
也许这一次,他真的能完成这几万年来未能完成之事。
艾喻并不是他找到的第一个人,在此之前他也找过不少受过诅咒之人。
其中不乏奇人异士,比艾喻能力强的大有人在,却没有一个能完成所有十二地支的任务。
受诅咒之人的命运本就不凡,诅咒大多经过千年,要解封谈何容易,任务自然也不会简单。
每一百年十二地支都会换一批人,他们的命运大多相同,最后都会死于非命。
要解救十二个人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但对普通人来说却并不简单。前几个地支相对简单,大部分人都能完成,但进行到第四个地支时难度加大,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江丛灿才会在艾喻完成第三个地支后对艾喻进行最后的考验。
接下来的路,她一旦踏上,就无法回头了。
只是他告诉了艾喻最好的结局,却没有告诉她,过去数十人中,完成度最高的也只能走到第六个地支。
他相当期待,艾喻能走到哪一步。
十二地支作为他的守护者迟迟未能解封,他便迟迟不能卸下重担,离开这片土地。
奈何他作为审判者,却永远只能冷眼旁观,不能亲自出手解救。
他空有一身本领,却什么都干不了,最多只能帮受审判之人收拾收拾烂摊子。
就像他每次帮艾喻做的那些一样。
而此时的艾喻,满脑子都是对“死”的渴望,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复杂性。
一路无话,当两人回到别墅已是深夜。
艾喻进屋便脱了鞋赤脚跑回房间,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江丛灿给她的那本论衡。
和第一次看的漫无目的不同,艾喻直接将书翻到江丛灿做了记号的那一面,仔细阅读起来。
江丛灿已经给过她提示,这两本古籍便首当其冲。
如果第一本是在告诉自己,他是神。
那么第二本,就是在告诉她所要完成的事。
寅木也,其禽虎也;戌土也,其禽犬也
明明是同样的文字,第二次看却已经和第一次完全是不同的意思了。
“十二地支”艾喻喃喃出声,眼里突然闪过一道暗光。
她找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缓缓输入几个名字。
傅庭远,95年生,属相是猪,通常指吉星高照之人,为人正直性格坦率,却往往控制不住情绪。
厉婧的资料较少,却也是百科上有名有姓之人。
厉婧属牛,85年生,做事谨慎小心,稳扎稳打,婚姻不太协调,却往往重视子女。
陈菘玲
艾喻脑中回想一瞬,约摸是16年生,属相是猴,意指机智活泼之人。
她改变过未来之人,和十二地支全都能对上。
在她不知不觉中,任务便早已开始,这便是自己身边频频出事的原因。
艾喻眼睛一亮,立马扔下手中的古籍和手机,来到江丛灿门口,“咚咚咚”便敲响了门。
江丛灿很快开了门,对艾喻的出现没有丝毫惊讶,甚至语气中还带了丝笑意,“你知道了。”
是笃定的语气。
艾喻一张求表扬的脸倏地僵住,突然就没了开口的。
她轻轻“啧”了一声,转身回房。
连自己在想什么都能知道,这人就他妈有点离谱。
哦。
艾喻撇嘴。
差点忘了,他不是人。,,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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