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州谢宅,一小厮打扮的少年匆匆行过临水回廊,入了小院,在瞧见玉兰花树下小憩的身影时,轻了脚步,小心近前唤道“少爷,老爷请您过去正堂。”
“唔,”金堂听见响动,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看了面前人一眼,才慢悠悠道,“是墨书啊,我爹寻我何事”
墨书想了想道“早先王府派人来了一回,却不知有何事。”
“王府”金堂轻咳一声,露出几分心虚模样,翻身坐起,身上沾上的玉兰花瓣也随之滑落。
自金堂八岁那年秋里,李铮回京,李恪连着谢父都忙碌许多,就是李钺也常常不见人影。
李恪分不出心神管教金堂,便叫他长住河下村,托潘先生看顾。
潘先生生性清正,待学生十分认真,金堂九岁那年考过秀才之后,便少有远行之时。
他十一岁那年正该秋闱,潘先生以他学识不足、性子跳脱为由,又压了他两年,直到今年年头上才许他去参加明年秋闱。
潘先生前几日得信,家中有亲人过世,便向李恪告假,回家奔丧。金堂便没再去河下村,恰这几日李恪不得闲,才许他回家来。
“是,”墨书应道,“听正堂伺候的说老爷很是生气,还砸了个杯子。”
“爹发了脾气”金堂听了这话,便知道那人不是姐夫看自己闲了,使来给自己找事做的。只是能叫爹这么好脾气的人生气,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姐夫姐姐素来敬重爹娘,想必也不是他们之故,否则爹肯定要找上门去骂了。
金堂绕着玉兰花树转了两圈,折了两枝花下来,才亲自捧着往正院而去。
“少爷来了,”正院的婆子远远瞧见金堂身影,松了口气,赶忙先去传话,徐氏身边伺候的大丫鬟亲自过来打起帘子,还给了金堂一个京城的口型,才低了头。
“爹、娘,”金堂压下心思,才行到门槛处,便先喊了两声。
等进了屋里,金堂先行了个礼,又走到近前,献宝似的将捧着的花枝给两人看“我庭前玉兰开得正好,便折了两枝好的,不管是插瓶,还是娘梳发,都合用的。”
徐氏板着的脸松了几分,借着金堂的手看了一回,才道“合该去把那对天青色的梅瓶取来,一件搁在屋里,一件搁在你爹书房,恰能熏熏屋子。”
“娘想得周到,”金堂笑着嘱咐了几句,才将手里的花枝交由旁人。他转头看了一眼谢父的脸色,才道,“爹,我听说方才王府里遣了人来可是姐夫看我在家躲懒,遣了人要给我加课业”
金堂顿了顿道“您可得劝劝姐夫,我往日都有用心学的,如今不过才将将在家松快几日,又不是出去花天酒地胡作非为”
“你还想花天酒地胡作非为”谢父看了金堂一眼道,“只怕没这个机会,等过几日腾出空来,你就且等着你姐夫收拾你吧”
“爹”金堂故意拖长了声音喊道。
“都十三了,再过两年就该说亲,怎么还这么爱撒娇,”谢父才缓和了神色,又忽然恼道,“我已叫人备了车,咱们去你姐夫那儿去。”
“怎么说着说着又恼了,”金堂道,“爹你是恼了我还是恼了姐夫你若是恼了姐夫,过会儿咱们去了,我帮你捣乱出气”
“和你姐夫没什么关系,”谢父摆了摆手道,“是你爹娘这两张老脸都被那两个不孝子快丢尽了。”
金堂轻咳一声,道“大哥二哥远在京城,这两年也安安稳稳的,这是怎么了”
“人心不足,只知道算计自家人,”谢父一提起这事儿,就气得不想说话。
还是徐氏冷静些,一边叫人折了玉兰为自己簪花,一边道“嫦儿新丧,老大和老二心疼她,接了家去,叫人堵在门前,便连夜送了嫦儿来颍州。”
说到此处,徐氏也叹了口气,只道“只是你大哥二哥竟让人直接送嫦儿先去了王府。”
将新丧的侄女越过嫡亲的祖父母,送去姑姑姑父家这可真怪不得谢父和徐氏要恼。
谢家在颍州住着,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往年两位兄长派人送来年礼,也是先看谢父和徐氏在哪儿,并不是找不到谢宅地址。
只是不知道这两位兄长,又是起了什么心思。
“原来是这样,”金堂道,“这事儿做得糊涂,爹娘你们气哥哥他们就是,嫦儿既然来了颍州,住在姐姐姐夫家也不妥,咱们这就去把她接了家来,左右我们不缺银子,再多养好几个人,都是够的。”
“我也这么想,”徐氏道,“等接了嫦儿家来,我便在后院专设个小佛堂,让嫦儿为她亡夫守孝三年,再让你爹修书一封,以作描补。只是这亲,到底是结成了仇。”
“这也无法,咱们离京城太远,如今回天乏术,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金堂道,“等三年过后,这事情慢慢淡了,嫦儿再回京,或就在颍州生活,也都是可以的。”
谢父虽在一旁听着两人说的,面上却仍带着隐忧。
此时有下人前来回禀,说是马车已然备好,谢父便率先起身,往外而去。
金堂坐上了马车,看见自己身上衣裳,才觉得有些不适合见客。
“不如我叫人先行一步,将衣裳备好,我换了再去姐姐那儿”
谢父闻言道“衣衫整洁,不必再换了。”
金堂虽觉得有些不妥,可谢父已发了话,到底想着自己是叔叔辈,又是见亲侄女,兼之平日自个儿在王府也是如此穿着,便没再多想。
谢宅离着王府不远,几人到时,大管家早已等在门口处。
等见过礼,大管家迎着几人往谢斓处去“王爷正在书房考教二少爷,便没过来,只说今日要是不忙,老太爷、老夫人就在府里用饭,若是有事,便过几日再聚。”
谢父闻言道“今日只怕不得空,还是改日吧。”
大管家点了点头,又看向金堂,道“王爷特意叫告诉金堂少爷,过两日得空了,便要考教您的学业,虽在家中,可不能荒废了。”
金堂闻言苦了脸,忙道“没荒废,没荒废,你叫姐夫放心吧”
大管家见状,面上露出几分笑意,看了看周围景色,已然是到了上房,便止步在小门外,只请了谢父等人进门去。
等进了门,转过屏风,金堂就瞧见自家姐姐高高上座饮茶,左下坐着长平,右下坐着一个穿着素色衣裳的妙龄妇人,正是长开了的谢嫦。
屋里气氛正有些冷淡。
长平听见响动,抬头看来,松了口气,面上露出笑颜,起身行礼“外祖父、外祖母、小舅舅,你们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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