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饭后,金堂一行便上了马车,直奔郡王府而去。
几人快走到时,正巧遇见李钺仪仗出门,便转进巷子里避了避。等仪仗过去后进府,恰好遇上在外头的李铮。
见下车的是谢家大房,不少人都没急着离开,假借说话的工夫偷偷往这边看。
“大舅母和表弟、弟妹来了,二舅他们已经进去了,”李铮上前喊了一声,不算热络,却也并不敌视的态度,让不少人都觉得遗憾。
李铮像是没发现那些人似的,扭头同金堂笑道“小舅舅你可算是来了,方才行知出门前,还念了你一通。”
“哦”金堂有些好奇,“他念我什么了。”
“还能是什么,”李铮让开路,把几人往里面引,“左不过就是说你说话不算话。”
“不怕,”金堂拿着扇子,在手心轻轻点了点,“赶明儿我把礼物再加厚两分就是。”
几人一边说话,一边往里走,倒是故意落在后头的那些人有些好奇。
“谢洛不是只有两个儿子那和世子说笑的又是谁。”
有知道的人答了一句“方才听见世子喊了一声小舅舅,许是谢家老四谢闲,听说是夏初进京的。他和谢家另两房可不一样,与颍王关系最好,自进京后,一直住在颍王府中。”
“那是谢闲”有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凑到了一处,小心的避着家中长辈讨论,“听说他中了解元,可惜我才定了婚约,若早知他回来,便迟些了。你们还没订婚的,不如试试”
“试试就试试,”当下便有个姑娘用团扇遮了半张脸道,“明儿我就拜月老去,你们可要同去”
“我去。”“我也去”当下便有好几个姑娘压着声音,红了脸响应,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笑作一团,一起进门去了。
李铮金堂一路把朱氏和谢玠妻子送到女眷所在的院子外,才带着谢玠一起离开。
没走几步,李铮便问谢玠“表弟是要同我们一道,还是先见见同僚”
听得这话,谢玠自然说要先去同僚处打个招呼,等到新娘进门,要举行仪式了再过来。
见谢玠走了,李铮也放松许多,同金堂道“今儿打从过
来郡王府,就忙得脚不沾地,如今小舅舅你来,我可算是能偷空歇口气。”
“虽说有礼部督办,可有人上门,你这个做哥哥的,总是躲不了的,总不能人人都让姐夫亲自去迎接,”金堂见周围越发僻静,便问,“这是要往哪儿去”
“我们都来了这边,也不放心叫琅哥儿自己在府里,就临时收拾了个院子给他,”提起小李琅,李铮面上笑意便更大了些,“这会儿难得闲一会儿,小舅舅同我去看看他吧。”
“说的这么好听,分明是你想儿子了,还拿我做借口,”金堂嘴上这么说着,脚下步子却半点没落下,细算来,他也有好几日没见过琅哥儿了。
郑氏今日也不得空,琅哥儿这边,便只有奶娘和几个仆妇照看,瞧见金堂两人进门,正醒着的琅哥儿立马就笑着伸手要抱抱。
李铮赶忙上前抱着儿子亲香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把孩子交到金堂手上,又到外头招呼客人去了。
金堂倒是在这边待到墨书回来,说是新娘快要进门,才出去。
他走到门口时,花轿已经落地,刚撒完谷豆。一旁静候的仆从赶忙把备好的红毡铺在花轿前的地上。
新娘子进门,脚是不能落地的。在娘家由兄长背上花轿,到了男方家门前,便要用红毡或是草席铺在地上给她踩着走。
红毡和草席大小不等,有些人家也没那么多银钱,能一直从门口铺到新房,故而便会不断将新妇走过的红毡或是草席铺到前方去,一路进到新房中。这便是转毡褥,民间也常称转席或是传席。
墨书见金堂看得津津有味,不由道“听说近些年南方常用米袋代替草席,取袋袋相传的传代之意。”
“倒是有些巧思,”金堂和一旁的李钺对上,见他满脸喜气,也不由得露出个笑来。
李钺见着他,有心往他身边走,却半道上就被不少人拦住,只得无奈停下寒暄。
等新娘进门,吉时也差不多到了,众宾客便跟着一道往正堂而去。
在礼官引导下,拜礼进行得十分顺利,倒是在入新房前,皇帝赐下了赏赐,才让婚仪稍稍迟了片刻。不过在这之后,众宾客脸上的笑容,都显得更真心实意了几分,连皇帝
都亲自让送了赏赐来,难道不能说明郡王圣宠优渥吗
金堂看见裴家跟来的几个兄弟更加得意,甚至以主人姿态招待起周围宾客来。
“少爷”墨书见金堂没动,不由得提醒了一句,“若再不过去,便赶不上撒帐了。”
金堂这才回神,道“亏得你提醒,差点忘了正事。”
墨书一早就来了郡王府,自然比金堂更熟悉路径,便领着他往新房方向走。才行了几步,便遇上李铮和几名通身贵气的人一同往外走。
看到那几人,墨书的情绪忽然绷紧了“少爷,前头是几位皇孙,咱们不如避一避吧”
“皇孙”金堂往那边看了一眼,只觉得其中一两人有些面善。想起今日出门前,谢洛的提醒,金堂到底跟着墨书一道绕了远路。
金堂敏锐的注意到,避过李铮一行人后,墨书整个人都松快了许多。他握着折扇,看着墨书的背影,神色暗了暗。
因心里存着事,后头进了洞房,金堂也没过多在意,只帮着稍拦了拦闹洞房闹得太过的人。他年岁不大,辈分却大,学着李恪板起脸时,还是很能唬人的。
李钺这场婚礼比起数年前,李铮与郑氏那场,可谓是极尽殊荣。
往来的宾客,俱是高官显贵。各皇子皇孙,不管关系好坏,都来露了脸,甚至连皇帝都让人大张旗鼓送来了赏赐。
因着这场婚礼,让不少京城人认识到,颍王府的权势地位,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不是几年前初入京城时软弱可欺的模样。
临出门前,金堂听见有人悄悄感叹道“到底还是那个嫡皇子。”
入夜,有涯斋中。
“少爷,”墨书见给金堂烘头发的人已经退下,轻轻喊了一声,“醒酒汤送来了,您用些再睡吧。”
金堂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睁开眼,道“端过来吧。”
一碗醒酒汤下肚,金堂打了个哈欠,又用水漱了口,才往里间去。
今儿他没和李钺一道迎亲,却没逃过帮李钺挡酒。好在谢斓知道他平日饮酒少,酒量不高,早早使人来叫,换了谢玠和谢泽次子顶上。
想到此处,金堂便记起今日遇见几位皇孙的事。说来也巧,除了那一次外,他还真没和几位皇子
皇孙打过照面。
若是谢洛先前不说那话,或许金堂还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偏生谢洛说了,金堂也记在了心里,就琢磨出几分怪异之处来。
“墨书,”金堂见墨书放下帘子,要去吹蜡烛,喊了一声,“你怎么知道要带我避开几位皇孙”
墨书好一会儿都没回答,却也没动。金堂等得都快睡着了,才听见他说话“不敢欺瞒少爷,今日是大管家这么吩咐过。”
“是他说的啊,”金堂睁开眼,看着帐顶勾了勾唇角,想不到还真叫青梅说准了,“那谁是你的主子呢”
这回,墨书回答得倒是很快“自然是少爷,也只有您。”
“再没有下回了,”金堂翻了个身,朝向帐口。
墨书松了口气,忙道“日后不管有什么事,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少爷。”
“也不用下次,”金堂挑开帐子,看向墨书道,“你可知道管家为什么会这么吩咐你”
见墨书果断摇头,金堂也没难为他,道“罢了,把烛火熄了吧,我要睡了。”
墨书闻言,忙不迭灭了烛火,才往外间守夜去。
次日早晨,金堂想着李钺刚刚成亲,今日必然要带着裴氏拜见公婆,若安排得紧,说不准还要进宫去,便打算只在自己屋里呆着。
哪知才洗漱完,正预备用早饭呢,就有谢斓身边的仆从来请他一道去见新妇。
他忙不迭换了衣裳,赶到正院,见谢斓还在梳头,李铮夫妻也还没到,松了口气,同李恪夫妻见了礼,才问道“姐姐姐夫见儿媳,我在这儿会不会不太合适”
“你是做长辈的,有什么不合适,”谢斓让金堂安心坐下,道,“回门后他们就要回府里来住,早晚都是要见的。”
李恪也道“见舅姑后便要拜尊亲,你在家里住着,自该最先见见。”
“既如此,我就安心呆着了,”金堂小声道,“好在见面礼我是一早备好的,如今倒不至于忙乱。”
李恪点了点头,又同金堂说了一句“我和吕元商量过,择定九月二十五为吉日,可行拜师之礼。”
谢斓听见这话,捏着金钗的手不自觉收紧,反倒被刺了一下,才回神笑道“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这会儿才说,还剩
下半个月,若要寻些称心的礼物给师长,那可难得了。”
“也就前两日才说定,”李恪道,“昨儿行知成亲,我便想着迟两日再说也是一样的。”
“也是,行知成婚就在眼前,便是早一两日知道这事,也只能往后放放,”谢斓说着,又看向金堂,“也就半个月,可赶得及”
金堂想了想道“吕先生的礼物好说,我还存了些古画,倒不必出去寻摸,倒是郡主那头我也不知道郡主喜欢什么,不如姐姐心疼心疼我,帮我挑挑给郡主的礼物如何”
“我过会儿就叫人打听打听去,”谢斓一口应下此事,“等得信了,我再叫人给你传话。”
作者有话要说查资料真的会导致码字速度为龟速,最关键查了半天大半都没用上qaq
本章出现的婚仪风俗最后参考的是常建华所著中国古代女性婚姻家庭2020年10月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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