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快点,”金堂走到长廊那头,回头看时,发现李铮几个才将将走了一半,忙催促着,“你们干嘛呢,磨磨蹭蹭的。”
“就来,就来,”李铮和李钺对视一眼,都不明白金堂为什么这么兴奋。
李钺悄悄问身后的青梅:“小舅舅这几日可有什么新鲜事?”
青梅想了想道:“倒是有一件,不过少爷并没同婢子细说。”
“你们还在聊什么呢,”金堂等得有些发慌,“你们再磨蹭,我可不等你们了!”
“这才过了多久,”李钺看着不远处的金堂,忍不住和李铮道,“也没走几步吧。”
金堂在前面等得心焦,忍不住又走了一段,恰好遇上来迎他们的管事。
“我爹娘在哪儿?”金堂问他。
“回金堂少爷,”那管事道,“今日老爷、老夫人出门去了,王妃也陪着呢。”
“那不是只姐夫在家?”金堂想了想道,“那姐夫在哪儿呢?”
“殿下当是在书房。”
“成,”金堂扭头看向李铮两人道,“我要去姐夫那儿,你们去不去?”
不等李铮开口,李钺便先道:“我们才回来呢,要先回去梳洗更衣,小舅舅你先去吧。”
“那我先走了啊,”金堂试探性的说了一声,得了李铮两个点头,才看向青梅,“我去姐夫那儿,你先回去归置东西吧。”
金堂说完,不等青梅回答,便又几步蹿进小路,没了踪迹。
金堂往日走这段路时,总觉得太长,总走不完,今日却不知怎么的,仿佛还没过多少时候,就已经到了门口。
金堂走过半月门,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却总想不起来,等听见屋里姐夫和人说话的声音传来,才想起,他今日过来,没看见在外头守着的人。
“京中传了消息。”
听见这话,金堂不由停住脚步,满心欢喜被兜头一盆凉水浇下,总算让他发热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他强自镇定的掸了掸衣袖,往后退了两步。
“二皇子在这个当口恰巧病了,皇上便点了大皇子代圣驾前去泰山,如今算着,应当已经启程了。”
“殿下……”
金堂听见这句话,心砰砰直跳,有些不安稳的往后又退了几步,觉得里头声音模糊了,才喊了一声:“姐夫,姐夫我回来啦!”
金堂起初故意放慢了步子,待得最后几步,才稍稍快走几步,来到书房门前。
他清了清嗓子,小心的敲了敲门,才轻轻推开,把头探了进去,看向书桌的方向,准确捕捉到李恪的身影。
“姐夫!”
此时,屋内除了李恪,已经没了旁人,不过金堂眼尖,瞧见了还没完全关好的窗户。
李恪坐在书桌前,虽有笔墨,可他面前的纸上却连一个字都没有。
李恪对着金堂道:“既然来了,还不快进来。”
金堂这才进门,道:“我这不是怕姐夫你有事情要做,我贸然进门,耽搁了你的正事吗。”
“若果真有什么正事,单凭你方才那一嗓子,只怕也得先见了你才行。”
李恪仔细打量了几眼面前的金堂,笑道,“岳父岳母和你姐姐总忧心明正行知照顾不好你,又觉得你必然吃不惯睡不着……”
李恪伸手捏了捏金堂脸颊边的软肉,道:“我看你还该多去玩上几回才是。”
“我正想说这个,”金堂也不见外,主动坐在了李恪身边,“姐夫,你什么时候有空?帮我给潘先生送份拜师礼,这个我不好自己送。”
“拜师礼?”李恪面上有些惊讶,“你从前不是不想进学吗,怎么如今又想了?”
“我又不是像明正他们那样正经进学,”金堂道,“我只是请潘先生给我讲讲四书五经的经义,不过请他授课,总要补一份正经的拜师礼才好。”
“也好,”李恪道,“我过会儿就叫人准备下去,等你们再回去时,我与你同去。”
“谢谢姐夫,”金堂眼睛晶亮,口中呼道,“姐夫你最好了!”
“对了,姐夫,”金堂趁机道,“姐夫你能不能叫人帮我收集旧年科举考试的试题啊?也不用多,就秀才这几科的就行。”
“你要那个做什么,”李恪有些不能理解。
“我不是都进学了吗,”金堂道,“我想考个秀才回来玩,听说秀才见了县官,都不用跪呢!”
“你是想多练习?”李恪大致明白了金堂的意图,等听了后一句,心思一动,便道,“一个秀才怎么够,好歹考个举人,若是举人,在县官面前还能有个坐处,不比秀才站着的好?”
“举人太难了,”金堂皱了皱眉道,“秀才我刷刷题,能有七八分把握考上,举人还得看文采。”
“你文采可不差,”李恪说完,轻咳一声,自己都觉得有那么几分违心。
“不过,”李恪道,“多做题,到底只是偏门,你既然同潘先生学了,便要好生学才是。”
“姐夫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的,”金堂心道,就是为了以后开学堂时,有东西可教,自己也一定会好好学的,不然还真能把自己做过的题目拿给学生?
金堂脑子里才闪过这个念头,就立即否决了,就算只教小娃娃,也不能误人子弟啊。
何况,若不先认真学一遍,连点基础都没有,便是原题拿在手上,也未必能做,更不用说考上了。
“既然你有这个决心,我这就叫人帮你去找,”只是历年考秀才的题罢了,对执掌颍州大权的李恪而言,自然没什么难度,“还有什么想要的没有?”
金堂本没想再说什么,但听李恪这么一问,突然想到,这题目取回来,必然都是按着历年顺序而来。这“真题”顺序,对考前练习很是有用,但他如今才学经义,并不适宜。
“姐夫,你能叫人帮我把那些试题抄录两份吗?”金堂比划着道,“其中一份按原样就是,另一份把题目打乱重排,默写归默写一类,经义归经义一类,单独抄录,抄录之时,再将题目按四书五经的先后篇章放置,重新整理成册。”
金堂说完,突然发现自己的要求似乎有些太多,便道:“要不姐夫你叫人直接抄两遍给我,我自己整理?”
李恪虽觉得麻烦,却也认为金堂这法子不错,便道:“我手下这么多闲人,大事做不了,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得,那还养着他们做什么。”
“谢谢姐夫,”金堂笑了起来,又道,“姐夫姐夫,要是他们遇到重复的题,在删掉之后,能在余下那道前头写一个出现了几次的标记吗?”
“得寸进尺,”李恪点了点金堂的额头,却没半点不高兴的意思,只又道,“你进学之事可同岳父岳母提过了?他们同意了没?”
“啊呀,”金堂像是这才想起此事一般,拉着李恪的袖子道,“我这不是一回来就来找姐夫你了吗,要是爹娘不同意,姐夫你可要帮我说情啊!”
不是要是不同意,李恪心里清楚,那两位要是还觉得金堂没必要进学,说不定还真不同意。
忽然,金堂眨了眨眼睛,道:“我和潘先生说好,每日只学一个时辰,爹娘应当不会担心我累着吧?”
“当然,”李恪肯定道,“只一个时辰而已。”
——
金堂原以为自己在潘先生处进学一事,说不准还要和爹娘撒撒娇,却没成想,他们在听完他的话后,连考虑都没有,就同意了。
“怎么,你以为我和你爹会不同意?”徐氏见他惊讶,不由道,“你都七岁了,进学,是好事。”
她顿了顿道:“咱们家算下来,也算是书香人家,总不能叫你大字不识几个,出去叫人笑话。”
这倒是实话,谢家真正说富贵,还要数金堂祖母进门之后。
侯府泰半家财是嫁妆,属于金堂祖母自己,真正改变了整个谢家的,是她带来的眼界与人脉。
“何况,你每日只需学一个时辰,也不累,只是不能时常回来,”徐氏想了想,道,“过几日我随你同去,也瞧瞧那村子里的风景。”
“这就不必了吧,”金堂下意识道,“那村子其实普普通通,也没什么太多玩乐之处,娘你能习惯吗。”
“只是去看看,有什么关系,”李恪适时道,“不若过几日,咱们都一道去玩一玩,看看那边还缺了什么。”
李恪说完,又对金堂道:“既是已经进学,便不能像从前那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总得有点成绩才行。”
李恪故意想了想,才像是商议似的同谢父、徐氏道:“若叫他去考个秀才,会不会低了?”
金堂听见这话,抬头看了李恪一眼,心里有些紧张,他暂时可只想考个秀才。
“先叫他试试看吧,”谢父道,“他这会儿才学,也不算早,秀才举人中,皓首白头者,数不胜数,他日后若愿意,又有这个才能,便再说。”
“金堂聪敏,定不会只考一个秀才,”谢斓难得开口道,“若是金堂身上功名高些,又有我们护着,日后说亲,还不是由着他挑?”
谢父还没什么反应,徐氏便已有些意动。她看了谢斓一眼,才开口同金堂道:“这些都还早,赶明儿先去那边村子瞧瞧,若有不适应的,叫人把你惯用的东西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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