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吴先生见李恪进门,忙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李恪亲手扶住吴先生,道,“先生星夜前来,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刚收到的消息,大皇子在封禅途中突遇山体崩塌,滚落山崖,生死不知,”吴先生难得抑制不住浑身的喜意,拱手道,“殿下,大喜啊!”
“果真?”李恪在最初的不可置信后,也露出几分喜意,“他当初志得意满封禅泰山之时,可曾想到,会有今日?”
吴先生又道:“殿下,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还请殿下示下。”
“不急,”李恪道,“我们身处颍州之地,即便快马回京也要花上小半月,这样的消息,可不是现在能入耳的。何况,咱们还不知道,这山体崩塌,是自然所致,还是有人故意而为。”
吴先生恍然道:“是属下一叶障目,倒忘了这诸多不合常理之处。过会儿我就派人去查个明白。”
李恪点头同意了吴先生的提议,又道:“不怪先生,怪只怪我们等得太久了。”
“除了这些……”吴先生想了想道,“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山石崩塌坠落悬崖,是哪座山,什么崖存活几率如何,这些东西要查过再说,但不论如何,机会,只有一次。
“当然不能,”李恪转身,面上暗含深意道,“大皇兄不是生死不知吗,不如我们先去确认这一点。”
方才便说了要去查内情,此时又说确认生死,当然不是为了救人。
“可,”吴先生重新恢复了谨慎的态度,道,“二皇子在定下封禅泰山的人选之前病了,大皇子却在途中出事,属下看来,这其中大有文章可做。”
李恪点了点头道:“不管大皇兄出事,是否与天灾有关,都只能是人祸。”
“既然是人祸,”吴先生道,“二殿下自然难辞其咎。”
李恪说完,看了吴先生一眼,道:“如今大皇兄出事,若是人祸,二皇兄自然逃不脱嫌疑,可先生也要记得,父皇向来偏爱两位皇兄,如今大皇兄出事,作为一个‘慈父’,父皇便是心中失望,恐怕第一反应也是会力保二皇兄。”
说到慈父二字时,李恪有些控制不住面上的嘲弄之意。
李恪闭了闭眼,很快收拾好外泄的情绪,同吴先生道:“其间的度,寻常人难以把握,恐怕要有劳先生亲自进京一趟了。”
“另外,”李恪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椅子的扶手,道,“我还有一桩事,唯有先生才能有这个本事替我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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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思什么?”
夜里本就安静,金堂又不喜欢点着灯睡觉,自然没发现身边有人,如今几乎是隔着帘子响起这么一句,对金堂而言,也就只比炸雷好上那么一星半点吧。
“谁!”金堂原本迷糊的脑子瞬间像被泼了一盆冰凉的井水,再没什么时候比此刻更清醒,他立刻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的心扑通扑通跳着,小心掀开帘子,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眸子,心快过理智落到实处,称呼也在同一时间脱口而出:“姐夫!”
金堂觉得背上冰冰凉凉,往背后抹了一把,才发现手上全是冷汗。
“姐夫你怎么过来了不出声,”金堂把手伸到李恪眼前,带着少许埋怨道,“你看,我背上全是被吓出来的汗。”
“我怎么知道你是醒着的,”李恪喊了青梅一声,让她先寻了件自己没上过身的衣裳给金堂,虽然是小孩子穿大人的衣服,半点不合身,此时也算是聊胜于无。
李恪叫人点了灯,才发现金堂的脸色还有些发白,的确是被吓得不轻,也有些懊恼,怎么就忘了小孩子魂魄轻,不能吓呢。
李恪坐到床边,抚摸着金堂的头和后背安抚他道:“我才从书房出来,本是想要看看你睡得好不好的。”
金堂听见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姐夫本来是关心他才来,自己却还埋怨他,实在不该。
“怎么这时候才从书房出来?”金堂忙拉了李恪的手下来,表示自己好得很,完全不需要安慰,“姐夫你肯定很困了,快回去休息吧,我可是男子汉啊!能有什么事!”
李恪见金堂确实缓和过来了,才放下心,让随从送了一杯温水过来,亲手送到金堂唇边道:“夜里不能饮茶,少抿些水。”
金堂不自主动了动嘴唇,才发现唇上有些起皮,忙喝了两口。
等喝完水,金堂听见李恪问:“方才是梦见什么了,还说梦话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个啊……”金堂闻言,抬起头看了李恪一眼,拿不准要不要告诉李恪。
犹豫间,金堂瞧见李恪起身亲自将杯盏放回原处,才道:“那姐夫叫青梅姐姐他们都出去,我只告诉姐夫。”
李恪本只是顺口提了一句,哪想到金堂竟然还只愿意单独告诉他,抬眸一扫,青梅等人便乖乖退了下去。
“姐夫你坐过来,”金堂跪坐在床边,等李恪坐下,便俯在他耳畔,悄悄道,“我和姐夫说了,姐夫你别笑话我,我真的没想过这个,是它梦里自己出来的。”
见金堂如此郑重的模样,李恪也来了兴致,稍稍往金堂那边侧了侧头,等着金堂开口。
“我方才做梦,梦见我穿着新科进士的衣裳站在金銮殿里,姐夫你、你坐在上面,还穿着……”
接下来的话,金堂不说,李恪也明白了。
李恪心中一动,又细细问了金堂一些梦中金銮殿上的装饰,和身边站着的人群。
金堂努力回忆着梦中的细节,把金銮殿上的装饰说了个七七八八,就是身边站着的人脸,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但他却能将那些脸描述一二。
“我身边站的那个官员,好像是个武官,身量……身量比那时候的我差不多高吧,浓眉大眼,一身正气,”金堂磕磕绊绊的说着,突然一拍手,道,“对了,那人左边耳垂上好像生了三颗黑色小痣,品字形的。”
金堂越说,李恪就越惊讶,待到最后,是李恪自己不再问,也不让金堂再继续说下去了。
金堂有些不明所以,道:“姐夫,你看起来好像很高兴?”
所以,我这是马屁拍对了地方?这个梦做的可真是时候。
“金堂,日后你不要再对任何人说这个梦,知道吗,”李恪不再继续去听,却对金堂的梦开始深信不疑。因为从金堂的描述中,他对上了几个他私下发展的人脉和做秘事的属下,而这些人,他很确定金堂从来不曾见过,甚至不曾听过。
想到今日得知大皇子在封禅路上出事的消息,又想到二皇子在封禅前病了的事情,李恪心里的野心终于肆意生长。
莫非,自己是天命所归,天意想借着金堂的梦来告诉自己未来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会是金堂,李恪也很快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因为金堂年纪小,年纪小,心是干净的,金堂又一向和他亲近,自然是最合适的中间人。
“姐夫放心,我又不是傻子,这种事情,要是你不问我,我连你都不说,”金堂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道,“我钱多的花不完,考到秀才也就是了,做什么还要去考进士,你说我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李恪轻轻拍着金堂的手一顿,睫毛微微颤动,待金堂睡着了,才慢慢站起来,唇角勾起一抹浅笑,道:“那可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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