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天子同意,镇武侯世子在送走望公后, 便张罗准备回去接他父亲。
裴三郎托他大哥把他那百亩地的奴隶们带出来, 他那小庄园请他大哥看着处置。
镇武侯世子很是意外地问“什么意思”地不要了吗不回去了吗
裴三郎说“我有无诏不得离京的旨意,打算在京郊置几块地。” 等镇国夫人宅子张罗好, 他们就要一起搬过去。他们早日搬, 他大哥也好早日袭爵。袭爵这种事,层层关卡,哪一处没打点好让人不痛快, 都给卡着。
镇武府世子也明白这里的事,不是他三弟能做主说想回朝城就能回的, 于是说“那封地产出, 我折成金子替你运来。”
裴三郎说“奴隶运来就成, 其他的大哥自成处置就好。”
镇武侯府世子劝道“你虽能挣,手也别那么松, 多攒些钱财总是好的。”
裴三郎应下,“好。”
镇武侯世子忽又想起一事,说“你那土地, 粗粮每亩比别人多出斗收成,细粮也多出五六斗,高了足足三成有余。还有那稻谷, 每亩竟能产稻五百多斤, 每天鸭子在稻田里钻来钻去, 长得格外的欢。鸭子吃的都是蚂蚱, 哦, 还有小鱼。稻田里的鱼长得可真快,两三指宽的鱼放进去,长到秋收时,少则七八两,重则一斤有余。”
裴三郎说“可见我的种田法不仅省力,还能产更多粮食。”
镇武侯世子点头,说“是,有蓄水池、沤粪池,取水施肥都方便,再有那引水渠,在下雨时,既能排水又能蓄水。今年是个丰年,产出量极好,可你家的仍比别家的多出好几斗来。若是遇到雨水不丰,你家地里的收成怕是也不缺水的,想必不受影响。此法子,我”他有点不好意思。他弟弟琢磨出来的种田法,他倒是想学,但其他人仿他弟弟,他也仿,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裴三郎说“这法子大哥可以朝城推广食用,粮食产出多了,你也能多点进项。那些工具也多造些,造结实些,能用好多年,省下来的人力,哪怕拿去砍柴烧炭,也都是又添进项。造工具,一个工匠、几块木头,耗不了几个铜钱,烧几天炭就把这钱赚出来了。”
镇武侯世子一算这账,是这个理。他叹道“你的脑子是真的好使。”他又问“父亲的腿,你有法子”
裴三郎说“放心。大哥明早就要出发,我要造手杖、拐杖已是来不及,等父亲来京,必能用上,不妨碍他四处走动。”
裴三郎跟他大哥谈完事,便又赶去找封地在南边的三个小伙伴。
红糖的加工工艺不难,其实找南边的豪商也行的,可既然一起做买卖,有好事自然得想到小伙伴嘛。甘蔗运过来加工的成本太高,路上耗费太大,在原产地制成红糖运来,他开个糖厂二次加工卖,同样也是很能赚的。南边种甘蔗制糖,就更有得赚了。
他知道小伙伴手里没什么余钱,家里分给他们的以及多年攒下来的,都投进了钱庄。
裴三郎与他们拟契,先给三位小伙伴供货商各付了三十两金子的预付款给他们作为启动资金,让他们赶紧把熬红糖的事张罗起来。不过生意买卖,特别是入口的东西,该讲清楚的还是讲清楚,条条款款列明白。
他们跟裴三郎一起做钱庄买卖,也见识过对面的汇通钱庄是怎么倒闭的,自然明白,有些规矩条款看起来严苛,可一旦出事,那就是生死之别。坏掉的甘柘不能制糖,制糙要干净卫生,不能直接打河里、湖里的水使用,必须用井水且要过滤后才能用,包括过滤池要怎么建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果他们没按照约定来,扣他们的货款,以后不用他们家的货
洋洋洒洒的零零种种的列了数十条,看得他们头大。这要不是裴三郎带着他们开钱庄发大财赚万金封侯,都想打人了。不过,等他们看到裴三郎给的报价,什么意见都没有了。这个价,再严苛的条件也接受。
裴三郎告诉他们,入口的东西,再小心都不为过。他会定期或不定期派人过去检查他们的熬糖作坊,如果搞成黑心作坊,以后大家没得生意买卖做。
三人自然应下。
裴三郎又去找姜二郎和鲁二郎。他开糖果作坊的地盘是现成的,奴隶也好说,但他张罗的摊子太多,自己一个人看不过来,在京城地界,论对地头的熟也远不如姜二郎和鲁二郎。
姜二郎是搞管理的一把好手,又有义公那么个爹,有他在,任何人想搞事都得先掂量下,是必须拉拢有对象。
鲁二郎,脾气很好,交流广阔,跑腿又勤快,张罗事情可麻利了,说办就办,他托鲁二郎帮忙的那些事,没一件掉链子。如果不是他遇到鲁二郎,也拉不到这些公子哥们入伙把钱庄这条船开起来。
相互的贵人,相互成全,有发财的买卖自然是要一起做了。
裴三郎把他们俩请到一块儿,依然是到鲁二郎家去谈买卖。
开糖厂,订单是他的、品牌是他的、开厂的宅子和出起步资金都是他、新糖研发也是他、管理流程和制度也是他定,自然是他占大头,占六成股,鲁二郎和姜二郎各占两成。
鲁二郎和姜二郎连本钱都不用掏就被裴三郎拉着一起干,各拿两成股,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裴三郎说“这就跟开钱庄一样,刚开的时候,我张罗起来,到后面还是你们出力多,买卖以后还得仗仰你们。”
于是二人就应下了。三人还是先拟契,把这些定下来,之后便是裴三郎定各项流程。他都开了好几个作坊了,时代磨合方面已经干得很好了,把马鞍作坊和纺织作坊的管理制度搬过来略加改动就能用。一项项的,除了需要鲁二郎和姜二郎张罗的这些事项需要他们的身份地位和人脉来办外,其余的什么管事、技工、生产线岗位都是螺丝钉。
鲁二郎和姜二郎之前干的是金融,这是头一次接触生产行业,那是一愣一愣又一愣。
两人悄悄互觑一眼,都在想,作坊都能让他管得这么严实,要是治军不知道是什么样。难怪天子要给他下无诏不得离京的旨意。他们的下一个想法就是赶紧学以后他们干别的买卖,把这一套用上去,那也是受用无穷。
裴三郎把一项项列好,剩下的就是直接去操办了。
鲁二郎和姜二郎商量好,分好工,便帮着去办了。
鲁二郎和姜二郎都算是京城坐地户,城外的地是个什么情况都知道,也不用像其他几个留京的,还需要去看地。姜二郎还要盯着钱庄买卖,跑腿的活计都让鲁二郎包了。跟各衙门打交道摆平各项纠纷的事,让姜二郎包了,他有义公那么个亲爹,京城地界,谁都得卖他三分面子。
裴三郎谈完糖厂的事回府,就去后院冶炼炉。
他去时,一个奴隶在卖力地拉风箱,另一人则在旁边休息。
休息的奴隶见到裴三郎过来,吓得脸色煞白地趴在地上,不断地磕头。
裴三郎问“可有轮流歇息”打铁是个重体力活,拉风箱也是,总不能让人干一整天不歇气。
奴隶点点头。
拉风箱的那人跪趴在地上,说他们是轮换着拉风箱,一起打铁。
裴三郎让他俩起来。
这有几天没见,这两人的变化还挺大的。伙食上来了,精气神也起来了,不再像刚来时那样木木呆呆的了,多了些灵性。
他看了看那已经缩水一团的陨铁,对两人说“天罚石小了一圈。”
两个奴隶吓得赶紧叩头,一人连声说“绝不敢盗窃公子财物,我们睡觉都守着天罚石,不敢有失。”
管家刚要训斥那两人,就听到他家三公子就叹了句“由此可见,你们是真的挺卖力。”
管家“”
两个奴隶“”
一旁的冶炼匠“”
裴三郎说“这天罚石虽不是铜,但与铜有共通之处。我们铸铜器,需要火将铜里的杂质淬去,铜没天罚石硬,因此用冶炼炉即可。天罚石经天火淬炼,坚固不可摧,但里面仍有杂质,就需要烈火锻烧,再用锤子反复锻打,将它里面的杂质通过挤压打出来,最后只剩下里面最坚固的铁。”
“铁经过反复锻打,百锻成钢,可削金断玉,削铜如泥,这就是我要造的神兵。”
他又让奴隶把烧红的陨铁石夹出来,告诉他们,要反复烧融到发软锻打,打成长条型以后,又折叠起来继续打,再打成长条型,之后又折叠锻打,如此持续反复,一层层地锻打,直到百锻成钢。“什么叫百锻成钢,就是你们至少要把它折叠锻打一百次,直到它的颜色从黑色变成雪亮的颜色。耗时之长,可能一年,也可能两年、三年,甚至更久。”有煤炭能快些,毕竟煤炭的温度高,更容易烧融烧软,很多杂质直接就烧没了。木炭嘛,仅烧红烧软用时就比煤炭长很多。
两个奴隶和周围的人被裴三郎连说带比划弄得有点懂又不太懂,于是裴三郎拿起两块木板和一块糕点夹在里面,用力打木板把糕点挤出来,说“就是这样。”
他们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这打铁的用意。
裴三郎又取出块绢布交给两个铁匠。
绢布上画有图锻剑图,包括怎么锻打,打出来的剑是什么形状,装上剑柄、护锷之后又是什么样子。打铁是个重体力活,需要使力,但不能盲目地使力,他又教他们怎么敲,其余也简单,用力均匀就行。
奴隶趴在地上听得格外认真,听不懂的也牢牢记住,慢慢琢磨。
这几日他们跟那些战奴、匠奴们一同吃饭,跟做苦奴的日子早已不同,往日一起干活的苦奴们见到他们的眼神是羡慕和畏惧的。他们见过石匠、木匠,那些原本也都是苦奴,活干得好,都被公子赐了名字、让他们只做工匠的活法,吃得好、穿得好,经常还有赏钱,是铜钱,吹起来会有响的铜钱。公子说,他们干的这活,叫打铁,是铁匠活。他们不想回去当苦奴,也想学成石匠、木匠那样的。
裴三郎见过铁匠就又去见木匠,给他爹造轮椅、拐杖和手杖。
侯爵用的嘛,那自然得造型精美配得上身份,因此还需要给拐杖、手杖和轮椅都做造型,简单点说,就是不仅要造得实用,还需要在上面雕精美的图。图不需要费劲琢磨,按照他爹的品级找图雕上去就好。
别的木匠活都暂停了,让他们先替他爹造手杖、拐杖和轮椅。
镇武侯那么勇武的人,这突然伤了腿没办法走动了,还不知道得难受成什么样。早点给他造好,来了就能用。伤筋动骨一百天,镇武侯那腿估计还不能太走动,于是先坐轮椅吧,偶尔用拐杖撑着走几步,等伤口全长好了,再把轮椅收起来。
裴三郎把眼下要忙的事一项项安排下去,便带着人出城看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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