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应颜心里很郁闷生气,但是更怕因为这事张迎康会跟张迎华告状,然后把她给辞了,所以当病房一打扫完,应颜立刻满脸笑容、殷勤备至地把人推进了病房,而后一溜烟地在他面前消失,权当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以身相许不成,应颜便思考该怎么让张迎康能够积极地进行康复训练。
首先......应该就是让他对自己的身体找回自信。
应颜在自己带过来的包里翻了翻,而后找出一个质地较轻的棉布球,便又舔着脸凑到了张迎康的跟前。
“喏,给你。”
应颜把棉布球递到了张迎康的右手边,“你抓一下试试。”应颜满眼期待地看着张迎康。
张迎康睁开眼,垂目看向应颜手上的东西,而后又闭上眼,神情似乎彻底厌烦了:“别做多余的事,否则换人。”
应颜:“......”
......
应颜重新把张迎康的检查单子翻来覆去地看,从记忆里搜刮着爷爷在世时教的东西,又想象如果爷爷遇到这类不配合的病人,他是如何去治疗的。
翻着翻着,应颜的手指突然停住,灵光一闪。
想到办法了!
应颜只打电话简单地跟杨峰说了一下,便立马回到了老城区。
老城区里的人几乎都搬走了,但是还好还有一些老人还没搬走,正围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下着棋、摇晃着竹椅。
“李婆婆,孙爷爷,刘爷爷,张奶奶。”应颜站在门口大声地叫着人。
“哎呦,是小神医啊,你可回来喽。”
......
经过几位老人的几番联系,应颜终于得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在告别了几位老人后便匆匆忙忙地赶向另一个地方。
第二天上午,应颜才终于回到医院,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
应颜兴冲冲地推开病房门后发现张迎华也在病房里,正背对着站在窗户前。
病房里的气氛有些冷凝,张迎康闭着眼躺在床上,脸色似乎更苍白了,透着疲累。
两人应该又闹了不愉快。
“咳咳。”应颜清咳两声打断病房里的沉寂,而后带着后面的中年男人走进病房。
“这位是李叔。”应颜停顿一下接着说:“他就是我爷爷在世时治疗过的那位高位截瘫病人。”
窗户前的张迎华立刻转过身,锐利的眼眸上下打量着这个叫“李叔”的中年男人。
估计在怀疑应颜是不是故意找了个人来骗他们。
张迎康也睁开眼看了过来。
李叔名叫李勇成,身材高大,浓眉大眼,性格十分爽朗,“对,是我,丫头让我来看的人就是你吧。”
李勇成说着便径直走向床,腿似乎有些不便,走路有点一瘸一拐的,但是很利索,“小伙子挺年轻的啊,有什么想不开的,听丫头的好好治,以后像叔一下站起来绝不成问题。”应颜在路上已经跟李勇成大概地说了一下张迎康的情况。
张迎康盯着李勇成的腿。
李勇成丝毫不在意,手掌在腿上“啪啪”拍了几下,“瘸是瘸了点,不耽误事,当年我可是瘫在床上脖子以下都不能动,幸亏遇到了丫头的爷爷,那可真是个神医,你看我现在,爬爬山,遛遛狗,一点问题都没有。”李勇成说完爽朗一笑。
张迎康的眼里有了波动。
应颜看到了,便拿眼神示意张迎华跟她出去,想让李叔再单独跟他聊一聊。
出了病房。
“你是不是喜欢我弟弟。”张迎华盯着病房门,并没有看应颜。
原本她就怀疑,他弟弟没出事前长相出色,性格又好,家世更是不差,暗恋他的女人肯定不会少,虽然她并没有调查到应颜与张迎康的关系,但是她的直觉不会错。
“有这么明显?”
应颜皱了下眉,摸了摸脸。
张迎华弯了下嘴角,冷冰冰的面容都变得柔和很多。
应颜的大黑框眼镜从没在张迎康面前戴过。
“你什么时候认识我弟弟的?”张迎华有些好奇,她还真一点线索都没查到。
应颜瞅了一眼张迎华:“我知道他很小的时候被他最亲的人抛弃了。”
张迎华一愣,脸上的那一点笑容慢慢消失,垂下眼好久没再开口。
张迎华七岁的时候父母离异,她跟着母亲,张迎康跟父亲,那时候他四岁。
离开的那天,父亲在客厅抽烟,她哄了弟弟睡着后,便跟着母亲轻轻地拖着行李箱离开。
客厅里很安静,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结果她们刚走出院子的时候,楼上便传来了哭声,没一会便看到张迎康拖着他的小行李箱冲了出来。
父亲在后面弯着背拉住挣扎的张迎康,那个小小的蓝色行李箱,里面的衣服玩具洒落一地。
张迎华想,四岁的孩子会有记忆吗?
她以为不会有,虽然有时候他们客气疏离得不像亲姐弟。
病房里。
李叔坐在病床边,硬朗的脸上带着回忆,“叔理解你,成天瘫在床上的没有一个是没想过死的,不想拖累家人,也不想一辈子就这么熬着,这不能动那不能动的,你说就算活了一整辈子又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死了干脆,觉得也算解脱了对不对?”
“那时候孩子他妈整天哭,所有人都在我面前小心翼翼的,话都不敢随便说,生怕不小心就触到我哪个点,这日子也就越过越憋得慌。”
李叔看着张迎康还包着纱布的手腕叹道:“你这是手还能动,我那是除了一个脑袋,哪哪都没知觉,就是想死也没一点点办法啊。”
“后来慢慢的心里就不服气了,既然想死死不了,那我就活活看,然后就是开始各大医院去挂专家号,名个地方找名医,之后就遇到那丫头的爷爷了。”
李叔咂咂嘴:“一开始还真没抱希望,你知道那老头整天让我干什么吗?唱曲儿!调不调的不管,就得声大,声稍微小了那么点就能拿话损得你火直从嗓子眼里往外冒,要不是不能动着,真恨不得当场跳起来揍他,哈哈哈。”
“你别说这曲唱多了心情还真舒畅了,就是骂人都有劲多了,哈哈。”
李叔笑完后认真道:“后来想了想其实就是要那股劲,就差那股不认命的劲儿。”
“小伙子,你真的认命吗?”李叔看着床上的人,慢慢问道。
......
李叔出来时,应颜赶紧迎了上去。
“李叔,他......病人怎么样?”应颜努力收起眼里的紧张与期待。
李叔对着应颜点点头,又摇摇头,“这年轻人,看不太透,也不知道那些话他能听进去多少。”
应颜皱眉,有一点失望,不过还是强打起精神:“嗯,谢谢您了李叔。”
李叔看着应颜双眼不住地瞟着病房,一副着急进去的模样便笑道:“丫头,里面的那人不光是你的一个病人吧?”
应颜顿时吃惊地睁圆了杏眼,绷紧着脸皮。
嗯?她真的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把李叔送走后,应颜便立刻回到了医院,却没先进病房,而是找到张迎华一本正经地跟她商量:“病房里的另一个房间是不是没人住?嗯,那正好让我住,这样免得我每天跑来跑去耽搁时间,同时也方便我给病人做复健,还能及时地观察到病人的情况、了解到病人的心态变化等问题。”
应颜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小下巴昂得极其道貌凛然。
张迎华只微微思考了一下便立马同意了,这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当然求之不得了。
......
下午应颜便把大包小包的都搬进了病房,眼神没往病床上的人瞟一眼,飞快地溜进房间,转身“啪”地一声关上门。
房间在应颜住进来之前已经打扫过了,空气里还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里面的东西全部被换过,透着女性化。
应颜看着房间里的精致梳妆台,还有上面放着的整齐的一套套护肤品,东摸西摸摸,猜测这些应该都是张迎华准备的。
之前应颜跟杨峰拎着大包小包到病房门口的时候,里面的人似乎正在争吵着什么。
“为什么不可以?就当是护工,何况她......”
张迎康:“......利用......”
“......只要她愿意......”
门里面的声音听起来模模糊糊的,应颜刚凑上耳朵,杨峰便及时敲门,打断了里面的争吵。
应颜瞟一眼杨峰,站直身体。
没猜错的话,里面的人应该是为了她住进病房的事情在争吵。
应颜当然是闷声不响地赶紧进房间,只要住进来了,他就是不高兴也不能随便把自己赶出去吧?
应颜把自己带过来的东西一一整理好,好几本破皮的医书,一包包磨好的药粉,一个旧布袋子的针灸包,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竟然还拿了两面锦旗。
“妙手回春,医德高尚。”
“医术精湛,情暖人心。”
收拾好了东西,应颜站起来,悄悄地靠近门,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而后慢慢地把门打开一条缝。
对面床上的人本来闭着眼,此时倏的睁开,立刻对上门缝里露出的那两只黑滴溜溜的眼睛。
应颜没料到会被抓个正着,头一缩,“咔”的一声把门关上。
床上的张迎康,眉头立刻深深的皱了起来。
一关上门应颜就反应过来了,顿时有些懊恼地哀叹一声,而后很快便整了整表情又把门打开,双手背后,挺胸抬头的走到床边,严肃着脸伸出手摸了一把床上人的额头:“嗯,很好,不发烧了,好好休息。”说完便转身,大步迈出病房。
张迎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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