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结束的那天。
容玉一个人独自回到了西苑。
他的西苑依旧是那样子冷冷清清的, 除了在外室桌上摆放一些祈福用的祭酒以外, 并没有添置什么东西, 仿佛只一个仪式过后, 便什么都恢复了原样。
下午的时候,戚总管遣了一位府上的教习嬷嬷过来, 给他教习一些府上的规矩, 还有平日里注意的事项, 容玉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
别的倒是没什么,无非类似妇容妇德之类的封建渣滓, 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也就过了,平阳侯府也没有什么长辈让他晨昏定省, 这点倒是省了很多事。
只一点让容玉有些难做作为一个位分低微的小娘, 三餐虽都可以在厅堂跟侯府的其他人一起吃,但他不能上主桌,只能坐在边上的小桌附属品一般进餐。
容玉想想那个场面就觉小猫小狗都比他有尊严,不由皱眉“能不去吃么就依照原样送个食盒过来就好了。”
嬷嬷瞧着他孩子气的话,笑道“食盒是给客院的人送了,小娘子如今既是入了府, 便要按侯府的规矩, 可不能再像以往的模样了。”
容玉啧了一声, 他毕竟是受过现代平等教育的一个正常人, 哪里能接受得了这样的吃饭方式。
正想着怎么应付, 又听嬷嬷道“原本按着小娘的位分不能划拨人员使用, 但侯爷念及你年纪小, 到时候也会配一个随身小厮给你。”
容玉一听这话,心间一喜,坐直了身体,
“能把膳房的李良指给我么”
教习嬷嬷是个厚道的人,自不会攀高踩低,虽府里议论纷纷的,但她到底没有对这小娘另眼相看,只老老实实回答,
“按说都是府里指定的,不能自行索要,不过娘子既是有想要的人员,老身这就去问了戚总管。”
容玉一笑“麻烦你了。”
等教习嬷嬷前去与戚总管报备时,不想,戚总管反应颇大,
“区区一个侍伎,还蹬鼻子上脸,指要起人来了跟他说没这事儿本就是侯爷开恩,给他一个使唤的人,叫他好好等着给他指人便是了”
“这”教习嬷嬷一时语滞。
正待帮说两句,宋俨明已经穿着一身官袍从里面走出来。
“侯爷”戚总管立刻换了张笑脸迎接上去“侯车马皆已备好,一切进宫物事皆已安排妥当。”
宋俨明微微颔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只一个小厮,便允了他罢。”
戚总管一怔,才明白过来,刚才那一番话都被侯爷听见了。
他心中闷闷,侯爷一向忙于朝政,从不会对后院中事过多置喙,怎么无端端管起这些事来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宋俨明已经出了门去了。
戚总管面上有几许尴尬,瞧了瞧那教习嬷嬷,轻声咳了咳,“也就是侯爷厚道了。”
日过正午,已有小厮请容玉去前厅进午膳。
容玉换了一身素色的衫子,又在外面披了件罩衣防寒,便跟着那小厮去了前厅,一进入就看见厅堂正中间摆着的一张主桌,而属于他的那张小桌正隔着一张描着百花团簇的屏风隐在角落。
今日主桌上空空的,因宋俨明上朝,宋逸舟亦去了京都巡防营报道去了,而最小的宋文彦也去了国子监听学。三个兄弟皆不在府中用膳,所以在前厅用午膳的只有容玉一人。
下人们已经在小桌布好了饭菜,容玉过去一瞧,也不过比他当客人的时候多了两例菜式,看上去味道还不如阿良给他做的。
容玉叹了口气,将一边布菜的小厮手上的筷子拿了过来,
在小厮满脸的惊讶之中,容玉拿了一个大盘子,装了些饭,又挑拣了几样看上去稍微能吃的菜,便跟盖饭似的,直接端回自己的西苑去吃了。
前厅伺候的小厮仆妇们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况,个个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立即去报告了戚总管。
平阳侯府本来事情不多,自打容玉来了之后天天都是事儿,戚总管自是生恼火得很,原本想追上门去数落一通,但后来想想,那小子痞赖,独自上门说不准被他怎么反咬呢,当下打消了念头,决定晚上的时候找个机会跟侯爷告上一状。
是以冷哼着当场便屏退了来报告的小厮,并没有去寻容玉麻烦。
到了晚上的时候,宋家三兄弟皆已回来,厅堂里难得这般热闹的时候,戚总管安排得当,添了些菜式,颇有几分过节的气息。
在布菜之际,宋俨明循例问了宋文彦今日的功课,等宋文彦规规矩矩地回答清楚,他才回头看了一眼一旁被小厮伺候着净手的宋逸舟,
“第一日去巡防营报道,可还适应”
宋逸舟将巾帕一丢,面色如常“还成,就那样吧。”
他自没有说出来,第一天上任,他便将给他立威的左都尉使陈青给暴打了一顿,而巡防营的庞都督早已将状告到了宋俨明处。
本来这种罔顾法纪之事那巡防营都督有权力告到御前,不过武官不比文官说话好使,念及如今宋俨明正深受圣上信赖,多多少少都要留给他几分面子。
北安朝重文轻武,便是最高等级的大将,也不过从三品,论功行赏起来,往往是落在后头,还比不过一个督军的功劳来的大,是以都督思虑半天,只告到了宋俨明处。
宋俨明径直戳破了他的谎言“庞都督皆已跟我说了。”
宋逸舟面色一僵,忍不住哼声道“就说那厮光会告状,有种冲我一个人来。”
“胡闹你以为还是草莽江湖么”
宋俨明沉了脸“庞都督给平阳侯府面子,若是告到御前,少不得拉你去立威,以儆效尤,哪里还能坐在这儿好端端的吃饭。”
宋逸舟气闷,正待争辩,却见何伯已经在下人的搀扶中进来了。
他一脸的喜悦,“二爷,今日第一天去巡防营报道,可还好”
宋逸舟心里顿时一紧,他瞧了瞧宋俨明,咳了一声“好的很,比在江湖上舒服多了。”
何伯笑嘻嘻的“我就说你这孩子平日里跳脱,遇着正事也绝不含糊,浪子回头金不换,还是老话靠谱。”
宋逸舟再度干咳了几声,又瞧了瞧他大哥,见他正拿巾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并没有戳破他的意思,这才放心下来。
他扶了何伯坐下,半晌,忍不住问“何伯,你何时回泸州”
何伯笑道“不急,侯爷说了,今年除夕难得人齐,让我留着呢。”
宋逸舟哪里瞧不出宋俨明什么心思,这厮惯会借刀杀人,又寻不出错,只暗暗咬牙切齿。
又听宋俨明道
“明天我亲自陪你去都督府一趟。”
宋逸舟知道这是押着他去道歉呢,但何伯在旁,他只能梗着脖子,
“知道了。”
何伯见他兄弟俩恢复了友爱,摸了摸下巴几根花白的胡须,一张老脸不由得露出了几许欣慰的笑容。
正用着膳,容玉从外头一脚踏了进来,他原以为自己来得早,没想到主桌已经都坐满了人。
他略略一怔,便走了过去,主动问好“侯爷,二爷,三爷。”
他看了下何伯,并不知道对方是谁,微微一怔,宋俨明已经介绍了
“这位是何伯,府上的老管家。”
原来是这位,容玉了然,淡淡一笑,“何伯好。”
何伯略略点头,算是回应了。
问了好,容玉规规矩矩去了屏风后的小餐桌。
宋逸舟的目光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他身边,多多少少有些玩味,他见多了这厮痞赖无度的模样,没成想乖巧起来颇有几分小家碧玉的姿态,嘴角一撇,正有几分讶异。
然下一刻便见容玉从屏风后端了个盘子出来,径直往门外走去了。
主桌上的四位都愣住了。
宋俨明放下了筷子,叫住了他“你去哪里”
容玉心间叹了口气。
他既不能跟这群封建社会的既得利益者科普一些诸如人人生而平等,你们这样三六九等让我等窝囊地躲在角落里吃饭是不对滴,又不能真的勉强自己去当这个“懂规矩、识大体”的小娘。
所以只能笑了笑“我还是回西苑吃吧,习惯了。”
正准备提脚又要溜了,身后宋俨明一声冷喝“慢着”
“干嘛”
容玉转过了头,一脸纯良。
何伯早已经是满脸黑色,虽然宋逸舟后来跟他解释了,然他还是不喜这妖媚皮囊的主儿,给了位分竟还这般不知礼数,若不是宋俨明在场,他早已经当场发作了。宋文彦也呆愣着,只有宋逸舟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一出。
宋俨明瞧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只淡淡道“看来教习嬷嬷还没教会你规矩体统。”
他目光落在戚总管身上,“怎么回事”
戚总管就等宋俨明这么一问了,他垂了手“老奴自不会忘了这茬,已经派了教习嬷嬷去了容小娘处,这位还是宫里请的老嬷嬷,再是稳妥不过,按说不会这般糊涂,连基本礼数都不教的。”
言下之意便是该教的都教了,这厮油盐不进也没法子。
宋俨明看了眼容玉“明日再请教习嬷嬷来,务必让容小娘知规守矩。”
“是。”戚总管恭恭敬敬答道。
我不与人为难,奈何别人为难我啊。
容玉叹了口气,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免了,我愚钝,这辈子大概是学不会了。”
他将手上的饭给放在主桌上,轻轻一扯嘴角“您几位慢用。”
这种勉强下咽的饭他还不想吃呢。
容玉肚子其实是饿,但他心气高,自然受不了这般窝囊,今晚的事情已经给他敲醒了警钟,他必须得尽快寻求出路了。
回到府里的时候,容玉躺在床上左翻右翻,已有仆妇进来拾掇外室了,容玉想了想,从枕头的夹缝里摸了一粒碎银出来,
这是他让阿良给他兑的,金豆太不好用。他掂了掂,捏在手里,朝着那仆妇走了过去,将碎银按在她手里。
仆妇眼睛瞪大,“小小娘这是”
“几个打扫的就属你最是细心,这点银钱是赏给你的。”容玉笑笑,“只是还有些事烦扰你帮我跑一趟,”
“是做什么”
仆妇有些防备,
“也没什么,就是突然念起了阿良上次给买的蒸糕,想吃了,烦扰你去城西胡同那里与阿良说一声,叫他买点送进来就是了。”
只是这点小事,仆妇明显的脸上一松,笑道“小娘客气了,我这便去一趟。”
仆妇很快去了,容玉心间没来由的烦乱,他记得阿良说是回去三日,这会儿应该是在家里了。
等了半个时辰左右,门口一响,阿良匆匆地赶进来了。
方才他正准备在家中蒸制糕点,同在侯府做工的李嫂子过来找他了,跟她说侯府小娘请他买点蒸糕进去。
他刚从乡下回来,自是不知道容玉已经记名成平阳侯府的小娘了,愣了半天,这才从李嫂子口中听说了。
他一时心间纷乱,又想公子这么着急叫他进去,定是有什么急事,所以便立刻收拾了,交代了几句老娘,带了两块热腾腾的蒸蛋糕匆匆往侯府去了。
刚进门,手上油纸包的蒸蛋糕已经被容玉毫不客气拿了去,掰扯几下,没过一会儿便吃光了,阿良怕他噎着,连忙去倒了水给他,咽下最后一口水,容玉终于将饥饿的肚子给填饱了。
阿良犹豫片刻,道“公子,听李嫂子说,您,您已经记名在侯府了,是真的么”
容玉点点头,“对。”
得到确切消息的阿良不知为何,心里空荡荡的,他说不出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只是喃喃着“这,这”
容玉将手上的碎屑拍掉,与阿良道“这不重要,阿良,我让你匆匆进来,是有些事拜托你帮忙。”
容玉知道这对阿良来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他没有其他人可以帮忙了。
他进了内室,将一个小小的木盒拿了出来,在阿良面前打开,一阵金黄闪目,阿良立时见到了里面几粒黄澄澄的金豆子,他帮容玉去银庄兑过一次金豆,可没想到容玉居然有这么多颗,一时间有些惊诧。
容玉点了点,将盒子盖上,然后郑重地跟阿良说“你记不记得之前我跟你一起分析哪些街巷人流最好,最适合摆摊”
阿良一怔,立刻点点头,“是观音庙巷,还有安庆坊市。”
容玉点点头,“你明天一早去瞧瞧这两个地方,哪些铺面可以租赁,或者出卖,多询价几家,到时候一并报给我,另外,若是可以,你顺便去那些尚在经营的店面稍加打听打听,看看价格,尽量在心里有个底。”
阿良点点头,有些疑惑,“这不是难事,只是公子,你问这些要做什么”
容玉搓了搓手指,眼睛有着亮晶晶的光芒,“我想要创业。”
阿良一时没有听清,“公子,你在说什么”
容玉笑了笑,将手上的盒子郑重放在阿良手上,“阿良,我需要你的帮忙,跟我一起经营铺子。”
阿良一惊,这是容玉第二次跟他说了。
他心思容玉已经是侯府小娘了,怎还会想着去外面赚这些辛苦钱。
可看见容玉那一双带着诚恳与坚定的发亮的眼睛,阿良不由将涌出嘴边的各种疑虑压了下去,其实上次容玉跟他说过之后他已经考虑过了,但没有像今天这样坚决。
“公子的事情我定放在心里第一位。”
容玉心里微微感动,在他那个时代,自然也有许多整天喊着以他马首是瞻的下属,但容玉知道,阿良并不一样。
“阿良,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你的这份心意,我也一定记在心上。”
阿良摇摇头,“公子,若不是你,便没有我的今日,你不必这般说。”
容玉笑“罢了,我们这是在做什么,互相吹捧么。”
他拍了拍阿良的肩膀“回去吧,明天不用进来了,我已经跟戚总管讨要了你当我的随身小厮,如今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必时时待在府上。”
“真的么”
阿良惊喜,他原本想着容玉的事情要紧,待会儿要立刻拐去戚总管那里告个假,没成想容玉居然将他从膳房要了来,不由感激道“公子,你可真好。”
与在膳房做又苦又累的小厮相比,跟在主子身边听候差遣的随身小厮可以说是轻松无比了,更何况可以伴随着公子。
他喜不自胜,又跟容玉道了谢,感恩戴德地走了。
容玉叹了口气,只是一个举手之劳而已,且要了阿良过来,也有部分因为自己的私心,没成想阿良一副千恩万谢的模样。
他这样实诚的孩子,大概真的只有感激吧。
感激从一种为奴的形式换成了另一种。
容玉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张前厅角落里的小桌子。
如果可以的话,他一点都不要被这个社会驯化。
可能坚持多久呢
容玉本不是个多想的人,可在这侯府久了,见到的东西多了,也难免突然想,他有被驯化的那天么
他在原身给他的基础上努力挣扎着,也不知道自己能够走的到哪里。
可能到最后甚至连这深宅大院都走不出去。
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宋俨明跟他说的话,
“你可想清楚了,一旦过了宗祠记名,你便永远是侯府的人,你将永远不可以爱人,永远不可以抽身,永远孤独,直到老,直到死。”
原本,他是那么义无反顾,可这时候,却突然有了些说不出的闷堵的感觉。
他站了起来,发现桌上还摆放着前两日祈福的祭酒,他鬼使神差似地走了过去,拎起一壶,拍开了封泥,揭开油纸盖,晃了晃,放在鼻尖闻了闻,
酒气闻上去比前段时间宋逸舟给他喝的“醉飞花”要淡薄一些,他仰天一口,擦了擦嘴角,
平阳侯府的饭菜不好吃,但酒却是酿得不错,入口绵柔,底蕴醇厚,当是好酒。
容玉又接连喝了几口,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缓步走到窗户那里,他看着外面的月色,微微有些迷茫起来。
每每这样的时候,他便有些庄周梦蝶的感觉出来,是这个书中的容玉做了梦,还是那个忙于工作的容玉做的梦,他有些分不清楚了。
门口突然被敲了敲,是松竹的声音,
“容小娘,侯爷请你去中堂一趟。”
容玉毫不迟疑“不去”
去做什么,不过是听那封建专制卫士一番高大上的套话罢了,
松竹一怔,没有继续问话,只躬了身,退了出去。
等宋俨明亲自来到西苑这边,容玉的脚边已经倒了好几个酒壶了。
宋俨明眉头微微一皱,看了看上面贴的红色双喜,知道这个是祈福用的祭酒,须得九瓶摆放在内室九日,以得祥瑞。
没成想还没摆放上两日,已被这厮给喝了五六瓶。
看他双颊绯红的模样,显然快醉了。
宋俨明正待叫人,却看见容玉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我没醉,别让人搅了我的清净。”
他揉搓了一下脸,晃晃悠悠走到软塌那里坐下,一双桃花眼醉意朦胧“喂,宋俨明,你来做什么不会又来训话吧,我劝你别了”
容玉摆摆手,“浪费彼此时间”
他正待再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立刻捂住嘴,一副快要吐出来的模样,宋俨明立刻上前想扶住他,可容玉早已经自己跑到痰盂那里,哇的一下全吐了。
宋俨明叹气,叫来了松竹“去备些热水还有醒酒汤来。”
松竹得令立刻便下去了。
屋里只剩下了宋俨明跟容玉二人。
他看着容玉喘息不已的模样,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他,“擦擦。”
容玉接过,洁癖又开始发作,眉头皱了皱,“我我不用别人的东西。”
宋俨明见他明显嫌弃的模样,心中有几分不快,只冷冷道“既是不会喝酒便要适度。”
容玉不理会他,只用袖子擦了擦嘴巴,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将脸埋在双膝上。
宋俨明轻叹,今日来得不是时候了,正准备退了出去叫些下人来伺候,却听见容玉闷闷的声音传来,
“宋俨明我学不来做一个懂规矩识大体的小娘我也学不来在躲在角落里像一只听话的犬只那样吃饭”
他的声音有些恍惚“我永远也学不会你别叫人天天折腾我我只要一个侯府里的身份只是要让外人不敢轻易欺我辱我”
也许酒精的刺激,让容玉难得的说了些软话,他抬了头看着宋俨明,眼神有些涣散
“我要的不过如此你给了我决计不会给侯府惹事”
宋俨明瞧了他半晌,淡淡道
“你惹的事还少么”
容玉看着他那双幽深的眼睛,咬了咬牙,酒精好像麻痹了他的舌头一般,居然没有立刻回了嘴去,他往后一昂,一双瑰丽的桃花眼含着忿
“可你答应了要给我自由的啊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宋俨明本想说自由也是限度内的自由,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将那些话吞了下去。
空气静悄悄的,只有容玉粗重的呼吸声。
宋俨明突然道
“若你不想在那小桌吃饭,那就不用去了。”
容玉笑了,他揉了揉眉头,有些慵懒地看着宋俨明“侯爷你在收买人心么”
宋俨明丝毫不拂,居然难得反问“你这样油盐不进的人会被收买么”
“说不定呢。”
容玉趴在膝盖上,歪着头看了眼宋俨明那张眉目英挺的脸,面色更是昳丽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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