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容玉心间闪过两个念头, 一是雾草, 容长风这厮也太狡猾了二是肿么办如何想个办法糊弄过去
容玉少说也是人精, 电光火石之中, 他脸上的惊诧转为疑惑,
“容兄, 你怎么无端端叫起了我们后院小娘的名讳”
话音刚落,他似是想到了什么, 似模似样嘴里念叨着
“对哦,容玉, 容长风,你俩都是同姓,莫非你们认识”
容玉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也不知道容长风会否被他这拙劣的演技给糊弄过去, 只见容长风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 最终他眼神复杂, 慢慢向容玉走了过来,
容玉心里惴惴,看见对方紧盯自己的脸,知道对方已经起了疑,他脸上的面皮虽鬼斧神工,常人看不出异端, 但若是心中已有了定论, 总会在脸上找到破绽的。
容玉不敢让他细看, 却又不能此地无银三百两地不让他看,他心下焚急,突然计上心头,直接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去,一把扯住他的衣领,脸上带了怒意,
“怪道乎我一直觉得你的名字耳熟,原来你便是后院那小娘的老情夫好你个容长风,枉费我表兄如此夸赞你,而你竟干出那等不伦之事也不知我那表兄哪根筋搭错了,竟看重你这等人”
容长风一时惊愕,他有些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又见对方一把放开他的衣领,背过身去,似乎是忍着气的模样,
“罢了罢了看在我表兄的面子上,老子放你一马,若你识相一点,赶紧给老子滚”
他微侧着脸,咬牙切齿道“记好了不管当初如何,那容小娘已经是咱们平阳侯府的人你若是再逾矩即便是驳了我表兄的面子,也要给你这厮颜色瞧瞧”
容玉已经尽力去扮演一个义愤填膺的表弟的角色了,可容长风既是能入得了宋俨明的眼,哪里是那等随意糊弄之人,但见容长风眼中悲痛,眼里的哀恸之情表露无遗,半晌,只听得容长风哑声道
“玉儿我知道是你。”
容玉心间一震,这容长风
怪道乎往后他能以一个清吏人家的出身携手宋俨明站上权倾朝野的东西首辅的位置,容玉心间已是震惊无比,事已至此,他居然并不怎么担心容长风认出了他了,他更担忧的是另一件。
他突然想到,他现在所处的剧情已经慢慢地开始偏离原来小说的路径了。
小说中,自他被送给宋老侯爷当外室始,到书本完结,原身没再接触过容长风,仅是临死前远远地看了一眼对方的伉俪情深,大受刺激而自缢身亡的。
可在此时此地,他却是再次跟主角遇见了。
其实他已经改变了书中自己的命运,故事进行到这里,许多东西已经悄然发生改变了,容玉心间有着一丝隐隐不安,他不知道因自己改变而引发的后果是什么,也许是一场严重蝴蝶效应,引发的是另一场不可挽救的后果。
当下心跳如鼓锤,手腕却是被人握住,容玉心下烦恶,当下甩开容长风的手,
“你有病吧”
他立刻往前走,容长风很快便追了上来,正要不管不顾地拉了他问清楚,一阵疾风由远及近,但听得一阵马蹄急速的哒哒之声,宋逸舟已经从远处来了,明显看得出来,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有外人在场,容长风自然不敢再多揪扯,容玉连忙小跑到宋逸舟的跟前,扯了扯他的衣角,
“喂,二表哥,我懒得走,你带我一段路呗。”
宋逸舟低垂眼眸面无表情瞧了一眼他,很快便伸出了手,让容玉借力翻身上马,坐在了他的身后,容玉状似苦恼,与宋逸舟告状,
“咱们快走,这人有病,一直缠着我叫那后院小娘的名字,也不知哪里来的疯子”
“是么他可不是疯子。”
宋逸舟微眯着眼睛,眼神愈发阴暗,他打量了几眼容长风,
“这不是朝廷正当红的新科状元么怎地不好好在翰林院待着,却跑这儿来与我这表弟揪扯不清”
容长风在这片刻功夫已经恢复了神色,他躬身拘礼,“原是宋都督。”
容玉拍了拍宋逸舟的背,催促道“别废话了,快走快走”
宋逸舟牙根耸动,一双带着寒冰的俊目又瞧了容长风一眼,眼中挑衅意味颇为浓厚,容长风自然是感受到了对方的敌意,他抿唇不语,只给宋逸舟让出了道来,宋逸舟冷冷一笑,当下扯了缰绳,掉了头便往郊外而去。
容玉心下不安,脑中思绪纷乱,他心思这个容长风着实不好糊弄,也不知将来还要生出多少风波来,正盘算着如何应对,眼前一敞亮,宋逸舟已经带着他出了城门。
容玉松了口气,拍了拍宋逸舟的肩膀“今日多谢你啦,回头请你吃饭”
宋逸舟却不接话,只冷冷道
“记清你自己的身份,往后少跟容长风那厮揪扯不清。”
容玉一愣,明白宋逸舟已是误解了,他心里本就烦乱不堪,无端端遭受这样的指摘,心间自然是愤怒,
“我还烦呢,你别再叨叨了成么放我下去我自己走去小菜馆”
“怎么,被我戳中痛脚了”
“宋逸舟你他妈说的人话么你能不能看清楚了事实再说话”容玉气不打一处来,他咬着牙,“我他妈又不是你的人,还轮不到你对我指指点点”
容玉恶狠狠一拳打在他的背上“你把我放下来”
宋逸舟哪里知道自己心中那股邪门的火气从何而来,又见容玉这般尖利的模样,他自然更是恼怒,当下置气一般重重蹬了马肚,马儿更似飞箭一般向外冲了出去。
容玉惊得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一边忍不住气得拿拳头砸他,可这点手头功夫对宋逸舟哪里有用,几乎便跟打在沙袋上差不多,反倒让自己的手生痛。
容玉若知道对方又这般犯浑,他哪里还会上他的马,他一心只想快点将马匹的速度给减下来好跳下马去,他双手穿过宋逸舟的腋下要去扯那缰绳,宋逸舟一时不察,猛然用力拉住了缰绳,马匹疾行中受惊,嘶叫一声整匹马迎空立起,
“啊”
容玉惊叫,整个人被那阵反冲的力量震得向后飞去,眼看着便要重重往地上摔去,而宋逸舟已是来不及拉住他,但见电光火石之间,他一掌拍在马颈上,借力纵身向容玉扑去。
容玉整张脸已失了血色,心道今日出门没看老黄历,竟是这样的倒霉,可下一刻,身体一重,没有迎来预想中的头破血流,却是摔在了宋逸舟的身上,额头顺着力道重重地撞在了对方的下巴上。
宋逸舟居然以自己的血肉之躯给他当了这个垫背。
容玉捂着额头,疼得眼泪都出来了,而宋逸舟亦是不好受,捂着下巴冷冰冰的不发一言。
“你有毛病啊宋逸舟”
容玉很是狼狈,他从宋逸舟身上翻身下来,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却见宋逸舟跟着他坐了起来。
他恨恨瞪了一眼宋逸舟,直接站了起来,当下哎哟一声,发现右脚踝似是扭到了,他疼得又坐了回去。
宋逸舟心里一紧,立刻半跪在他身侧,不顾他的挣扎,将他的鞋袜脱了,只见那一只雪白纤细的脚腕上肿起一个大包,看得人惊心动魄,宋逸舟眉头紧紧拧着,心里忧虑,嘴上却硬着,
“你的身子豆腐做的么这般容易受伤”
话音未落,脸上啪的一声,已经被容玉狠狠地摔了一巴掌过来,容玉面上带着愤恨,
“宋逸舟你少他妈整天招惹我行不行”
又是这样的狼狈容玉眼圈都红了,心内所有的忧虑惊惶皆在此刻爆发,他咬着唇,声音颤颤,
“算我求求你们了成么,别一个个上赶着来找我麻烦行不行”
宋逸舟脸上火辣辣的,他怒目而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心间不知为何竟有一股委屈之感,只觉得眼前的人欠了他的,可欠了什么,他却一点儿也不明白。
宋逸舟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他跟对方这样剑拔弩张的时候了。
其实比起之前,他跟对方的关系已经算得上好了,纵然是那家一位难求的“小菜馆”,任何时候也都是有留给他专门的包间的,与玉香楼的时候一模一样。
可想起方才他跟容长风揪扯不清的样子,他心里当真是恼怒,一种莫名其妙的恼怒。
他在回京之前,也曾经查过容玉的,原本以为一个小地方的双儿,既逆着人伦跟自己的兄长相爱,后又贪图富贵做了他那老父的外室,不过就是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人,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慢慢地改观了,在跟对方过招当中,日子居然开始有滋有味起来。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宋逸舟几乎是下意识地阻止自己继续往深处想。
他只是将他的鞋袜穿上,死死压抑住内心那些叫嚣的猛兽,低声道“你且忍忍,我给你送回去。”
话毕,他将拇指与食指扣在唇上,吹了个哨音,远处徘徊着的马便回来了,宋逸舟顿了顿,不顾对方挣扎,将人抱起,放在马背上,然后自己翻身上马,一路将人给护送回府去了。
容玉郁闷地躺在自己那张暖软的床上养伤。
原本他今天准备去小菜馆实验几道新菜的,没想到一出门便这么悲催,既跟容长风搭上了边,还被宋逸舟累得扭了脚。
这一切好像是一个不太好的预示。
容玉心烦意乱的,午睡时竟是做起自己被丢在乱葬岗活生生地被秃鹰野狗乱啃的梦来,醒来的时候,心间还残留着梦里的绝望惊恐。
他擦了擦汗,听见门外郑嬷嬷低低的声音,
“小娘,侯爷听闻你脚受了伤,带了伤药过来看你。”
容玉立刻坐了起来,连忙道“快请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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