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更

    衣裳是两个小猿人送来的, 整整十套, 都是上好的绫罗绸缎，大小款式都像是为青梧量身定做，显然是一早就已备好。

    青梧哪里有心思享受华服, 甚至恨不得都丢掉，但毕竟还活着, 活着就得穿衣服, 最后随便拣了一件穿上, 便回到隔间寝房那张椭圆床上倒头就睡。

    连日下来，她当真是身心俱疲, 虽然这一觉睡得噩梦连连, 梦中全是燕鸣杀人的场景, 但醒过来也还是到了暮色四合。

    她睁开眼睛，看着头顶帷幔，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是真的被燕鸣抓进了他的老巢，只得认命地叹了口气。

    稍稍镇定下来, 听到外间有脚步和说话声, 她起床径自走了出去。

    “夫人, 您醒了晚膳已经备好，您看看合不合口味”花容月迎上来殷勤道，又朝外面拍拍手, 几个小人猿走鱼贯而入, 个个手中端着一个漆木托盘, 盘中放一盘菜肴。

    不一会儿，屋中那梨花木圆桌上，已经摆得满满当当，都是凡间见过的菜式，味道尚不得知，但色香显然已经具备。

    花容月又摆摆手“都下去吧。”

    几个猿人鱼贯而出。

    青梧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门外，只见到人猿穿梭的身影，倒是没有那无脸魔兵。不管怎样，人猿只是长得丑陋一点，但好歹是人，那些魔兵却不知是什么游魂野鬼，实在是吓人得很，见不到反倒是让她稍稍安心。

    花容月将盛好饭的白瓷小碗放在她面前，站在她旁边，道“夫人，您慢用。”

    青梧拿起筷子抬头瞥她一眼，见美人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快速浮上一丝不那么真诚的笑容。

    青梧扯扯唇角，心下明白，这位幽冥教教主，大概是慑于大魔头的淫威，才来伺候自己，根本是心不甘情不愿。只要她没了魔尊的庇护，恐怕分分钟就干掉她。

    呵别因为她没看到，刚刚这美女对自己悄悄翻过好几次白眼，估摸着是看不上她一个凡人当魔尊夫人。

    这是她想当的么

    青梧愤愤地戳了戳米饭，又瞥了眼花月容那张倾城容颜。卿本佳人，奈何从贼而且还从的是杀人如麻大魔头，帮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

    虽然自己没本事杀掉这些魔修为民除害，但是给他们添添堵还是可以的。

    于是吃饭时，她一会儿让花容月给自己倒水，倒了水后嫌太烫，降了温后又说太凉，凉热好不容易合适，忽然又说茶叶不行。

    一顿饭下来，光是这杯水，都折腾得花容月够呛，美人好几次脸都差点气歪，青梧都怀疑他会不会一茶杯朝自己扣下来。

    但显然这美人的忍耐力非常强大，她期待的扣杯子情节没能发生。

    可见还是那大魔头的淫威太厉害。

    青梧其实没什么胃口，但她是肉眼凡胎，不像这些修行之人，几顿不吃也没关系。她还得积攒精神，留在这个魔窟跟邪魔外道战斗，所以硬是逼自己吃了个十二分饱。

    不得不说，魔窟的伙食确实还不错，不仅有色香，味道也称得上极佳。

    她吃饱喝足，留下满心愤愤然却仍旧不得不笑脸相待的花容月，自己去院子里散步消食，顺便打探这魔窟的情况。

    她刚刚进来时没留心看，现下才发觉这院子着实不错，几棵参天大树，几方打理得整整齐齐的花圃，汉白玉石桌上画着棋盘，坐在上面就能下棋，甚至在院子一角，还有一个秋千藤椅。

    院子里此时有十几个人猿，打扫的打扫，修建花枝的修剪花枝，还有几个背着背篓，扛着锄头从外面回来。

    这些人猿虽然长得丑陋吓人，但个个都十分勤劳，干活干得非常卖力，看到她都是笑笑嘻嘻恭恭敬敬，一派的友好和善。

    这生机勃勃的人烟味儿，若是不知道的，哪里会想到这是魔尊老巢。

    青梧有点看呆了。

    花容月差人收拾了桌子，走出来，站在她旁边道“咱们在梵清山落脚快三年，这是第一次办喜事，所以大家伙儿都挺兴奋的。”

    青梧“”她确定花容月是故意膈应她的。

    两个背着背篓的人猿，欢喜地跑过来，一个拿出一个大蜜瓜，一个拿着一捧不知什么名字但娇艳欲滴的鲜花，递到青梧跟前“夫人，给您”

    人猿脸上长着长长的毛发，看不出表情，但黑溜溜的眼珠子，看起来十分天真淳朴，一点不像什么邪魔外道。

    青梧因为在岳州城见过这样的人猿，倒也不觉得害怕，干干一笑，接过来蜜瓜和鲜花，回道“谢谢”

    两个人猿立刻欢天喜地摇晃脑袋。

    花容月挥挥手“下去吧，别吓着夫人了。”

    青梧看着这些勤劳欢快的人猿，斜了眼旁边的花容月，道“他们看着也不像是会害人的，怎么会跟大魔头在一起肯定是被你和大魔头欺骗胁迫的”

    花容月冷冷一笑，愤愤道“你懂什么人猿族在外常年被欺凌，因为外貌丑陋便被视为妖族，凡人害怕他们，修士追杀他们，躲在深山都未能幸免。因为天生有灵丹，被修士抓到就会杀掉取其灵丹增强功力。正是因为什么坏事都没做，才落得如此下场。若不是魔尊大人，给了他们一块栖息之地，他们早被玄门正道杀得一干二净。”她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玄门正道，总有一日要杀光他们。”

    青梧听到这番话，忽然就想起灵凤族，他们同样是天生灵族，同样被玄门列为妖族，同样被追杀。难道真的是像传说中那样，灵凤族作恶多端，才导致灭族还是说，其实跟人猿族的遭遇一样，也是被陷害

    她始终不相信一个十恶不赦的妖族，后代会像归墟岛上的族人一样纯良。甚至阿公和两个长老，分明也都不像是会作恶的。

    当然，相比起来，人猿族也未免太极端，就算被玄门正派追杀，也不至于投在魔尊门下助纣为虐乱杀无辜。

    不过到底是同病相怜，她对这些倒霉的人猿，便生出了几分好感，却也不知怎样才能帮助他们

    逃出梵清山这个大魔窟，意味着要继续被玄门追杀，若是留在这里，恐怕就得继续助纣为虐。

    她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身旁一脸义愤填膺的花容月，道“你又不是人猿，怎么这么气愤”

    花容月斜了她一眼，讪讪道“我为他们不平，如何”

    青梧撇撇嘴“你一个邪魔外道，竟然还有正义感。”说着又问，“对了，上回在岳州城那个掳走我的人猿，什么时候回来”

    花容月“晚点吧。”

    青梧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又说“我出去走走。”

    花容月冷笑“你是想看看怎么逃走吧”

    这也能被你猜到

    花容月继续阴阳怪气道“夫人，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梵清山设有结界，别说你一个凡人，就是修为高深的修士进了这里，没有尊上的许可，也出不去。”

    青梧迈出去的脚步顿住了，她虽然没指望自己能逃出去，但确实是打算好好观察地形，至少到时候玄门围剿这魔窟，自己能出一把力。

    不管玄门正道是不是做过什么恶事，但大部分人总该是无辜的，不该枉死在这大魔头手中。

    她转过头，朝花容月干干一笑，道“花教主，你说你身为一教之主，真就心甘心愿为魔尊卖命”

    花容月毫不留情道“夫人，你不用挑拨离间尊上要捏死我比捏死只蚂蚁还容易，他是这世间最厉害的人，我自是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没能成功挑拨离间的青梧撇撇嘴，道“我看你不会是喜欢你们尊上吧”

    花容月脸色一僵，义正言辞地反驳“夫人休要胡说”

    青梧见她似乎是单纯觉得她这话荒谬，不像是被戳中心思的恼羞成怒，一时也只得悻悻收声。想来，大魔头很有一套收服人心的办法，这大美人分明就是忠心不二死而后已的架势。

    从内部瓦解这条路，算是被彻底堵死了。

    真的是愁死个人了，好在现在燕鸣不在，看不到那张脸，她还能勉强正常思考。她想了想又问“那大魔头什么时候出来”

    花容月道“尊上交代过，两日后就出来。”

    咋不是两个月呢两天够她做什么的

    花容月又道“这几日，我会安排大家好好准备，等尊上出来，就能把尊上和夫人的大喜日子定下来。想必尊上是觉得越快越好。”

    闭嘴

    青梧一听到大喜之日，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当然，花容月闭不闭嘴，都不影响这座魔窟渐渐溢出喜事的气氛。两天下来，院子里挂上了大红灯笼，窗棂子上贴上了大红喜字。

    贴喜字的是个天真的小猿人，贴上后还咧着一口白牙，一脸期盼地问青梧他剪的喜字漂不漂亮。青梧本想一把撕下来糊在他脸上，但看到小猿人那真诚无邪的表情，最后还是打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只是望着那喜字，难免五味杂陈，痛不欲生。

    当初在归墟岛上救下燕鸣时，她以为他是天选之子，是自己的有缘人，也悄悄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嫁给他的场景。那时她虽然还没对他真正动心，但光从外表看，他确实是自己的理想型，所以心中多少有那么一点憧憬。

    后来在岳州河神祭的幻境中，两个人被拉去成亲，她害羞得心脏砰砰直跳，暗暗想过如果以后真的嫁给这个人，应该只是因为这个人，而跟天选之子的预言没有多大关系。

    而如今，预言破灭，他不仅不是天选之子，不是拯救苍生的盖世英雄，还是个杀人如麻让苍生陷入浩劫的大魔头。可她却可能要被迫和这个人成亲了。

    青梧从未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会遇到如此荒谬之事。偏偏自己又太过弱小，对失控的命运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她忽然想到那句话，如果不能反抗，那就躺平享受吧。

    但她怎么可能享受

    两日光阴，转眼而过

    第三天清晨，青梧正在睡梦中，忽然听得外面一阵喧杂声传来。她好像听到了燕鸣那清润低沉的声音，夹杂着几道胆战心惊的求饶。

    她迷迷糊糊坐起来，怔了片刻，嘈杂声消失。

    花容月忽然推开门进来，在她床边跪下来，焦灼地哀求道“夫人，尊上要把几个小人猿丢进万魔渊，还请夫人帮忙去求求情。”

    青梧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果然是那人出来了，而且一出来就搞事，这哪里是他的燕鸣大哥，分明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也不知那几个月他是如何伪装得那样逼真的

    “怎么回事万魔渊又是什么”她问。

    花容月道“几个负责布置院落的小人猿，放了几盆牡丹花在夫人门外，尊上看到了十分生气，说夫人您喜欢的是山茶花，而牡丹艳俗不堪，配不上夫人的清丽脱俗。”

    青梧“”我他娘的谢谢那大魔头的夸奖。

    花容月继续道“然后尊上就把几个小人猿拖去山顶，要丢下万魔渊饲魔。万魔渊是尊上炼魔兵的地方，任何生灵掉下去，血肉都会被马上啃噬干净。”

    果不其然这万魔渊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比她想象得更加可怖。这位大魔头的变态程度，真是一次又一次突破她的认知。

    她一面下床一面碎碎念“就说了那些人猿不该跟着一个大魔头混，你赶紧带我去吧”

    神色惶然的花容月站起身，领着她匆匆出门，然后用一根白色飘带在她腰上一缠，带着她御风而上，顷刻间已经到了梵清山山顶。

    此时山顶，几个小猿人正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哭着磕头求饶。

    他们求的那位，则站在一方山石上。那山石窄窄一块，那人却站得十分平稳，

    他仍旧穿着一身白衣，整个人长身玉立，一头青丝只简单用发带束在脑后，此刻随风轻轻飞舞。那张清朗昳丽的面孔，在晨曦的笼罩下，有如是画中走出来的谪仙。

    可青梧知道，他不是仙，而是恶魔。

    当初的她，就是被这副皮囊所蒙骗，才导致自己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而如今，她再也不会被这皮相所蛊惑。

    燕鸣看到她被花容月带来，展颜轻轻一笑，柔声开口“阿梧，你来了”说着顿了顿，似乎颇为感叹道，“这几个月来，好像是燕鸣大哥头一回与阿梧分开两日之久。这两日我闭关疗伤时，心中总想着阿梧。原来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思念。”

    青梧“”这情话可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燕鸣见她一张小脸板着无动于衷，挑挑眉头，从山石上轻轻飘下来，不紧不慢走到她跟前，歪头认真看了看她，将手伸向他额间，准备将那处散乱的发丝绾在耳后，但是被青梧蹙眉避了开。

    他手下落了空，倒也不以为意，只淡声道“阿梧是来看我如何惩治这些做事不利索的人猿么”

    青梧目光落在那个几个瑟瑟发抖的人猿身上，虽然一眼看去都长得差不多，但两天下来，她也学会了如何分辨。

    其中一个这两天每天都会采花送给她，还有一个总是跑到她面前手舞足蹈逗她开心，剩下几个也都是在院子里勤劳干活的，她差不多都认得。

    “魔尊大人，你能把他们放了吗”她开口道。

    燕鸣眉头微蹙，显然对这称呼不大喜欢，道“阿梧怎么不叫我燕鸣大哥了”

    青梧木着脸道“你又不叫燕鸣。”

    燕鸣笑说“我无名无姓，无名不过是我的代号。燕鸣是阿梧给我取的，也是我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名字，我很喜欢，以后也会一直用它。”

    青梧抿抿唇不说话。心中却想，她的燕鸣大哥已经死了，面前这人不过是披着燕鸣皮囊的恶魔罢了。

    燕鸣又说“阿梧不想叫我燕鸣大哥也没关系，等我们成了亲，直接叫夫君也行。”

    青梧“”她握紧拳头，终于忍不住抬头大声抗议，“我不会和你成亲的。”

    燕鸣弯起唇角，黑漆漆的眸子，对上她愤怒的目光，语气仍旧温柔似水，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他不紧不慢道“阿梧也知道我是魔修，我们魔修最擅长的就是操控灵魂，阿梧若是实在不愿意嫁给燕鸣大哥，那燕鸣大哥就只能用点法术，让阿梧心甘情愿了。”但他似乎对这个设想不是太满意，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又说，“不过那样的话，阿梧就跟傀儡差不多，不是真正的阿梧了，我觉得我肯定不喜欢。”

    青梧几乎是听得冷汗淋漓，照他的意思，要是自己反抗，他就用法术把她弄成没有思想的傀儡。

    在这个玄幻世界，当凡人的还有没有一点人权

    她深呼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决定先不和他探讨这个，指了指那几个可怜的小人猿，再次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你能不能将他们放了”

    燕鸣淡淡瞥了那几小东西，轻笑道“既然阿梧开了口，燕鸣大哥当然不会为难他们。”他挥挥衣袖，“都下去吧。”

    花容月赶紧道“还不快谢谢尊上开恩。”

    几个小人猿连连磕头“谢尊上开恩。”

    燕鸣道“把人带走。”

    花容月忙不迭领着几个人猿，从山顶飘走，将青梧一个人留在他们尊山身边。

    青梧看着跑得比兔子还快花容月，简直气得牙痒痒，有这么过河拆桥的么

    燕鸣则显然对花容月的识时务颇为满意，他牵起青梧的手，道“阿梧，这里风景是不是很好”

    青梧哪里有心思欣赏风景，只僵硬着身体，任他将自己拉住。

    燕鸣指了指远处模模糊糊的城郭，道“看到没有那里是蜀城，你若是觉得山上太无趣，明日我带你去蜀城逛逛。”

    青梧心里蓦地一跳，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燕鸣笑说“难道阿梧以为燕鸣大哥会把你一直关在山上哪里都不让去”

    没错，她确实是这样想的，毕竟你是个披着人皮的大魔头。

    “那阿梧岂不是会觉得很无趣”燕鸣笑着继续说，“放心吧，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反正无论去哪里，只要跟我在一起，阿梧就肯定逃不掉。”

    呵呵，你很有自信嘛

    但青梧旋即就想起那晚自己在山林中的遭遇，她只得把这声冷笑默默吞了下。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确实没有可能从他手中逃走。

    燕鸣拉着他走到山顶边缘，指着下方的深渊，道“看到吗这里就是我的万魔渊，等到炼成足够的魔兵，我就带阿梧直接去都城，杀了皇宫中那劳什子的帝后，咱们自己当皇上和皇后，号令天下，一统九州。玄门正道也好，凡人百姓也罢，都对我们俯首称臣。阿梧觉得如何”

    魔尊一统九州当皇帝。哪怕是读过无数小说的青梧也叹为观止。

    真是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她犹豫了片刻，试探着朝那深渊看去，只见渊底弥漫着浓浓的黑雾，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燕鸣朝她笑了笑，划破自己的手指，往深渊黑雾中滴入两滴血。

    原本安静的深渊，忽然响起一阵阵恐怖的咆哮声，无数个面目狰狞的鬼魂涌上黑雾，张牙舞爪地厮打嚎叫。

    这场景太过惊心动魄，哪怕已经算是见过世面的青梧，也立马被吓得连连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

    只怕是真的修罗地狱也不过如此。

    燕鸣看着她这惊恐的模样，失笑摇摇头，上前一步，将她拉起来，柔声道“吓到了不用怕，他们现在出不来。等到能出来，他们就已经成为我的魔兵，你用你的青竹杖就能号令。”

    青梧缓过劲儿，不可置信地看向他，道“你你到底杀了多少人”

    燕鸣道“我知道阿梧不喜欢我杀人，你不用担心，万魔渊里的鬼魂，都是来自天下恶人，因为只有恶人的鬼魂才能成魔物，炼成最凶猛的魔兵。不过”他顿了顿，又说，“这些魔物得靠血肉供养，我这几个月没再山上，只怕他们是饿坏了。明日我带你去蜀城玩，正好捉几个修士来喂食我这些小东西。”

    他语气云淡风轻，青梧却听得浑身发抖冷汗淋漓，她忍不住又惊又怒道“你怎么能这么没人性”

    燕鸣似是觉得她这话很好笑，也确实轻笑出声，甚至愉悦般笑了好一会儿，才稍稍正色道“我生而为魔，怎么会有人性”

    也对，她是脑子抽了，才和一个大魔头探讨人性。

    燕鸣说完，似是想到什么似的，又说“可惜普通修士的血肉，作用到底有限，要快速炼成魔兵，最好是能抓到萧大人和殷二公子那样天生神灵护体的修士。”

    青梧听到这两个名字，蓦地抬头睁大眼睛，震惊地看向他。

    他对她的反应不以为意，似乎是认真在考虑这个问题，蹙眉思索了片刻，自顾地点点头，道“那还得想点办法引君入瓮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