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一定是走错本丸了

    “……那个人到底是谁啊？”留下一句不明所以的话就甩甩手走了，看上去潇洒万分的动作中透出十二分的神秘——但真夜只觉得这逼装得真有水准。

    “……完全没有头绪呢。”清光则对那人所说的话更加纠结些，“主人，不会相信他说的话吧？”

    “蛤？不要相信别人的那句吗？”真夜眨眨眼，注意到自家近侍的眼神，终于明白了他担心的事。

    ——是在担心，那句话动摇她的信任吧？

    她微微仰起头，直视着少年付丧神的眼睛——那双现世不可能存在的、带着凛然的刀剑般冷意却又充满了无法言明的柔软情感的红色眼眸：“安心安心，哪怕如何怀疑别人，我对清光、对本丸里的各位，都是全身心地信赖着的！”

    真夜不知道现在自己的表情是怎样的，因为她知道，她正试图用行动、将长久以来藏在自己心底的情感传达给清光——

    轻轻捧起那双保养得当、涂有鲜艳色彩的手，真夜倾身将自己的脸颊贴在少年的手背上，轻声叹息：“清光就是用这双美丽的手握住剑、为我战斗的吧？明明是那么重视自己漂亮的指甲，战斗的时候却完全顾不上了呢……但是，战斗中的清光很可爱，也很可靠。过去是如此，现在是如此，未来也会是如此，嗯——这一定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扭转的事实……有些时候，我真的觉得清光可以理解我的想法，在我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或者想要放弃的时候，清光总会不经意给我带来惊喜，让我也不好意思放弃了……”

    比如活动最后一天捞出了限定刀什么的，可都是在她把队长换成清光了之后发生的事啊。而且自从官方开始放送《刀剑乱舞·花丸》以来，刀男们也终于脱离了静止的立绘，对怀抱着深爱的婶婶们来说，能看到会笑、会和安定拌嘴的清光，是多么幸福的事。

    想着想着，真夜自己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属于曾经的回忆更多地一拥而上：“啊啊，或许会觉得有点傻吧，这么自欺欺人地爱着隔了一个次元的存在、认为自己的爱付出了的同时真的得到了回报……世界上哪有这么公平的爱？——嗯，应该只有这里才会有了吧。”

    满刀帐、高练度的背后，是一次次熬夜爆肝的付出。——噗，总觉得就这样说出来的话，会很毁气氛的样子。

    真夜摇摇头甩去刚才被自己删掉的台词，松开手直起身，在清光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给了他一个拥抱：“所以，清光是被爱着的——我又怎么会怀疑我爱着的清光呢。”

    加州清光，HP-32，因遭受嘴炮攻击，重伤。【初始血量是33】

    直到真夜松开他，少年模样的付丧神都一副没缓过来的样子：“主……主人……”

    看清光摇摇欲坠的样子，真夜心里一咯噔：糟，该不会被她抱坏了吧？刚刚一个激动没控制住自己的肢体动作，莫非是用力过度……还是说，刚刚表达内心想法时说得太肉麻了……无论是哪个都很不妙啊！

    “清光，那个……没事吧？”她急忙开口问道，期间还险些不小心咬到自己舌头，“如果觉得刚才我说的话很困扰，还请忘了吧！”

    加州清光下意识地收回了那只曾被少女珍而重之地触碰过的手，方才被审神者体温覆盖过的身躯也仿佛染上了人类之躯才会有的温度。

    好温暖……

    他略眯了眯那双微微上挑的眼，再度看向真夜时已经恢复了正常，只要忽略他发间微泛红的耳尖的话：“如果连主人的爱意都会感到困扰，我还怎么胜任近侍一职啊，笨蛋主人。”

    真夜缓缓眨了眨眼，正犹豫要不要戳穿自家近侍，一时不备，便被对方占着身高上的几厘米优势、揉了揉脑袋。

    “好啦好啦，还想在这里待多久？说要来万屋的，可是主人你吧？”清光略挑着眉，提醒她已被忘到九霄云外的来意。

    “是噢！”被这一提醒，真夜才想起本意，思及那些让她心里痒痒的道具，顿时决定以后再考虑这次不明所以的插曲。

    于是不再踟蹰不前，两人一同向雾气逐渐变淡的方向迈步前进，终于穿过了时之瘴来到了万屋所在的街区——典型的旧时日式街道上，不那么宽阔的道路两旁、琳琅满目的商店旗帜几乎望不到尽头，在真夜眼里就是妥妥的大阪心斋桥翻版。

    而对真夜来说，决定了万屋之行的今天，绝对是她迄今为止拥有最跌宕起伏剧情的一天。

    她先是捏着手里三千小判逛遍了整个万屋商业街，在各种秉持着日式风范、摆满商品却丝毫不显杂乱的店里种草了各色各样的道具。

    ——唔，其实她在这一点上的表现完全就和清光差不多。区别是，清光会在她盯着天价甜食和装备类道具挪不开眼时将她拉走，而真夜则是负责在清光留恋于药妆店时用自己少得可怜的财产提醒他：醒醒吧，这里最便宜的商品也以万为计数单位！

    ……似乎整条街上她唯一负担得起的东西，就是一千小判一次的限定抽奖活动签了。真是悲伤。

    对此完全是一知半解的真夜、在听了周围审神者间的低声交谈后，才大致明白这所谓抽奖活动的奖品：似乎是某样人气很旺的限量商品，再加上买就送的限定刀剑男士黏土人偶。

    真夜自知没那个中奖的手气，无奈却遭不住自家近侍的言语蛊惑：“去试一试嘛，来这边却什么也不买岂不是太浪费了？说不定就被抽中了呢。”

    于是“说不定就被抽中了”的念头，在店家宣布中奖签号后，就如以往那般消散了。

    正当真夜日常哀叹非气和逝去的小判时，店家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又公布了一组签号——持有这些幸运签的审神者，可以在下个月凭签优先购买他家的春季新限定：樱之套装，以及照例买就送的黏土人偶，只不过这回的黏土人偶在制作工艺上引入了新技术，不再只是个摆设，至于具体功能还请入手的客人在回去后参照使用说明、自行研究。

    在周围审神者的兴奋议论声中，真夜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三张签，然后呆滞地抬起头看着那一组幸运签号。

    注意到她表情的加州清光凑过来看了看，顿时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诶？真的中了？……还是两个号？”

    顿时，真夜身边这一地带都静了下来。

    ……后来？

    后续的经历，真夜不是很想去回忆。

    总之，最终的结果还是令人高兴的——她用手中的这两张签，与愿意高价收购它们的小姐姐做了纯洁的金钱交易。真夜能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小姐姐欣喜于下月限定道具的优先购买权，皆大欢喜。

    末了，在真夜向她提问哪些道具比较适合新人时，好心的小姐姐干脆直接给她推荐了一个面向新任审神者的道具屋：“那家店的价格很公道噢，而且出售的类似灵力恢复符咒啊，生命恢复符咒什么的都很实用呢，出阵的时候带上，遇到检非也有一战之力了。”

    ……

    这一天的万物之行，最终是以真夜在自家本丸城门口签收那位店主邮寄来的大包小包的结局收尾的。

    诶？你问清光？

    他自收到审神者送的礼物开始，整个人……不，整把刀都开始飘花了好吗。

    一人一刀，各自拿着自己心仪的战利品，一边向本丸内的主屋走去，一边没什么边际地聊着天。

    而这一幕到了他人眼中，毫无戒心的审神者显然就变成了一个很好的惊吓对象。

    “那个，我们这样做不太好吧？”留着齐耳短发和平刘海的小小少年从转角探出头看了看正在向自己这边走近的二人，立刻缩回来不安地看向身后跃跃欲试之人。

    “没关系的，人生就是要有惊喜才对啊。”那人摆摆手，用唯恐天下不乱的语气笑着也凑过去看了几眼，“啊呀，看加州的样子，莫非从主人那里拿到了什么好东西？看来我们的主人，是个很大方的人嘛，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给我们带伴手礼……”

    啊啊，没有也没关系，如果能看到主人被吓到的样子，那可是比收到什么礼物都要开心的事了。

    一身白衣、给人以潇洒绝尘之感的青年身姿颀长，白色的碎发以下、是一双有着非现实美感的金眸。或许本体是刀剑的缘故，哪怕有着较通常男性更加精致的五官，也不会让人产生触之即碎的纤柔错觉。

    ——然而这么一位看上去分外可靠的刀剑男士，此时正满肚子坏水地盘算着该如何让自家的审神者大吃一惊。

    齐耳短发的少年望着越来越接近他们的审神者，就连审神者的声音也听得愈发清晰起来。他不禁万分后悔没有在第一时间里像其他人一样拒绝身边这一位的恶作剧邀请，以至于到了如今这般进退维谷的地步。

    “不去万屋的话我都不知道还会有这种东西诶。唔……纯装饰用的、可以和战斗装备叠加的套装啊，那简直就和时装一样嘛。还是限定的，怪不得那么受欢迎。……呜啊好好看啊！如果我有钱的话我也会想入手的啊！”少女柔和而绵软的声音中，流露出十二分的不甘心。

    加州清光拖着长长的调子安慰她道：“哟西哟西，新衣服也好、小判也好，都会有的。所——以——说，主人就别再念叨这些了，好好加油吧。”

    “我的肝……唔嗯，算了……”真夜将左手提着的小包裹换到了右手，同时叹着气点了点头，决定不去谈有关肝的悲哀话题，“说起来，先前遇到的那个人说的话，清光是怎么想的？”

    “之前的人……”清光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谁。

    “嗯——他说，不要死在战场上。”真夜回忆起那个不知名的持刀青年说的话，总觉得有股挥之不去的违和感，似乎她遗漏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死？而且还是她？真夜实在不明白，作为审神者的她怎么会被牵扯进战斗里去呢？她要做的难道不就是作为一个监督者和指挥者的本分工作吗？

    加州清光犹豫了一下：“他可能是指，主人可能会在混战时受伤吧，毕竟如果遇到了什么出乎意料的敌军……”说到这里，他注意到自家审神者骤然变化的脸色，连忙补充道，“啊！我一定会保护好主人的安全！不会让主人陷入危险的！”

    真夜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之前果然是陷入了惯性思维的误区了。

    先不提花丸动画里的婶如何，游戏里的婶可是要和出阵部队一起的！……嘛，虽然是隔着屏幕的。要不然玩家还怎么选阵型继续推进？

    而如今，这个脱胎于游戏的世界，又为什么会给她一种婶婶只用坐在本丸里收获战果就好的错觉？

    她早该注意到的——既然审神者有血量值和灵力值的设定，又能佩戴装备，而系统怎么会设计无用的东西？

    可惜的是狐之助不在，不然她或许更早之前就能知道这一点了。

    啊，不过现在发现倒也不晚。这么想着，真夜的脸色慢慢恢复过来，她略侧过头，微笑着道：“嗯，我明白的，谢……”

    “呜哇！”

    感谢的话语还未说出口，真夜便被右侧转角处突然窜出之人所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因为之前将脸微微转向了左手边的加州清光，所以她到那人出声之前几乎完全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真夜颇为僵硬地转过头去，在看清了那人之后，僵硬的就不止是脖子了。

    眼疾手快地接住自家审神者无意中失手跌落的包裹，一身白衣的付丧神显然很满意她的反应：“啊哈哈哈哈，吓到你了吗？啊啊抱歉抱歉。”

    这样毫无诚意的道歉则是明显不能让人满意，一旁的清光已先真夜一步喊出了这一位的名字：“鹤丸殿！”

    这一声把如坠梦里的真夜喊醒了，她顾不上落入鹤爪的东西，立刻后退一步拉住了清光的袖子，凑近他悄声问道：“清光，我们没走错地方吧？你确定这里是我们的本丸？我没走错本丸吧？”

    一句话中反复说了两遍“没走错吧”？

    ……审神者，真的没问题吗？这是在场所有刀剑男士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