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
闻羡以往的四年都是一个人过年, 今年骤然和这么多人一起过年还有些不习惯。
今天她穿的衣服是沈临戈选的, 一件红色的高领毛衣。她挽起了袖子坐在客厅和宋明溪一起包饺子, 沈临戈则是去了门外贴对联。
这一天天空又飘了雪。
沈临戈进门的时候黑发上还沾了几片未融的雪花。
他和沈荣生一起坐在沙发上谈论着近来的一个项目，说着说着沈荣生便发现自己的儿子又走神了。
他循着沈临戈的视线看过去，果然这小子又在看他媳妇。
沈荣生摇摇头，他儿子已经没救了。
沈荣生扶了扶眼镜，压低声音问道“你妈和你商量日子没有我看四月就就很好，那时刚好花都开好了，天气也转暖了。”
“想好去哪里办婚礼没有”
沈临戈收回视线“还没有，我还没问过羡羡。”
近来沈临戈根本顾不上想婚礼的事, 他最近一直在忧愁闻羡生理期的事。距离她上次来大姨妈已经过去了一个月零七天。
要不是遇上了过年，他这两天就想抓着她去检查。
沈荣生皱了眉“一眨眼的功夫时间就过去了, 早点筹备好。你妈都在准备请帖了，宾客名单也拟了一半, 你倒是不上心。”
说到这里沈荣生想起了一件事，问道“羡羡在明城那两个姐弟你怎么想的, 我倾向于你问问羡羡的意见再做决定。”
沈临戈看了一眼脸颊上沾了些许面粉的闻羡，应道“这事我心里有数。”
吃晚饭的时候闻羡的碗里盛了六个饺子, 她小心翼翼地拿着勺子往嘴里送，饺子馅里裹了不少新奇的玩意儿，还有芥末味的。
第一个饺子是普通的白菜猪肉, 闻羡试探着咬了一口就眉开眼笑地咽下去了。
沈临戈就不如闻羡这么好运气, 第一口就吃到了辣椒味的水饺, 他蹙着眉吃完了。
闻羡一连吃了五个都是正常的味道, 但最后一个还是不可避免地吃到了芥末味的饺子，她才咬了一口就皱起了小脸。
沈临戈凑到她唇边一动嘴就把勺子上剩下的大半个饺子吃进了嘴里。
他也不管自己是不是难受就忙着给闻羡倒水。
宋明溪瞅着这小两口，忍不住冲沈荣生得意道“你看我这狗儿子生的不错吧。”
沈荣生沉默了一下，他一时不知道宋明溪是在骂他还是在骂她自己。
这一晚闻羡收到三个大红包，她笑眯眯地把红包揣到了怀里，几乎一整晚都笑着。她难得这样高兴，沈临戈便纵着她喝了一点酒。
等晚上开始放烟花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有了醉意，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她睁着水亮的眸趴在沙发认真地盯着外面灿烂的烟花看。
宋明溪和沈荣生准备出发去明城空禅寺点头香，就催着沈临戈赶紧带着闻羡回家。
闻羡喝醉了就黏黏糊糊地蹭在他的怀里撒娇，她晃着脚扒着他的脖子软声问“沈临戈，为什么天这么黑，我看不到烟花了。”
沈临戈看了身侧的保镖一眼，保镖即刻便移开了伞。
晚上雪没有下大，闻羡眼巴巴地看着漫天璀璨明亮的烟花和空中翩飞的细雪，冰冷的风席卷着细雪企图灌入她的领口。
闻羡挣扎一下，不讲理道“沈临戈我要躺在雪里看烟花，你把我丢到雪里去。”
沈临戈蹙眉“就这样看，雪地里冷。”
闻羡攀着他的肩膀仰起身子就开始揪他头发揪他耳朵，一边揪还一边耍无赖“我就要躺在地上看我不管”
沈临戈“”
一分钟后。
闻羡如愿地平躺着看到了夜空，她还一脸疑惑的小声嘀咕“沈临戈，这个地怎么和我以前躺得不太一样，有点硬，又有点软。”
被闻羡压在身下的沈临戈牢牢扣着她的腰低声问她“羡羡，冷不冷”
闻羡懵了一下“沈临戈，你的声音为什么离我那么近”
头一次躺在雪地里的沈临戈无奈地弯唇“我躺在你身边。”
闻羡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傻乎乎地应他“喔，那你看到烟花了吗烟花是不是很漂亮”
沈临戈的黑眸淡淡地扫过被映的透亮的天空，低声道“不如羡羡漂亮。”
闻羡喝醉了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她扭捏了一会儿才红着脸小声道“羡羡才没有那么漂亮，你不要到处乱说。”
沈临戈低低地笑了一声“好，我不告诉别人。”
客厅内。
刚穿上大衣的宋明溪无意间抬头向外望去，她的视线和动作一顿。
冰天雪地里，花园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穿着黑色的大衣沈临戈伸展了四肢躺在了雪地里，而闻羡躺在他的身上，两人都看着夜空。周围的万物似乎都沦为了他们的衬托，这一瞬宋明溪甚至有错觉这世间只余下了他们。
宋明溪忍不住拿起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躺在地上的两个人比夜空中的烟火和隐现的星子更为耀眼。
沈临戈和闻羡都是她的珍宝。
等沈临戈洗完澡出来的闻羡正穿着她的新睡衣在床上数她的红包，床头放着的蜂蜜水还是满的，她一点都没有动。
闻羡闷着小脸数数，数到后来差点急哭了“1、2、39、2”
沈临戈“”
他就不该让她沾酒。
沈临戈拿了蜂蜜水哄她喝，但闻羡今晚格外倔强，她瞪着他就拒绝道“我不要喝你肯定想毒死我找别的小妖精”
沈临戈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道“哪里来的小妖精”
闻羡歪着头想了想，忽然变了嗓子开始说话“我离开了整整四年，这些年我没在你身旁纠缠你，你是不是轻松很多”
“这些年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我以前做的那些都是无用功吗”
说完她还一本正经地评价道“你，狗东西”
沈临戈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这些都是那一晚在海滨度假区宋惊鸿和他说的话。他不想这小丫头现在还记得，还一字不差地背出来了。
他低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都多久了，羡羡是小醋包吗”
闻羡轻哼“我才不是”
沈临戈哄了半天都没能让闻羡把这杯蜂蜜水喝了，最后他只好放弃，把蜂蜜水放回床头。但他刚放下杯子就见这小丫头巴巴地捧起杯子自己咕噜咕噜几口就喝完了。
喝完之后还回味似的抿了抿唇“甜，好喝。”
沈临戈“”
他完全能合理怀疑闻羡的叛逆期到了。
闻羡喝了蜂蜜水之后就安静了一点，不过没一会儿就又开始指使他“沈临戈，我要爸爸妈妈的照片，你拿来给我。”
闻羡和她父母的合照一直都放在他的书房，沈临戈出门把相框给闻羡拿了过来。
闻羡抱着相框就缩到了床边边上，她转头过警惕地看了沈临戈一眼，凶巴巴道“我要和爸爸妈妈说悄悄话了，你不许偷听。”
沈临戈从善如流地转过身。
闻羡见沈临戈没有看着她了便开始用他们两个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和她的爸爸妈妈说“悄悄话。”
闻羡先是盯着照片里的闻天霖和常霜看一会儿，她看了许久才小声道“爸爸妈妈，新年快乐，我今年不是一个人过年了。”
她似乎是笑了一下“羡羡今年过得很好，还吃了饺子。”
“爸爸妈妈，羡羡结婚了。”
“他的爸爸妈妈对我很好，我今年收到了好多好多红包，我都数不清。等过完年我就回去看你们，把我的老公也带来。”
“爸爸，我找到了那一个想和他过一辈子的人。”
“我想每年过年都能在他身边。”
“爸爸妈妈，羡羡爱你们。”
沈临戈沉默地听着闻羡唠唠叨叨地和他们说着最近发生的事，最后她压低了声音用气声道“我每天都多爱他一点。”
“爸爸妈妈，你们记得他的名字吗”
“他叫沈临戈，你们不要忘记啦。”
“羡羡要睡觉了，晚安爸爸妈妈。”
闻羡说完之后偷偷瞄了一眼沈临戈，见他背对着她坐在床上放心道“沈临戈，我说完了。你放回去吧，我要睡觉了。”
沈临戈忽然动了一下，他俯下身看着底下的闻羡，她的一双鹿眼里还有些朦胧的水汽。
他低头在她水亮的眸边落下一个轻吻“我去放，你乖乖在这里等我。”
闻羡点点头认真答应他“嗯。”
沈临戈拿着相框放回了书房，他盯着照片看了许久才轻声道“谢谢你们，爸爸妈妈。谢谢你们将羡羡带到这个世上。”
沈临戈说完之后就回了卧室。
闻羡已经乖乖地躺在了枕头上，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从门口的进来的沈临戈。他穿着和她同款式不同色系的睡衣。
沈临戈走到床边亲了亲她的唇角，他低声问道“羡羡刷牙了吗”
闻羡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刷牙了。
沈临戈看着她笑了笑便上床关了灯。在一片黑暗之中他轻拍着闻羡的背轻哄道“羡羡，明天我们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闻羡窝在他颈侧摇了摇头“没有宝宝，我知道。”
沈临戈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那就不去了。”
沈临戈察觉到靠在他胸口的闻羡安静了下来，她的呼吸也逐渐均匀，室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之中。
就在沈临戈以为闻羡睡着的时候，怀里的人忽然动了动，她仰起头凑到他的耳边小声告诉他“老公，新年快乐。”
她又笑起“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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