殴打仕院弟子后的第二天,温阮已经做好了“被开除”的准备,也懒得再去仕院再听一番太傅大人的高见,就窝在家里不预备出门。
结果,太傅大人他亲临温府。
温阮抱着猫,神色宁和地打量着太傅,怎么,告状来了
太傅先是向大哥温北川行过了礼,再才对温阮说“老夫昨夜回去苦思冥想,惊觉是老夫迂腐刻板,温姑娘仗义执言为弱者鸣不平方是圣贤之理,是老夫错了。”
温阮听得有点想笑,你猜我信不信你这通鬼话
一个晚上的时间,你能转了性情,改了顽固,换了对所谓圣贤之道的理解
除非你跟我一样,躯壳里头也换了个芯子。
所以温阮根本不接太傅的这通篇鬼话,就把他晾着。
太傅,很尴尬。
温北川低身逗着温阮怀里的二狗子,闲声对太傅道“我听闻昨日太傅进宫,向陛下参了一本,说是我温府小妹目中无人,刁蛮成性,蔑视礼法”
太傅连声道“今日早朝前我已见过陛下,向陛下解释了此事皆是老夫之过,与温姑娘丝毫无关。”
“是么”温北川轻笑了声。
“不敢瞒温少卿,少卿大人若有疑,大可去向陛下求问便是。”
温北川意犹未尽地摸了二狗子的大饼脸一把,这才转头看向太傅,负手道“求问便不用了,太傅乃是圣贤之人,岂会诓我这小子稍后我便会着人送小妹去仕院,太傅大人先请回吧。”
太傅拱手离开。
“阮阮,我咋觉得你哥好厉害”二狗子有些惊着了,这温北川,哪儿像个儒生了这不活生生一权臣作派吗
温阮静静地揉着猫,她听着大哥这闲闲说话的声音时,也觉得他不怒自威
不愧是侯府温养了几代养出来的长子,底蕴足,底气就足,说话份量也足。
就是眼睛有点瞎,怎么就栽盛月姬身上了
但大哥只是点点温阮的鼻子,轻笑道“下次有气出了仕院再撒,想打谁就打谁,无需顾忌。但不要亲自动手,叫阴九替你,你手不疼啊”
温阮“”
温家这个家风,甚好。
“好的,谢谢大哥。”温阮心想,摆平太傅,应该费了大哥不少心思,她心底略有些过意不去。
“不用谢我,我的确准备好好跟这位太傅大人讲讲理的,但我还没去呢,他倒是先上门认错了。”温北川没有揽功。
温阮“哦”
温北川笑“别想了,赶紧换衣裳,去仕院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温阮将与仕院说拜拜的时候,温阮她当天中午就毫发无伤地杀回来了,就连太傅都对她客客气气的。
众人不得不感概,靖远侯府这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别提这骆驼他还没瘦死,惹不起惹不起。
校霸温阮,正式出道。
校霸她有一事不明,到底是何方神圣逼着太傅今日来跟自己认错的。
她左思右想,觉得能做到这事儿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她大哥温北川,一个是阿九。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阿九能办到,大概是因为他跟自己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所以校霸她堵住了严师,问“你用了什么法子让太傅来跟我认错”
殷九野装傻三连“他认错了吗认什么错我怎么不知道”
温阮瞧了他一会儿,一脚跨出仕院大门,对殷九野道“出来。”
殷九野摇头“不。”这一出去,自己就成阿九,不是夫子了,得被温阮压着。
温阮勾手“你出来。”
殷九野摇头“你进来。”
温阮吸气“你出不出来”
殷九野摆手“我不。”
温阮眨眼“好吧。”
殷九野“”
温阮作势欲走,转身就一把拽住殷九野出了大门,她笑“阿,九。”
“”殷九野又好笑又叹气,拱手问道“姑娘有何吩咐”
“回答我的问题。”
殷九野牵了下唇角,冲温阮也勾了勾手指,让她靠过去。
温阮向他伸了耳朵。
殷九野在她耳边呵声说“你可知,太傅他一生最重清誉,但在晚年之时,却深深沉迷于盛月姬之貌,为其作诗百首,首首艳秽,极尽淫i糜这事儿若传出去,他晚节不保啊。”
温阮“”
盛姑娘,真活菩萨
绝了啊。
这京城到底还潜伏着多少她的裙下臣
温阮问“你是如何知道的”
“辞花告诉我的。”殷九野想着又补了一句“他混迹于三教九流,又拿了我那么多赏银,除了唱曲儿,总还得有点别的用处吧”
“所以你利用这些事,逼他向我低头”温阮又问。
殷九野一脸无辜“这怎么能叫逼他呢这叫友好协商。”
这不要脸的风格跟自己很像啊。
“你也是利用这些诗,让太傅放你进的仕院”温阮再问。
“我是靠真才实学。”殷九野觉得很有必要让温阮见识下自己的真面目了,不然天天被这么质疑,有点顶不顺。
温阮点头“哦。”
殷九野心想,哦你妈,信不信我头给你拧下来
他跨了一步,跨进仕院大门“温姑娘,当上课了。”
“是,夫子。”温阮点头。
这身份转换,真的好自然呢。
课间休息时,吕泽瑾趴在桌子上没精打采,跟平日里生龙活虎的样子截然不同。
于悦瞥了他一眼,想着他错也认了歉也道了,之前还帮过自己,就问他“你怎么了”
“关你屁事。”吕泽瑾把头转到另一边。
然后就看到了温阮。
温阮坐在窗边,薄薄的金阳勾勒着她侧颜的线条,她像是镀了一层金光的圣女。
求求圣女渡渡我这个可怜人吧吕泽瑾心中呐喊。
于是他喊道“温阮。”
“嗯。”温阮翻书。
“我跟于悦道歉了。”
“”
温阮放下书,转头看他。
吕泽瑾还趴在桌子上“现在你能教我了吗”
“”
温阮想说,如果我知道如何让盛月姬专一地爱上一个男人,而不是很多个,我第一个要教的人难道不是我大哥你脑子里想什么呢
可吕泽瑾这模样实在是太可怜了。
狗崽子蔫了吧唧的,狗狗眼里的光也黯淡下去,活生生一个苦苦哀求也求不到心上人的少年郎,委屈又难过的样子。
温阮暗想,投票
知错就改还有三分仗义在的小狼狗值得这一票
更别提少年郎他对盛月姬直率又疯狂地全心热爱,每次嗯嗯的都像是要把命搭进去似的不顾不管,谁能抵挡得了这等赤诚热烈的小狼狗,投票,必须投票
内心疯狂投票表面一派贞婉的温阮,对吕泽瑾笑了下,继续看书,语气平淡地说道“情爱之事本就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得不到就放手,放不开就硬熬,熬不过就去死。”
吕泽瑾“你这是劝人吗”
温阮却说“你想我怎么劝你我能告诉你的只是从一开始你就知道盛姑娘是什么样的人,你爱上的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你此刻要求她改,便是你自己强求。”
“而你们这些人当中,最有资格强求的绝不是你,而是安陵君。”
“他都没有这么做,你凭什么凭你在床上一往无能不要命安陵君他可是把盛姑娘的床都摇塌过的。”
吕泽瑾瞬间抓住了重点,目瞪狗呆“你说什么床塌了不是,你怎么知道的”
啧,说太快,说漏嘴了。
温阮转头看他,面不改色“我猜的。”
“哦。”吕泽瑾太好骗了,他说,“你怎么一天到晚猜这种东西”
温阮一招太极“不是你先问的吗”
“是吗我有问这个吗”
“有的。”
傻狗挠头,叹气“那你也没告诉我该怎么做啊。”
温阮笑着翻了页书,一成不变的语气“如果你想有人为你出谋划策,我想你身边有很多这样的军师,大可不必来问我。”
吕泽瑾却突然痛苦地说道“我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我只想让她嫁给我我会一辈子只对她一个人好,我不想她身边有那么多人,不想任何时候我去见她她那里都有其他人”
温阮放下书,看着吕泽瑾,波澜不惊地问“你猜,这样的话有没有其他男人对她说过”
吕泽瑾怔怔地看着她。
温阮又说“你自以为是独一无二的痛苦绝望,于她而言,司空见惯罢了。相信我,如果你还想留在她身边,最好乖一点,安守本份,一如她初见你时的模样。她爱的是这样子的你,假如你变了,变得贪心,变得不知足,你会被她毫不犹豫地踢下床。”
“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建议。”
吕泽瑾被温阮的话说得大脑宕机,久久不能重启。
靠在窗边墙上的萧长天听着温阮的话,望着天上的云卷云舒,无声苦笑。
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么
他用了那么多痛苦绝望的夜晚才明白的道理,一个不过十六七的小姑娘,竟能轻松道破。
她爱的是初见时你的模样,假如你变了,就会被她毫不犹豫地踢出局。
吕泽瑾被温阮一席话说得头昏脑涨,跑出了课室,不知躲哪儿一个人寂寞空虚冷去了。
于悦望着他的背影,刚想跟上去,温阮叫住她“不准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你猜阮阮为啥不让于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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