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梵脖子上挂着高文，一路在树枝上跳跃穿行，顺着指路往北边赶去。
这一幕在直播间中，看起来就是一只蓝猫脖子上挂着一条蛇，在黝黑深夜中无畏地穿行，看起来竟然有些温馨。
“哇，我突然想养猫了。”
直播间闪过一条留言，底下纷纷跟上。
“想养猫+1。”
“为什么养猫，只有我一个人想养蛇么？好歹是在主播的直播间，给主播点面子。”
“主播附身的这条蛇就算是在蛇里面，也是特别丑的那种。”
高文挂在方梵脖子上，晃荡着，头有些晕，好在自己不用赶路时间很空闲，就上直播间看看。
一下子就看见直播间网友在挖苦他。
“这可是恶魔！恶魔！哪里丑了，明明又酷炫又邪恶。”
方梵顾不上听高文和直播间网友吵架，她奔波了一路，终于接近了任务地点了。
所谓任务，其实是零分发给玩家的子程序按照玩家的生活轨迹，搜集情报后，自行发布的。
高文接到这个任务的原因，方梵猜测是因为他为了收集能量，在森林中不断割草，遇见的恶魔数量渐渐地多了，高文没有发现其中的规律，他随身的子程序却发现了。
一个急停，方梵在枝叶茂密的枝头潜伏下来。
尽管极夜是最好的保护，但也必须小心谨慎，据方梵所知，枫十三的红色四眼鸡在极夜中就有着卓越的视野。像四眼鸡这样的恶魔还有多少，方梵是不清楚的。
零的资料库中，并没有记录过详细的无月星恶魔资料。
方梵翻遍了零的资料库，找到了些绿野的资料，但很明显，绿野和无月的恶魔种类几乎没有相同的。
高文由于在她脖子上固定的不算牢固，在她急停时又没有心理准备，险些飞出去。
方梵伸出左前爪把他捞回来，警告性地拍了他一掌，让他好好隐匿。
距离他们八棵树的距离，有一场无声的暗战。
两团不可名状的东西打成一团，一个恶魔的牙齿咬着另一个的腿，另一个的嘴巴撕扯着另一个的耳朵。
两个恶魔从树上打到树下，从树下打到树上，一边战斗一边撕咬着对方的血肉吞进肚中。
他们的战斗悄无声息但是极为激烈。
在树下不远处，躺着一个人形生物。
方梵眯起了眼：“那是人类？”
离得有些远，方梵看不清，但她既然问了零，零自然会给她一个答案。
“是的。”
高文附身的类蛇躯壳是个半瞎，视野狭窄，他看不清八棵树意外的战斗，他直播间的水友们自然也看不清，一时间疑惑丛生。
“发生什么事儿了？”
“新来的大兄弟明显看到什么东西了，可惜主播是个瞎子。”
“半瞎，不是全瞎，给主播留点面子。”
“真怀念那个玩老鹰的，我还记得他发的视频，那个视野，可比主播强太多了，又大又白又亮，爽到炸。”
高文用私聊功能问方梵：“兄弟，咋回事啊？”
方梵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死人了，尽管是两千年后的人，但也是人。而且是横死，眼看要被吃掉。
该如何处理？
她心情复杂，回复高文：“在星空行者呆了这么长时间，我终于见到人了。”
高文开心了，对网友们说：“我身边的这位兄弟说，前面有个人。真是不容易啊，朋友们还记得星空行者这游戏的主线不？拯救两千年后的人类啊。走走走，现在咱就去见见我们的子孙后代。”
高文正要往前走，被方梵一爪子摁住了。
“那边有恶魔在打架。”
“要走剧情了？”高文兴奋起来。
“这是终于出了新手村了？我还以为破游戏真的要把我们内测玩家放养呢，看来官方还是记得我们的。”
其实高文有些怂，之前在玩网游的时候，他从来都是pk小王子，仗着一身顶级装备和还算利落的操作，虐人虐了好几年。
然而星空行者这款游戏太过于拟真了。
他打了几次架，感觉太像现实中那种血腥野蛮的殴斗，于是就尽量避免打架了。
“大兄弟，我们过去看看，看看。”
眼看着高文兴冲冲地往前凑，方梵叹了口气，对零说了几句，带着高文蹑手蹑脚的潜伏过去。
直播间的网友们尽管看不见正经的东西，只能看见森林和黑夜，一时间也被方梵的动作吸引，觉得有一股可怖的氛围笼罩过来，弹幕的数量少了很多。
直到最终方梵移动到第八棵树上的时候，方梵摁着高文的脑袋往下看。
树下的情况终于在直播间中显示出来。
直播间顿时炸了锅！
“那里怎么有一团马赛克！”
马赛克这种词通常用作一种委婉的描述，对于过于丑陋，过于血腥，过于难以描述外表的东西，大家亲切的称呼为马赛克。广义上的马赛克这三个字用处很多，一般不能从字面意义上去理解。
但是这次，直播间的网友们看见的是实实在在的一坨马赛克。
黑白格子那种。
一坨人形的马赛克安安静静躺在黑夜中，躺在直播间正中央。
高文一时间无力吐槽。
“那是个人吧。”
方梵肯定地说：“没错，是个人。”
马赛克是方梵紧急加上的，她确实看清楚了，那是一具人类的尸体。
这个死人身边，还有两只恶魔，互相厮杀着，并且互相吞食，时不时在追逐中，抽空子在死人尸体上咬上两口。
高文脸色铁青。
在曾经的游戏中，他当过兽人，当过亡灵法师，尽管大号是圣骑士，但是也以反派的身份屠过城。
毕竟是游戏啊。
但是，那种画师精心设计的人物形象，画风精美的兽人，画风精美的尸体，和星空行者是不同的。
星空行者是全拟真。
看着那团马赛克，高文也竟然有些物伤其类的愤怒。
系统适时的发布了任务，高文深吸一口气：“我不能让这个人被恶魔吃掉。”
就算是尸体，也是人类的尸体。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高文，是无法眼睁睁看着有东西在他眼前吃人的。
尽管那具尸体，在他的视野中，仅仅只是团马赛克。
“你想怎么做？”方梵问。
“杀了这两个恶魔。”
“好。”方梵说。
那两只恶魔尽管因为长久的厮杀接近力竭，但是身躯庞大，实力惊人。
如果说高文的躯壳是类蛇，方梵的躯壳是类猫，那么这两只恶魔一只类牛，一只类狼。
类牛的那个恶魔，口中长着锋利的獠牙，而类狼的那只，背上有成排的骨刺。
都是畸形，让他们更强大的畸形。
高文和方梵两个人要杀它们，看上去似乎是自不量力。
或许应该从长计议，等他们自相残杀，决出胜负，然后再去渔翁得利，坐收成果。
但是在两只恶魔厮杀的过程中，它们不断的受伤，每一次受伤，它们都会抽冷子去人类的尸体上咬上一口。
随着人类的血肉进肚，它们精神大振，投入更激烈的厮杀中去。
尽管马赛克糊脸，高文依然能看见这具人类尸身的一条胳膊和一条大腿已经消失了。
不能再等下去了。
哪怕是死，不，必然会死，但是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东西吃人。
高文放松身躯，从树上掉了下去。
方梵见他跑得这么快，一时激动，也忘了自己本来准备偷偷溜下树然后给两只恶魔来个背刺，随着高文一跃而下。
落在了尸体身上。
方梵可没给自己的视野上加个马赛克，眼睁睁看着尸体大睁的两个眼珠子，一阵恶寒。
赶紧转身正对着两只恶魔，从喉咙中逼出几声低沉的叫声。
方梵附身的蓝猫叫声可一点都不像猫，她第一次叫，也是第一次听，自己给自己吓了一跳。
两只恶魔默契地退开，暂时停战，一致对外。
五只眼睛落在方梵身上，方梵身体都僵了。
“这是躯壳的生物本能吗？绝对是这蓝猫自带的生物本能吧，我觉得我还能动弹几下，好歹咬他们几口。”
方梵鳞片炸开，一步步往前挪，先从尸体身上挪了下去。
她实在是瘆得慌。
落在地上之后，她才大胆地和两只恶魔对峙。
在气氛一片凝重之时，高文在地上悄悄地游走着，游走着，从类狼身后游走到了他的脚下。
直播间的网友们屏住呼吸，在屏幕上看到了类狼恶魔的那只脚。
六个脚趾，脚掌下似乎是肉垫儿，脚腕上长着毛，沾着些草屑。
高文一狠心，一口咬了下去。
方梵一直关注着他，眼看他一口咬下去，类狼恶魔勃然大怒，后脚一蹬，高文差点被甩飞，忙冲到类狼恶魔跟前，一爪子冲着类狼恶魔的眼睛挖去。
高文趁着类狼恶魔的注意力被方梵吸引，发挥自己的全部潜力，紧紧地把他的瞎子蛇缠在类狼的脚上。
牙齿卡在类狼恶魔的血肉中，高文指望着他附身的这条瞎子蛇有毒，能把类狼给毒死。
尽管他并不懂得如何分泌毒液，但是这难道不是游戏吗？他只要把蛇的牙齿咬进去，接下来就是系统的事儿了。
高文正想着，突然觉得有些头晕，他觉得自己似乎飘起来了。
只见一阵白光从瞎子蛇身上闪过，一个人类的灵魂飘到了空中。
高文迷茫地问：“系统，为什么我咬中了别人，结果我死了？”
他身上的子程序尽心尽力地解答：“因为这种恶魔的血肉有毒。”
“......”
那难道我的蛇就没毒吗？
高文委屈，高文不说。
他往下看，之间一只蓝猫疯了一样，在两只恶魔一具尸体中间窜来窜去，两只爪子乱挥一气，尽管从来没有命中过目标，但是那股子不要命的劲儿头也让两只恶魔一时间投鼠忌器。
高文顿时不迷茫了。
他自己脱离了战斗，但是新认识的小弟还没脱离战斗呢。
他往下一飘，落在了那只类牛恶魔的躯壳中。
四肢传来阵阵剧痛，视野开阔起来。
“就算是战斗中，也可以附身恶魔吗？”
他惊了。
直播间的网友们也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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