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第6章

    戈尔贡皱着眉，看眼前那相对自己来说实在是渺小的不值一提的神明。对方身上有熟悉的、属于奥林匹斯的天神的味道，但是戈尔贡又很确定自己绝对没有见过对方。

    即便是她因为自身位格的原因不足以踏上奥林匹斯的地界，但是不管怎么想，这般神光清冽璀璨的、无比耀眼的神明，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没有听闻过对方的名号才对。

    而且……

    这乌鲁克的大地上，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一柱新的神明？

    戈尔贡可以清楚的感知到，对方可并不像是被羽蛇神圈养在自己的树林里面的豹人那样无害，而是货真价实的拥有着主神的位格的高等神明。

    这样一位神明的出现，毫无疑问会冲击到现有的“三女神同盟”之间的勉强维持的大家都按兵不动的平稳局面，掀起新一轮的腥风血雨来。

    而那对于戈尔贡来说毫无疑问是极为不利的，因为她的魔兽大军尚还没有孕育完成，在面对其他两柱女神的时候就难免有些吃亏。

    当然，更重要的是……

    戈尔贡直起身子来，谨慎的看着阿尔忒弥斯。

    戈尔贡从对方的身上，察觉到了危险。

    她在被召唤并且降临于此地的时候，便已经同位了创世母神提亚马特的灵基，代领了对方的神格和神位——这也是戈尔贡能够做到自己的神职中本没有的“孕育”的职能的原因。

    至于这其中所需要的魔力，则由人类的血肉和圣杯来供给。

    “你是谁？”

    她嘶哑着嗓音问。

    “为什么要站在人类的那一边？”

    这本是无法被回答的问题，因为英灵的真名与他们自身的来历、弱点乃至于是宝具都息息相关，等闲不能够告诉他人。

    但是阿尔忒弥斯终归不是什么正统的英灵，此前也从来没有过任何的圣杯战争的经验。更何况，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名字有什么无法见人的，毕竟一般来说感到绝望的都应该是那些站在阿尔忒弥斯对面的敌人，而非是他自己。

    “你这个问题非常奇怪啊。”阿尔忒弥斯回答道，“我是守护人类的神明，因为他们的祈愿而现身于此。”

    “我之名为阿尔忒弥斯，奥林匹斯山上弯月的神明。”

    戈尔贡的尾巴不安的拍打着地面。

    阿尔忒弥斯……阿尔忒弥斯……

    “阿尔忒弥斯怎么会是男性……？”

    戈尔贡问。

    她本该一尾巴将对方拍飞，自诩为阿尔忒弥斯什么的，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即便是戈尔贡都知道，名为阿尔忒弥斯的神明是奥林匹斯最为骄傲的月亮，哪怕是宙斯都会无理由的去容忍对方的诸多行为，更不必提她还有来自同胞的兄弟阿波罗的偏宠偏爱。

    阿尔忒弥斯是比起号称宙斯最为宠爱的女儿雅典娜又或者是冠以美之名的阿芙洛狄忒来，还要更加让所有的女神都艳羡和憧憬的女神。

    所以，怎么可能会是男性呢？

    但是某一莫名的感觉还是扯住了戈尔贡，让她没有立刻的就朝着对方出手。

    很危险。

    一个声音在心底告诫自己。

    不要接近对方，不要忤逆对方，那是连神明需要顶礼膜拜的存在。

    那是高高在上的王者。

    那该是从戈尔贡的心底发出的声音，可是除此以外，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哭泣着，几乎要晃得戈尔贡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谁。

    “你为什么在这里啊？”

    “你还好吗？原来你还活着吗？”

    “你是来看我的吗？”

    “那些孩子太过分了……”

    戈尔贡烦躁不已的将这些情绪全部都压了下去，一双蛇一样的瞳孔死死的盯住了阿尔忒弥斯，等待着对方的答案。

    “是男性又怎么了？”

    阿尔忒弥斯莫名其妙。

    “就连人类都知道眼前所见都不一定为真实，为什么作为神明你却反而会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言？”

    这其实算是阿尔忒弥斯的强词夺理了，毕竟在这个戈尔贡的世界线里的阿尔忒弥斯的的确确是一位女性的神明，也就是在迦勒底与藤丸立香相熟的那一位。

    真的要算起来的话，他才是莫名其妙闯入的外来者，又或者说是盖亚找来的外援也未尝不可。

    当然，这一点戈尔贡大概没有什么渠道知道就是了。

    “母亲大人，发生了什么？”

    从戈尔贡身后的鲜血神殿里面飞出来了绿发的人偶，金古原本还在和戈尔贡搭话，但是当他看见阿尔忒弥斯的时候，整个表情都变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金古有些吃惊的问。

    虽然只不过是一面之缘，但是金古对于阿尔忒弥斯当真是印象深刻。他本是无知无觉只为了自己被启动的时候灌输的目标而行动的兵器，但是却在见到对方的那一刻不受控制的泪流满面。

    这带给金古的触动实在是太深，以至于即便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催眠自己将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忘掉，但是当阿尔忒弥斯再一次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金古发现自己的身体还是会忍不住的颤抖。

    “我来找你。”

    阿尔忒弥斯道。

    “这一具身体原本便是神明用黏土捏造而出的，所以我也不会追究作为使用者的你的问题。不过是区区一句身体，我同样可以帮他创造。”

    “但是我依然想要知道，这一句身体原本的主人去了哪里？做主启动这一具身体的，又是谁？”

    阿尔忒弥斯极为罕见的露//出来了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却并不会让人感到如沐春风，反而是带着某种阴恻恻的、锋锐的杀意。

    “我啊，真的想要对后者好好问候一下呢。”

    不能与对方为敌。

    那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战胜的存在。

    如果执意要去做的话，那么只会引起此身的机能紊乱乃至于是被摧毁……而那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他诞生的意义尚还没有完成，他还要守护母亲大人的沉睡。

    金古与阿尔忒弥斯对视，有冷汗在从他的后颈一滴一滴的滑下。

    “是我！”

    戈尔贡摒除了那种警惕。因为她可以确定自己认知中的那一位阿尔忒弥斯绝对是女性的机体，再加上她自己也是冒用了提亚马特的神//名现身于此，所以她自然也就这样去揣测阿尔忒弥斯，认为对方大概是和自己一样的、假借了其他的神明的名字招摇撞骗的同类。

    更何况，就算真的是阿尔忒弥斯又怎么样呢？

    此为复仇之身，是怀揣着对诸神的怨恨与愤怒，一路从黑色的大海尽头爬回来的、要想神明、向这个世界复仇之人，即便是阿尔忒弥斯，也不一定就是自己需要避让的对象！

    因为有着这样的考虑，所以戈尔贡也就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的了。

    她甚至可以高高的昂起自己的头颅，俯视着阿尔忒弥斯。

    “这一具身体当真是好用，拿来给我的孩子也是正好适宜的。反正也是已经【坏掉】了的东西，废物利用重新注入新的技能又有什么不对？”

    她后面或许还有什么其他的话要说，但是阿尔忒弥斯不可能再给她那样的机会了。

    银发的神明抬起眼来，那一双异色的好看的眼眸里面是有如坚冰一样锋锐而又寒冷的杀意。

    他的确是执掌“月”的神明没有错。

    但是在那之前，阿尔忒弥斯从母体之中诞生的时候就被赋予了的、能够让他在希腊神话世界的大地上面无拘无束的自由行走的神职，是【山林与狩猎】。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温和的神明，手中的弯弓与长箭也并非是玩具，而是用于狩猎的、是会见血和剥夺生命的凶器。

    没有谁愿意惹怒阿尔忒弥斯。在他取代了宙斯成为神王之前是如此，在他顶替了宙斯、于几位初代神的见证下成为了奥林匹斯的神王之后，就更没有了。

    天空突然黑了下来，黑色的云朵飞速的略过了天际，将原本的艳阳尽数的遮盖。一轮新月高悬于空，光辉明亮灼人，像是可以照亮一切。

    点点闪亮的星辰缀在夜空中，一闪一闪的，是最美丽不过的景象。

    阿尔忒弥斯挥了挥手。

    新月的光芒而盛，但是比那更加的夺人眼球的却是那些从天上砸落的星辰，于半空中带过金色的辉光，然后全部都朝着戈尔贡的方向砸了过去。

    “从刚才开始我就想问了。”

    阿尔忒弥斯的声音冷的渗人。

    “你身后的那一座神殿，萦绕着很重的鲜血的味道啊。”

    “之前遇到的那一位神明是【善】的神明，即便是现界于此，但是并不曾伤害到我庇佑下的人类。所以我愿意与她修好，如果可能的话也想尽量避免与她为敌。”

    “但是你不一样。”

    “无论是因为恩奇都也好，还是因为你手上沾满的属于乌鲁克的百姓的鲜血也好，我都想要除去你——于此时、于此刻、于现在。”

    暗夜无边，他是唯一的光。陨落的星辰成为了他的背景板，空中的月降落了下来，乖巧的化作了他掌心的弯弓。

    他是阿尔忒弥斯。

    有月亮的地方——便是他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