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第15章

    在和艾列什基加勒告别之后，阿尔忒弥斯无视了藤丸立香那求救的眼神，毫无心理负担的从冥府离开了。

    女人的战争不要去参与，更何况是女神之间的争斗。看到艾列什基加勒在伊什塔尔的身躯之上浮现出来了自己的意识到的时候阿尔忒弥斯便明白过来，艾列什基加勒一定是借用了伊什塔尔的身体在外面行走于世。

    很难说伊什塔尔究竟有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但是现在既然已经回到了冥府之中的话，那么艾列什基加勒便可以脱离伊什塔尔的身体、转而用自己原本的面貌去与他人进行交流和相处。

    那么问题来了。

    当她脱离了伊什塔尔的身体，由那一位脾气一点也不好的金星女神的意识重新接管、并且知晓了这一系列的时间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吗？以伊什塔尔的个性，当然是会没有丝毫犹豫的，直接就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啊！

    再考虑到之前，藤丸立香提起过的，曾经在夜晚见到过艾列什基伽勒……

    阿尔忒弥斯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无论两位女神之中的谁率先向藤丸立香张口，那么最终都一定会发展成为一场将迦勒底的御主也卷进去的滔天大战。

    既然都预见到了这一点的话，那么他还待在那里干什么？

    他又不像是吉尔伽美什一样，如果无法得到冥府的女主人的首肯的话，就不能擅自的离开这一片土地。

    阿尔忒弥斯：溜了溜了。

    后面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头疼吧。

    只不过……

    阿尔忒弥斯低下头来，看自己手心里面的那一个小小的光团，脸上露出来了些许的笑意 。

    这是那个孩子在他离开冥府的时候转交给他的。

    温暖的、带着好看的光亮的、充满着自然的气息的，熟悉的属于恩奇都的灵魂。

    并非是占据了那一具身躯而行动的、站在人类的对立面上的金古，而是属于那个阿尔忒弥斯所熟悉的天之锁恩奇都。

    按照阿尔忒弥斯与艾列什基加勒之间的约定，同时也是为了感谢阿尔忒弥斯帮助自己镇守了冥府，给了她那么一小段的、能够去地面上的世界看一看的机会，所以作为报酬交付给阿尔忒弥斯的、属于恩奇都的灵魂。

    “好。”

    他说。

    “那么现在，我们去将你的身体找回来吧。”

    “恩奇都。”

    分明只是一个无知无觉的小小的光团，但是这一刻却像是能够听懂阿尔忒弥斯的话一样的，在他的掌心里面跳动了一下，甚至是蹭了蹭阿尔忒弥斯的手掌心。

    阿尔忒弥斯的眼神便柔和了起来。

    “是的是的。”

    没有任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是阿尔忒弥斯却像是可以听懂恩奇都的灵魂所想要表达的意思，甚至可以和他相互交流。

    “我回来了。”

    神明的声音轻缓，带有着某种要命的、但凡是听到过的人都会忍不住的沉溺其中的温柔。

    “虽然有些迟了，但是我回来了，恩奇都。”

    那光团又跳动了一下，冥冥之中，想试试有绿发的身影在那光团之上浮现，朝着阿尔忒弥斯露出来了笑颜。

    【欢迎您回来，吾神。】

    *****

    无论是要前去探查为什么在戈尔贡已经被钉死封印之后魔兽大军依旧可以源源不断的产生，还是为了要去寻找金古，重新得到那足以容纳恩奇都的灵魂的神造的躯体，阿尔忒弥斯都不可避免的要去一趟鲜血神殿的旧址。

    但是眼下，情况却似乎有一些奇怪。

    “这是……？”

    昔日雄伟、恢弘、大气的鲜血神殿早就已经在当初阿尔忒弥斯的那月光为箭、星辰做镞的惊世一箭之下化作了废墟，再没有了过去的意气风发，只余下了断壁残垣；魔兽女神庞大如同小山一样的身躯被闪烁着血光的诛仙剑钉死在了地面上，只有尾部还能够时不时的拍打几下，但是却也十分的无力。

    她发尾的那些蛇魔全部都已经丧失了往日里面的活力，只能够这样无力的趴伏在地面上 ，看起来半死不活的样子。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观察，戈尔贡都已经已经失去了任何的行动能力才对——

    但是出现在阿尔忒弥斯面前的，却并非是那样的场景。

    魔兽的女神的确是好好的躺在地面上没有错，但是她的腹部却是破开了巨大的口子。有黑色的、在地面缓慢的流淌着的黑色而又粘稠的泥从她腹部的伤口处涌了出来，然后朝着四面八方涌了过去。

    这一片的土地全部都已经被黑色的泥所覆盖了，甚至还可以看到时不时的会在泥海的表面上冒出来几个泡泡，随后“啪”的一声破裂。

    鼓动着的，翻涌着的，满含着恶意耸动着的——

    那就是出现在阿尔忒弥斯眼前的景象。

    在这一大片的黑泥之中有放眼望去根本就数不清楚数量的“茧”在上下起伏，有的隐隐约约透露出来了人类的模样，但是更多的可以看到的部分都已经化作了魔兽的体貌。很显然，即便是戈尔贡已经被阿尔忒弥斯用一种另类的方式给封印了起来，但是只要“恶”的土壤依旧存在，那么她便可以用其他的什么的方式，依旧达到自己的目的。

    又或者，那可能也不是戈尔贡自己的目的，而是其他的什么人将这一种理念灌输到她的思想之中，让戈尔贡认为这样做事正确的，这样做就能够将心底那熊熊燃烧的仇恨之炎平息。

    “……”

    阿尔忒弥斯的眼神一点一点的冷了下去。

    而更让阿尔忒弥斯感到在意的是，在他的视野范围之内，可以看到有着绿色长发的神造兵器正在将自己的肩膀上面扛着的什么东西朝着下方丢去。

    那被他抛下的东西就这样直挺挺的朝着下方堕落，被那翻涌着的黑色泥海一口吞了下去。黑色的泥海翻涌了片刻，将这掉下去的东西彻底的吞噬了，没有留下哪怕是分毫的存在的痕迹。

    阿尔忒弥斯的瞳孔猛的一缩。

    神明的视力可以清楚的捕捉到，那被金古丢下去的，分明就是一个人类。

    他金银双色的眸子里面立时便写满了震怒。神明朝着天空举起手来，银色的月瞬间在他的头顶出现，光芒甚至一度盖过来天边的那一轮烈阳。

    很显然，戈尔贡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的触怒了他。

    随着阿尔忒弥斯将手放下来的动作，漫天的星辰全部都落了下来，深深的砸到了那些泥海之中，震起来了巨大的水花。星辰上面携带着蓝色的火焰，瞬间就将周围的黑泥全部都蒸发，只在原地留下来了些许的干硬的泥壳。

    金古仓皇回头，看到的就是站在星光之下、悬浮于泥海之上的银发的神明，素来都是十分冰冷的面庞上此刻却是生动了起来，写满了愤怒，看上去倒显得他更加的生动和鲜活了起来。

    “是我错了。”

    阿尔忒弥斯说。

    “我之前不应该因为考虑到这一具身体是属于恩奇都的，所以才会放你离开……你和恩奇都，是完全不同的个体，将你们混为一谈，的确是我的错。”

    听到了这句话，金古带着些癫狂的大笑起来。

    “我本来就不是恩奇都！！”

    他说。

    “分明是你们自己在那里自顾自的做出了定义……我是金古！是提亚马特神的孩子，才不是那个愚蠢的天之锁！”

    “……你是这样想的？”

    阿尔忒弥斯冷声问。

    “那么，就把那一具身体还回来——然后，你也好，还是戈尔贡也好，全部都去为了那些横死的人类在冥府之中忏悔吧！”

    这一片天全部都暗了下来。

    但是比起暗下来了的天色来说，还是半空中的阿尔忒弥斯要显得更为光辉和耀眼。一片阴影之中，他是天地之间唯一的光，照亮了无边的夜。

    神明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的恩奇都和作为母体孕育着子嗣的戈尔贡，那些黑泥似是察觉到了某一种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扫之前的姑且还算是平静的表象，直接暴动了起来。

    它们不断地跃动着，朝着天空不断的接近，就像是这世间最为低贱而又阴暗的一切在不顾一切的想要将九天之上的明月拽下来，一同被黑暗沾染，共同堕落沉沦。

    月相在阿尔忒弥斯的身后浮现，群山的影像悄然的围绕在他的身旁。这世间的一切都像是离他远去了，在阿尔忒弥斯的双眼之中所能够遗留下来的唯一的影像就只有地面上横躺着的、金色的有如尽数构筑而成的四只巨大的羽翼全部都被黑泥黏住、深陷于那一片的黑暗之中的戈尔贡，以及再朝上面一些的金古。

    长弓搭上了箭，直直的指向了那一边，尖端蕴含着可怕的威势，只需要那么一个契机，便可以分开山海，隔断江河。

    被他揣在怀里面的恩奇都团子跳动了两下，像是在安抚阿尔忒弥斯不要太生气。

    天地之间一时都像是沉寂了下来，甚至连风声都不很是能够听闻，宛若暴风雨之前那最可怕的宁静。

    终于——在某一个时刻，阿尔忒弥斯的眼眸一动。

    那一根箭终于离弦，携带着不可阻拦的威势朝着戈尔贡直冲而去。即便是金古立刻就反应了过来，金色的天之锁横空而出想要将那一根箭阻拦，但是除了寸寸从空中掉落下来的金色的断链之外，那没有能够起到哪怕是一丁点的、阻拦的作用。

    无数的花瓣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涌了出来，环绕在那惊人的一箭上面，但是却依旧没有能够起到作用。

    “阿尔忒弥斯殿下！”

    梅林的声音在阿尔忒弥斯的耳边响起，带着与他往日里面的那种玩世不恭完全相反的慌乱。

    “您现在还不可以杀掉魔兽女神——！”

    “我忍不下去了。”

    阿尔忒弥斯的声音冷的像是可以将天地都一并冻结。

    “我为乌鲁克的守护神，这一个国家，这一片土地上面生存的所有人类，全部都是需要我庇佑的信徒。”

    “我当年尚且无法容忍宙斯对人类的迫害，如今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信徒被肆意残杀而无所作为！”

    “这一次，无论你有着什么样的理由，我也绝对不可能再放任她继续存在于此了！”

    “可是——！”

    梅林也急了。

    “戈尔贡不过是表面的那一把锁，如果现在就把【锁】打开、把【门】后面的【那个】放出来的话——”

    “那会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阻拦的噩梦！！”

    但是听闻了梅林这样的话，阿尔忒弥斯却是笑出了声来。

    “那又如何？”

    他问。

    “噩梦寄托于暗夜，而我自当成为照亮长夜的万丈光芒！”

    “无论那门后面都有什么，我自当一力抗下！”

    “这是我的国家！我的子民！我的信徒！”

    而伴随着阿尔忒弥斯的话音落下，那一支箭也刺入了戈尔贡的身体，随后，轰然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