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头七四日（中）
杨旭东恼了:“宋广鸿，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今天什么日子，你咒他死？”
宋广鸿哑着嗓子说:“上周五下午三点半，方北高速上的车祸……”
杨旭东笑了:“宋广鸿你编的倒是有鼻子有眼，但是他上周五他还给我打了电话，通话记录你要不看看？”
宋广鸿:“那是警察通知家属的电话，他的通讯记录里，全都是你。”
“可是你挂断了，李铎跟你好了十六年，到了最后，您杨总没出大年十五就把他从家里赶出来，最后连给他收尸都不愿意。警察找到李铎爸妈的电话，老两口连夜赶到的北京。”
杨旭东:“……”
杨旭东喉咙口忽然像被堵住了，他嘴唇发干，心脏扑通通狂跳，好一会才说:“你别闹了……他不可能……”
宋广鸿忽然情绪激动:“怎么不可能！”
“李铎死了！李铎死了！李铎死了……他就是死了！”他喊了很多次，最后呼哧喘着粗气，拉住了身边的小护士:“你告诉他，这次方北高速路上的车祸，死的人里有没有个叫李铎的？”
小护士的声音有点慌:“我不知道……”
宋广鸿像是疯了:“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小护士嗫嚅道:“好像是有个姓李的……”
“杨旭东你他妈听清楚？还是你要来医院，看看他的骨灰？看看他的死亡证明？”
杨旭东头脑空白，一会又笑出声，嘴角使劲往上抬:“怎么可能，我们前几天在医院碰面，他……”
杨旭东忽然发不出声音，他没在医院见到过李铎，他看到的是李铎的父母。
宋广鸿问:“你开心么杨旭东，他这辈子再也不可能纠缠你了。”
最后，电话挂断之前，宋广鸿说:“管好肖萧，要是李铎他爸真被气出了什么事，我得杀了他。”
李铎听不到电话里说了什么，但从杨旭东的回答，他大概知道:杨旭东，在他死后第四天，终于知道他出事了。
杨旭东木然的盯了会自己的手机，忽然冲出门。孙秘书从没见过杨旭东跑的这么匆忙，追上去问:“杨总，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杨旭东站在电梯门口，疯狂按着电梯按钮，可显示屏上的数字还是在不疾不徐的下降低，从十到九。
杨旭东红着眼睛奔到楼梯口，孙秘书在后面喊:“杨总，您再等等电梯，这是十八层啊……”
杨旭东从十八层往下蹿，嘴里颠来倒去都是那么一句:“这不可能，李铎怎么会死呢？要是宋广鸿在骗我，我一定要劈了他……”
四层，杨旭东崴了脚，头磕在墙角，满脑袋是血，脚腕子肿了一圈。
杨旭东一时爬不起来，他手机响了，是宋广鸿发来的彩信。
点开，高清大图，是医院开的死亡证明。下头有一行字:杨旭东，是你把他赶出来的。要不是你，他不会在大过年走方北高速离开市区，也不会遇上事故，是你害死他的。
杨旭东盯了手机很久，久到如果不是他睁着眼，李铎都觉得他是晕过去了。
杨旭东扶着墙从地上爬起来，脑袋上的血流进眼里，稀释了往下淌。杨旭东红着眼睛笑:“他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他们是想要我后悔，我偏偏就不后悔……”
杨旭东全身是土，满头血的从五楼坐了电梯回十八层。
孙秘书看到杨旭东满脸是血的模样，整个人一颤:“杨总，您这到底怎么了？怎么这样就回来了，快点去医院吧……”
杨旭东雷霆大怒:“我不去，我不可能去看他！”
孙秘书:“……”
杨旭东回办公室，拿着笔批改文件，他手上脏，一按一个印子。杨旭东写了两笔，去卫生间洗手。
台子上有洗手液，杨旭东按了两下，用干净了，他下意识冲外头喊了一句:“李铎，洗手液用完了，你下次……”
杨旭东这才想起来，没有下次了。
杨旭东从卫生间出来，孙秘书敲门进来，拿着碘酒和医用纱布。
孙秘书说:“杨总，您不去医院，也得包一下，到时候感染就麻烦大了。”
杨旭东点头坐下，等包好了，夸了孙秘书一句:“你很仔细，连这种东西都备着。”
孙秘书挠头，不大好意思:“这不是我备着的，这有个小医药箱，是李总留下的，我以前也还纳闷，问过他准备这些东西干什么，毕竟医院也不太远……”
杨旭东:“他说什么？”
孙秘书说:“李总说有备无患。杨总马马虎虎，说不定有个头疼脑热，能用得上。”
杨旭东低着头笑:“是，他就是这么个谨慎的人。”
“以前我去出差，别管几天，让他给我收拾，每次都是满满当当一大箱……”
“他就是个操心的命……”
孙秘书这两天被杨旭东的阴晴不定搞得头大，好不容易提到李铎，像是抓了根救命稻草:“李总其实人挺好的，要不您就让他回来吧……”
杨旭东说:“不，让他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公司里的事他会什么，也就像个保姆，去哪还找不到个保姆了？没他我还不行了么？”
孙秘书有些恼火，李铎和杨旭东的事，他多少知道些，无论是为什么到了今天这个境地，杨旭东也不该这么评价李铎。
她刚要反驳，抬头的瞬间却闭了嘴。
杨旭东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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