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舒重新点上线香, 又仔细看了下新作的人偶, 禁不住蹙眉, “皇帝的人偶错了, 他现在是皇帝不是储君。”
道士一愣, 收了桃木剑拿起人偶一看, 抬手就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我说总不行, 等我换人偶。”
陈舒被他的粗心大意给气到,胸口阵阵发堵。
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毛躁
赵珩要是知道梦境是因为被人操控, 他才会认识苏绾, 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自己。
能操控梦境让他遇到苏绾,谁知道梦境会不会杀人
一个谋反的罪名扣下来, 谁都别想活。
陈舒越琢磨越窝火,后背的冷汗也一层层冒出来, 打湿了中衣。
少顷,道士翻出一只带着冕冠的人偶,换下之前的那个。
“再试一次,不行我今夜出城去找师父, 大概三日就回来。”道士擦了把汗,重新拿起桃木剑, 开始念诀。
陈舒站到一旁看着,眉头紧锁。
两刻钟后,道士手中的符纸起火,屋里弥漫起烟气。
陈舒捂住口鼻往后退了退, 整颗心都悬到了喉咙口,巴巴看着放在米上的令牌。
道士也盯着令牌,握着桃木剑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令牌像是立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刚放松下来那令牌便又倒了下来,装米的碗也裂成两瓣。
“今天试的次数太多了,我去沐浴一番,过了今夜子时再来应该可以。”道士明显放松,“你早些回去歇息。”
这事不处理好他们都不好过,他不会逃。真让皇帝知道这件事,除非逃出北梁否则没用。
“我今夜在你们家住下。”陈舒扭头出去。
方才令牌竖起来的时间比上次要久一点,过了子时再来,应该可以破除梦境。
“陈公子若是不介意,那便住下吧。”道士陪着笑,收了桃木剑重新准备装米的碗。
时间太长了,梦境到底变成什么样谁都不知道。
陈舒没搭理他。
道士干笑一声,重新布置法坛。
今夜,一定要破除梦境。
夜色渐深,秋雨潇潇寒意逼人。
苏绾吃完饭陪奶奶说了会话,回房算账。
“阿姐,我可以帮你。”苏驰打着伞跟上去,神色轻松,“我是男子,没道理所有事都让阿姐自己来。”
“你好好读书便行,顾夫子不是准备考你了吗,考不好我可不给你吃饭。”苏绾半真半假的跟他开玩笑,“回去读书,家里的事现在不用你帮忙。”
苏驰低下头,沉默许久才出声,“那我回去读书,你别太操劳。”
苏绾含笑点头。
苏驰停下来,站在雨中目送她出了月门,这才掉头回去。
苏绾回到自己的院子,洗澡换上中衣披了件披风去书房做账。这场雨后差不多该下雪了,家里要准备足够的炭,还要存储过冬吃的蔬菜和肉类。
算完家用的账,苏绾拿起另外一本账本,算糕点店的支出是否有遗漏。
兰馨坊的账由掌柜管,一个月对一次。
“小姐,我去打水给你泡茶。”墨霜变换着嗓音,微微有些紧张。
苏绾回到家里以后,只要不在苏驰和老太太跟前,整个人特别冷。
“去吧。”苏绾应了声,没抬头。
墨霜退出去,顺手关上门。
风灌入书房,凉飕飕往衣服里钻。
苏绾调整了下披风,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账本出神。
十万两的赏赐,她买铺子买房子请人装修等等,七七八八下来花掉了一千多两。
不算很多。
大伯一家赔偿回来的银子,恰好有一千两。自己出宫之前攒下来的,有三百多差不多四百两,加上陈舒出宫前给的五百两银子,以及上百张金叶子,她不穷。
十万两还给赵珩,自己还有银子周转,日子还能过得很滋润。
御赐的牌匾她没法还回去,银子是要还的。
不能花着赵珩的银子,还跟他划清界限。
苏绾放下账本和笔,起身回房拿来装银票的箱子,打开盖子,取出陈舒封后赏赐的银票放到一旁,开始数金叶子。
这金叶子是梁淑妃献给陈舒的,陈舒全给了她。
数到一半,苏绾停下来,整个人像是被按进冰窖里,寒意从脚底往上爬,顺着血脉沉沉压向心脏。
那个梦境和陈舒有关
第一次入梦当日,陈舒假装昏迷,自己无奈之下跑去太医院请太医。回到清宁宫附近时,曾看到个太监进了清宁宫。
也是当晚,自己入梦。
隔天早上陈舒还装疯闯进她的房间。现在想来,陈舒根本不是担心自己偷懒,而是要证实什么。
后来几次,她旁敲侧击也提过做梦,自己当时未有多想以为她在装疯。
彼时,陈舒一心想要复宠。可她没法离开清宁宫,就是装疯出去都不行,想要复宠只能走别的路。
自己就是这条路。
至于梦境是怎么弄出来的,陈舒心里肯定门清。
身边的宫女被储君看上,高宗那会还没被控制,陈舒复宠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赵珩开办官办学堂,洛州水患百姓未有受灾,取消女子不可置办产业的政策,取消户籍分级所有的事都和柳云珊没关系,他是在按照自己说的去做。
苏绾五味杂陈地吐出口气,捏着金叶子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事必须烂在肚子里,还得尽早找到陈舒解决,不然等赵珩自己发觉,所有人都会跟着掉脑袋。
出神中,房门被推开,冷风又灌了进来。
“这么快。”苏绾以为秋霜回来,头都没抬一下,死死盯着手中的金叶子。
她不知道陈舒的住处,找起来没那么容易。
房门关上,赵珩披着一身凉气抬脚过去,站在书桌前垂眸看她,嗓音略略发哑,“苏绾。”
这半日,他过得无比的煎熬。
满腹的话想说,见到她竟是不知从何说起。说他在梦中一直有意识,还是说,自己故意假扮暗卫博取她的好感,仅仅是因为爱慕。
苏绾怔了下,压下慌乱,放下手中的金叶子站起来,平静行礼,“民女见过陛下,不知天子擅闯私宅,按北梁律法当如常惩罚。”
尊卑有别,他隐瞒身份之时,自己可以辩解不知者无罪。
如今身份明朗,自己得摆正位置,不做梦也不会屈服。
从大伯一家手中拿回的房产和田产,都在苏驰名下。她不怕死,又不是没死过,只可怜苏驰等了九年,依旧要失去姐姐。
这些其实都是次要的。
可怕的是梦境。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非要如此划清界限”赵珩无奈坐下,“并非我有意隐瞒。你在宫中容易成为那些人的目标,只有把你送出来,我才能心安。”
当时韩丞相蠢蠢欲动,自己若是不隐瞒身份,根本无法接近她。
“陛下为何要心安”苏绾也坐下来,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他,态度疏离,“民女无德无能,无需陛下如此为民女筹谋,即便没有陛下这一番安排,民女也能出宫。”
“你对我,当真一丝情义都无”赵珩目露疲惫,“我的身份就这么让你嫌弃若你以为我也会如父皇一般,那便错了。”
他迟迟不敢坦白身份,表明心迹,就是担心她会有此反应。
她对皇宫的不喜,从未动摇。
“陛下想太多了。”苏绾抬头看他,目光清澈,“陛下贵为九五之尊,而我只是一介平头百姓,能有什么情义。”
她的目标是当首富养面首,而不是嫁个男人,还要跟其他女人争宠。
没那个必要,又不是养不活自己。
“你这样觉得”赵珩的嗓音低下去,兀自苦笑,“你说了要养我。”
苏绾怔了下,避开他的眼神拿起刚才丢下的金叶子,藏起眼底的情绪,“我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喜欢还是有的,但不到爱的程度,可那是建立在身份地位几乎平等的条件下的喜欢。
不是如今的天差地别。
她只想养个听话能干的保镖,而不是养帝王。
养不起。
“苏绾,我心悦你。”赵珩站起来,目光深深地看着她,“我不会如父皇一般纳妃,也不会让朝臣裹挟,庸碌一生。你想要太平盛世,我给你。”
苏绾手中的动作顿了下,敛去眼底的动容,“陛下不必对民女承诺,北梁是陛下的天下,好或者不好都是陛下应尽的责任。”
自古帝王多绝情,专情的一只手都数的出来。
她不是赌徒,不会无谓冒险。
“我会让你看到这一天。”赵珩从怀里取出亲手雕的玉佩,倾身放到她手边,“我等你点头。”
“不必等。”苏绾拿起那一万两银票递过去,努力保持嗓音平稳,“我不喜欢被人养,陛下若是执迷不悟,日后我只当自己从未认识陛下。”
“银票我拿走,你收下玉佩,我们便还是朋友”赵珩放低姿态,“我只是我,不是北梁的帝王。”
自己若是不退让,很难争取到原谅的机会。
苏绾闭了闭眼,轻轻点头。
他身为帝王如此屈尊,自己也不能太过,他毕竟是一国之君。
伴君如伴虎。
梦境的事也没解决,这时候彻底绝交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你早些歇息。”赵珩悬着的心落下,拿起银票,依依不舍地注视着她,“保重。”
苏绾站起来,冷淡行礼,“恭送陛下。”
赵珩一口气噎在胸口,郁闷转身。
苏绾听着脚步声走远,重重坐回去,拿起他送的玉佩细细端详。
雕工不是很精致,看得出来手艺一般,只比梦里的程少宁好一些。
苏绾翻过来看向另一面,看到自己的名字,唇角抿了下将玉佩撞进箱子里,盖上盖子上锁。
从梦境开始的交情,结束了也好。
苏绾一夜没睡,早上起来梳洗干净换上厚实的秋装,送苏驰去了学堂后便带着秋霜到处去找陈舒。
能操控人的梦境的人,除了道士便是各种巫师。
之前为了开店,市集内的店铺她基本都记得哪家卖什么东西,不管是道士还是巫师,都会开个香烛店掩人耳目。
连续找了七八家香烛店,苏绾停下来,去附近的馄饨店要了碗馄饨,随口跟小二打听,“师傅,这附近有会做法的大师吗”
“你问对人了,前面不远就有家香烛店,老板帮好多青楼的姑娘作法赎身。”小二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听说挺准的。”
苏绾心中一动,打听清楚店名,坐下等着馄饨上桌。
运气还不错。
吃完找到那家香烛店,苏绾刚准备进去就看到陈舒从里边出来,她笑了下淡淡出声,“谈谈。”
作者有话要说 赵珩翻脸跟翻书一样,说不养就不养。
苏绾我就这么冷酷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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