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们牌局散，已经是凌晨。
再等霍言洐看到陆落锦的消息，发现陆落锦回复自己的时间竟跟霍正楠接电话那会儿几乎同时。
这就让霍言洐平白无故生出了几丝烦躁。
照理而言，仅仅只是才到现在的阶段，他还不至于为了这么一件小事烦躁。但超脱常理的情况发生，他的的确确烦躁了。
霍言洐不觉得是自己哪里失了准，他只觉得，是小美人太好了。
短暂的接触让霍言洐对陆落锦的占有欲在心底扎了根，甚至已经有探出头的芽，如今更被一点一点求而不得的现实情况灌溉着养料，越长越强烈。
这么好的小美人，真该下一秒就让他属于自己。
不过很快，霍言洐又将这种急躁压了下去。
急什么呢，他想着，这人迟早是自己的，以后都是自己的。
凌晨时分，他点着一支烟，又倒了一杯酒，在黑暗中，也没开灯，只默默地站着。
冬夜凉如水，不过霍家屋内恒温，这会儿也不冷。月光轻柔明亮，洒在不远处的窗台上，霍言洐望过去时，恰好看到放在那儿的一盆昙花。
这花是霍老爷子养的，平日里当做宝贝，只等着它早日开花。
但霍老爷子年纪大了，说着要等，实际上也没这个精力等了。
这花冬天不太好养，也没指望着这个冬天就开，哪里想到就是今晚，霍言洐不过在下面多站了一会儿，就看到这盆昙花竟然是已经开放了。
昙花一现。
算不上多稀罕，却也不常见。
霍言洐打开了室内的灯，拍了一张昙花的照片传给陆落锦。
这种能跟小朋友就日常小事聊聊天的感觉意外还不赖。
霍言洐：昙花开了。
他想着这个点陆落锦应该已经睡着了，哪里想到这小孩还没睡，而且回复的速度也意外很快。
陆落锦还在看小说，现在他不会开着房间的大灯看小说了，因为霍言洐回来就能从门缝里瞧见光。
晚上的时候，陆落锦基本放弃了纸质书，一般就只开一盏夜灯，然后将手机屏幕调到昏暗偷偷看。
这样的好处就是哪怕霍正楠来开他房门，他都能在一瞬间将手机藏到枕头底下，营造出自己已经睡觉的假象。
就是今晚心情实在不好，看着小说不停走神，思绪只飘着去想白天发生的事情。
因为正开着手机，霍言洐的消息传来，陆落锦便在第一时间看到了——他惊讶这么晚了霍言洐竟还给自己发消息。
打开，是张昙花的照片。
陆落锦：好漂亮啊
霍言洐的消息也回得很快：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陆落锦回复：今晚有些睡不着
霍言洐问他：想什么睡不着？
陆落锦并不可能将自己在思考的糟心事情告诉霍言洐，他想了想，扯开了话题，说道：其实昙花能做甜汤，很好喝的。
霍言洐轻笑，他就是觉得小美人喜欢甜食很可爱，打字：是吗，我没喝过。你在哪家店喝的？
陆落锦老老实实地告诉霍言洐：我也想不起来哪家店了，是正楠哥带我去的。
霍言洐才轻松起来的心情一下就被“正楠哥”这三个字打散了。
虽然他是要从霍正楠手中将小美人抢过来，但只有他跟小美人的时候，霍正楠就是完全多余的角色了，最好能不出现就不出现——不仅真人不要出现，名字也别出现。
还好小美人这句话后面又接了一句：不过我也会做
于是霍言洐就直接忽略了上面那句：哦？你会做？
陆落锦：嗯，不过做的不太好
霍言洐继续问：那其他料理呢，你也会吗？
陆落锦：……都会一些，就是都不太好
霍言洐倒是忽略了小美人会做饭这一点。他只想着小美人喜欢做西点，就没有想过要是做中餐了，陆落锦能做出什么味道。
大概是刚才陆落锦提到了霍正楠，这会儿霍言洐便想着这方面霍正楠倒是好，至少他肯定能常常吃小美人做的饭菜。
霍言洐发了最后一句给陆落锦：很晚了，你快睡觉吧
其实陆落锦还是睡不着的，他现在丝毫没有睡意，可霍言洐这么说，他便回复：嗯，晚安
霍言洐：晚安
霍言洐发完消息倒是去睡了，但陆落锦一直睡不着，身体上已经有些疲惫，但大脑就是不肯放过他，一直到凌晨三点多，他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睡得并不踏实。
白天听到的话太过刺耳，一闭上眼睛，哪怕是在梦里，相同的场景跟话语也能被完完整整地复述出来。
而过去的一切又像是封尘在黑箱子里的恶魔，白日发生的事惊醒了过去的恶魔。往事一起重现，陆落锦在睡梦中也无处可逃。
所以早上七点左右，陆落锦就又醒了。
虽然一共就只睡了这么三四个小时，但偶尔一次，更是身体自然的反应，所以陆落锦没有多困。
就是他的黑眼圈略明显，双眼也没什么生气。
躺到八点多起来，霍正楠也已经起了，见着陆落锦焉焉的，他先问了句怎么了，但也没等陆落锦回答，他就语气略冲地说道：“是不是昨天晚上又熬夜看小说了，瞧你这模样，一点精神都没有。说你多少次了，就是改不掉，又是几点睡的？”
陆落锦低着头，拿了一片面包慢慢吃着，被霍正楠一数落，才有些因睡眠不足而稀释的委屈感又瞬间凝结起来了。
下一秒陆落锦就哭给霍正楠看，虽然没有夸张的哭声，可他抽噎不休，眼泪就像断了弦的珠子，一颗一颗往外面掉，直直落在桌面上炸开。
霍正楠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你好端端的哭什么？我也没说你什么啊？”
这时候霍正楠反应还挺快。
他想着这两天陆落锦是否有什么反常之处，就想到昨天陆落锦破天荒地给自己打过电话——当时不觉得有什么，但看陆落锦现在这幅模样，再结合那个电话，他多少还是能意识到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陆落锦这样了。
尤其这回哭起来是从没有过的伤心，面色又憔悴，霍正楠再不是东西都不会这个时候说什么难听的话出来。
再说了，把人哄哄他也不是不会。
以前陆落锦刚来那会儿他可没少哄，就是现在耐性越来越少，他都想不起来上次和颜悦色跟陆落锦好好说话叫他开心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霍正楠放下筷子，将陆落锦抱到怀里，难得耐耐心心地去哄：“哟，今天这是怎么了，总不至于我说了你这么一句，就跟我哭上了吧？”
陆落锦本能地排斥霍正楠的怀抱。
以前还好，霍正楠刚把他救出来的时候也这么抱过他。那时他觉得霍正楠的怀抱是温暖可靠的，像是兄长般可让他安心的地方。
但后来一切都变了，霍正楠的怀抱对他来说变得危险，他不知道这一秒抱着自己的霍正楠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情。
只是现在，陆落锦需要一个地方将内心的委屈发泄出来。
霍正楠像这样好声好气地哄，他一下子就心软了，抱着霍正楠的脖子抽抽噎噎地说有人欺负他，还嘲笑他。
霍正楠果然一听就炸，平日里他跟陆落锦动手是有，但换了外面的谁都不行，这是他的东西，怎么样都轮不到别人来欺负。
霍正楠沉声问欺负他的人是谁，现在就去拧断对方的脖子。
陆落锦又不好说是在培训班里发生的事情，照霍正楠的脾气，很有可能真不让自己再去那里了。
陆落锦哭哭啼啼不肯说，只说就是有人欺负他了。
霍正楠听他说不清楚，也就不让他说了，反正等会儿找跟着陆落锦的保镖问问就清楚了。
霍正楠拍着他哄：“好了好了，这是多受不得委屈啊，哭这么久该够了吧？”
最后够不够不知道，但陆落锦是真的哭累了。
霍正楠抱到他在自己怀里睡着，然后再将陆落锦抱回房间后才出门上班。
今天早上正有一个重要的早会要开，霍正楠迟到了十来分钟。
会议上霍言洐见他从后门进来，并没有说什么，但等到会议结束，就黑着脸将霍正楠单独留下来了。
霍言洐掌管霍氏六年，年年轻轻就能做到现有的水准，自然离不了他平日里的自律严格——不仅对待自己严格，霍言洐对于他人的要求也同样严格。
他不管霍正楠下班后做什么，私生活怎么样，但正经的上班时刻，他一向无差别严肃对待。
昨晚他们还在一起打牌，同一时间散了回去，没道理他今早能起来，霍正楠就起不来了。
霍言洐摆出上司领导的模样来：“给我一个你早上迟到的理由。”
霍言洐真这么严肃的时候，霍正楠还是怕的，但怕归怕，到底是亲叔侄，他相信最后霍言洐不会对他怎么样。
眼珠子一转，霍正楠说道：“今天早上真是意外，小叔，你得额外体谅体谅我了。”
霍言洐问：“什么意外？”
霍正楠笑道：“家里那小东西一大早就找我哭，我这不是得哄哄吗？年纪小哭起来别提多难缠，好不容易将人哄好，来这里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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