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姑娘怎的一声不吭?”老夫人望向楚静姝,脸上露出几分疑惑,“可是这几日在寺庙里没休息好?我早就同你母亲说了,早些回来,莫要待久了,山上寒凉,女子身子弱,不能长住,偏她不听……”
楚静姝柔声道:“是我想要在寺庙里多待些日子,好为祖母祈福,保佑您长命百岁,健康顺遂,母亲怜惜我的孝心,才陪我在寺庙里多待了些日子。”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个精致的香囊,解开丝带,从里面取出一块莹润的玉扣,“孙女特意找寺里的主持替玉扣开了光,便打算回府就献给您,昨日里事务繁多,一时给耽搁了,这不,今日闲下来了,孙女可是立刻就拿来了呢!”她口中的事便是楚妗认祖归宗的事。
老夫人接过玉扣,入手生温,她见识广,一下子便知道这玉材质珍贵,明白楚静姝是花了心思的,但她见多了好物件儿,一块玉罢了,她库房里多得是。
“这玉是前些日子宫里的皇后娘娘赏赐的,是极品暖玉,我瞧着祖母冬日里畏寒,便差玉匠打了个玉扣,让祖母随身带着,冷的时候还能暖暖手。”楚静姝见老夫人兴致缺缺,知道老夫人最在意什么,特意提了一句,这玉是皇后娘娘赏的。果真,老夫人立马笑起来,苍老的脸上皱纹都多了几条,爱不释手地把玩着玉扣。
“你倒是有心了。”老夫人和蔼地冲楚静姝笑了笑,听说这玉是皇后娘娘赏的,更是心下满意,大姑娘也是个有造化的,与定王世子定了亲,到时候便是世子妃,又入了宫里皇后的眼,到时候身份尊贵,必定能帮衬着国公府。
祖孙两人又说了些话,气氛很是融洽。
“呀!”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叫,众人望过去,楚妗正在手脚慌乱地整理衣袖,桌子上的茶盏倾倒在一侧,里面的茶水都溢了出来。
楚妗咬着唇,手腕有些火辣辣的疼,茶是刚沏的,温度滚烫,浇在手上实在是不好受。
府里行四的楚茉正满是歉意,慌张站起身,口中不停说道:“二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方才没有看到这里放了一杯茶……”
楚茉是一个长相秀雅的少女,不似楚静姝明艳,也不同于楚妗的清滟,她就像是一朵淡雅的莲花一般,纤弱文静。
楚妗瞧她一脸愧疚,泫然欲泣,忍着痛刚打算开口安慰一番,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冷嗤:“这个女人真不要脸,我都看到她是故意将茶盏往一旁推过去的!”
楚妗嘴唇张了张,口中的话不自觉咽下去,低头看着桌子上摆的那株腊梅。她丝毫不怀疑腊梅的话,因为它并不知道她能够听见它说话,犯不着撒谎,也就是说,楚茉,是故意将热茶泼在她手上的……
楚茉心里很是忐忑,楚妗不会发现她是故意的吧?她仔细打量着楚妗的神色,一丝一毫都不放过,却见她美眸微垂,瞧不清楚眼底的神色,却不见怒意,想来也不知道她是故意的。
“无事,只是衣袖打湿了,我去换身衣裳。”楚妗低着头,声音细弱蚊蝇,说完,朝着老夫人道:“孙女去去就回。”
楚妗不敢在福寿院与楚茉辩解,一来,她在老夫人面前印象本就不好,在老夫人心里,指不定还在嫌弃她笨手笨脚,二来,若是她说楚茉是故意泼她热水,以她初来乍到,他们肯定是更愿意相信朝夕相处十几年的楚茉,旁人定然是以为她污蔑楚茉。
老夫人沉着脸,随意地摆摆手,便让白露领她下去了。大清早就惹是生非,搅得她脑壳突突的疼。她在这后宅大半辈子,怎么看不出来这些小伎俩,定是四姑娘故意往二姑娘身上泼茶的,她对于这些姐妹之间的摩擦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她清楚地知道,这后宅,没有心机手段,那是存活不下去的。
她只是恼恨楚妗方才的反应,简直是小家子气,被浇了热茶,还傻傻分不清下手的人,忍气吞声地就这样过去了!
雨露走上前,引她往罩间去,这福寿院里时常备着小姐们的衣裳,便是为了应对突然的状况,楚妗同楚静姝身量差不多,应该可以换上楚静姝的衣服。
老夫人扯下领子上挂着的玉珠串,一颗颗拨过去,沉声敲打道,“我这福寿院不是你们勾心斗角的地方,我年纪大了,喜欢清静,对于你们这些小心思不打算理会。二姑娘是府里的嫡小姐,代表着府里的脸面,身份你们比不得,凡事都要有个度,若是你们为了心底那些小算计,丢了国公府的脸面,到时候不要怪我这个祖母的,不念及祖孙情意……”
楚茉咬了咬唇,一双眼睛泪眼盈盈,楚楚可怜地屈膝应是。心底却是暗喜,她本就没想瞒过祖母的眼睛,只是为了试探而已,看祖母这态度,也就是不打算责罚她了。也就是说,祖母默认了她们可以算计楚妗,只要不涉及国公府的脸面,不要闹大了便好。
老夫人泰然自若地闭着眼,慢悠悠地转了一圈玉珠串,满屋寂静,只有玉石相碰的声音,她忽然睁开眼,起身说道,“我也乏了,今日便到这吧,都散了罢……”
邓嬷嬷适时将拐杖递给老夫人,她顺势扶着邓嬷嬷的手,一步步往内间走去,众人皆起身相送。
荷珠忽然从门外走进来,脸上带着喜色,脆声道:“老夫人,太子殿下来了国公府,如今正往福寿院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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