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容问完以后，满脸疑惑的看着纪修。
纪修：“……”原来耳朵已经红到能让对方看出来了吗？
“没有不舒服。我说了，你先下车。”纪修深吸了一口气，又一次重复了一遍。神色尽量淡然。
黎容再是反应迟钝也意识到了不对。
太反常了。
黎容没再多思考，直接上手拽过纪修的胳膊。
然而刚一碰到纪修的胳膊，手就被对方大力甩开了。
“到底怎么了？”黎容十分不解的看着纪修。
“行，那我不碰你，你自己站起来。”他实在猜不透纪修的脾气，只能怂怂的往后退了两步。
纪修的嘴角动了动，再坐着，的确更引人怀疑。
干脆一手抱着衣服，一手拎起座位底下的背包。
用衣服挡在腰前，站了起来。
“我还担心是不是枕的时间太长，你真的站不起来了。”黎容松了口气。
纪修没说话，目光一直停留在他干净单纯的面容上。
下车之后，外面的空气比想象中冷得多。
毕竟是山里，哪怕入春了，也冷的刺骨。
黎容穿的还是校服，风一吹，赶忙裹紧外套。
感觉到纪修走得慢没跟上，他回头，看见纪修只穿了衬衫。
厚重的冲锋衣抱在手里，挡在身前，不禁疑惑，“你不冷吗？”
“……”
黎容总觉得，纪修有点奇怪。
举止充满了迷惑。
“我去趟洗手间。”纪修没回答黎容的问题，看见不远处的公厕，甩下黎容一个人快步走了过去。
“诶，等等我啊。”
黎容疑惑的挠了挠头，小跑跟上。
黎容没进去，就在外面一边等着，一边搓手，试图让自己暖和一点。
过了好一会儿，黎容才看见纪修出来。
脸上是湿的，水珠顺着头发往下流淌，衣襟打湿了一大片。
不过外套倒是穿上了，拉链敞着。
黎容虽然满脑子都是疑问和好奇，但也不敢问，就这么跟在纪修身后，爬着山路。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他们才到基地的广场，看见大部队。
整个年级都正站在广场上听领导讲话。
找到七班之后，两个人默默的排到了队尾。
刚站好，黎容听见班主任开口关怀道，“黎容，没事儿了吧？刚才看听纪修说你身体不舒服。”
“已经没事儿了。”
“宿舍已经分配过了，待会儿让班长带你们两个去认路，然后再来食堂吃饭。”
“好。”黎容这才注意到队列里所有人身上都没拿背包，显然是已经把东西放到宿舍了。
解散之后，黎容和纪修并排跟着班长朝宿舍楼走去。
宿舍是多人间，大概能容纳几十个人，他们和七班男生一起住。
上下铺，一般是两张床并排成通铺，也有靠墙的单床。
“你们俩的床位。”班长打开门，指了指右边并列的两个上下铺，“上铺是你们两个的。”
黎容心里咯噔一声，怕什么来什么。
他看着纪修已经先一步进屋了，才小声朝着身边的班长问道：“傅临，床位能换吗？”
“啊？我以为你们关系好，特意给你们排在一起的。”傅临有点惊讶的推了推眼镜，“你要不想和他挨着…这样，晚上我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和你换的。或者有空床你挪过去就行。”
“谢谢。”黎容小声回答完之后，才朝里走去。
傅临：“你们两个五分钟之内收拾完，下楼，带你们去食堂。”
“好。”
傅临走了以后，黎容才爬上上铺，只是把书包放了上去，并没有急着套被罩。
“这么不想和我一起睡？”
刚把书包放在床铺上，黎容就听见对面不远处，低沉的声音。
带着不满和威慑力，足够让黎容僵在原地。
“你听见了？”黎容手上的动作卡在一半儿。
“没听见。不过看你的反应，我猜对了。”
黎容忽然笑了出来，笑的很勉强，“我睡觉不太老实，嗯…怕影响到你。”
“真的，要不是有栏杆，我能翻到地上。”说完之后，黎容有点心虚的抬眼，看了一眼纪修毫无表情的脸。
“既然不想和我挨着，晚上你去问问程桐，问他肯不肯和你换。”纪修看了黎容半晌，一字一顿的吐出来了这句话。
黎容感觉到纪修不太开心。
但其实…松了口气。
和纪修并排睡，压力太大了。而且他睡相的确不怎么样。
他一直有点怕纪修。尤其那天晚上给纪修送过钥匙以后。
吃过饭，各班有教官带领，进行课程。
下午黎容班分配的是整理内务，看着别的班都在带领下户外活动，他们只能在教室里乖乖的学叠被子。
黎容下午都和舍友们一起活动，瞥了一眼纪修，身边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缺人，男女都有。
好不容易熬完下午的课程，吃完饭，教官训了两句话，大家就各自回了宿舍。
回宿舍可就热闹了。
几十个人一个房间，大家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唠嗑。
黎容看见瞥见纪修和程桐在和另外几个男生打牌。
趁着牌局里纪修和其他人去洗手间的空隙，黎容还是鼓起勇气凑了上去。
“程桐，我们能换个床位吗？”
程桐正在洗牌，看见有人搭话，赶忙抬头，“你想和我换床位？”
黎容：“对，我在纪修旁边的位置。”
“那当然可以，正好我跟纪修……”程桐还没答应完，就瞥见不远处凌厉目光，刺在他身上，“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也是并排床位，旁边同学是我哥们儿，你跟他不熟，多尴尬。而且我们班主任管的严，私自换床位要罚跑，我特烦罚跑。”
黎容：“那我再问问别人。”
他说完之后，一回头，正好和那双深邃的瞳眸撞了个相对。
目光里写满了不善。
黎容赶忙从程桐身边起来。
刚没准备走，就听见那个一下午都没和他说话的声音开口了，“你还真来问程桐换不换？这么讨厌我？”
“你们俩怎么回事儿？白天不还好好的吗？”程桐先一步意识到了气氛不对，及时问道。
“……”
“……”
“好了好了，别生气。黎容来，跟我们一起打牌。”
黎容还没说话，只见一旁的纪修先开口，“我不打了，我去洗漱。”撂下这句话之后，纪修就走了。
看着纪修走了，程桐才开口，“你们俩怎么回事儿？”
“……没怎么回事儿。说实话，我有点怕他，躺他旁边我压力挺大的。”
“你怕他纪修？”程桐差点没笑出来。
“小时候我也特别怕他，觉得纪修脾气差，性子还冷。但是碍于我爹的面子又不得不和他玩，每次对他笑嘻嘻的，他都爱答不理，我一度以为他对我有偏见。结果后来，老师凶我，他就顶撞老师。我被班上同学针对过，他就把那些针对我的人按到监控死角里打。我喜欢的女孩不喜欢我，纪修就找她，盯着她让她给我写情书，最后人家姑娘哭着找我爹告状我才知道这回事儿。但是私底下他对我还是冷着个脸，脾气也糟糕的不行。”
“……”黎容没接话。
从某种意义而言，纪修对他是很不错。差别待遇，只给他讲题。
晕车也让他躺在身上，同学们都走了也硬是等他睡醒。
黎容突然有点愧疚。
待会儿和纪修道个歉吧。
黎容心想。
洗漱完之后，趁着没熄灯，黎容还是回到原来的床位。
铺床的时候，黎容看见纪修就在旁边，倚在床头，手上拿着电子书。
铺完床，黎容好几次想和纪修说话。
但每次看着对方淡漠的面容，都欲言又止。
熄灯以后，大多数人还是叽叽喳喳的不安静。
宿舍里还吵得很。
“嗯……给你道个歉。对不起。”看不见纪修的脸了，黎容就大胆了很多。
“为什么道歉？”
“我想换床位是因为真的睡相不好，而且有点怕你。你躺在我旁边我压力大，并不是讨厌你。”
“哦。”
“……”气氛过度尴尬了。
黎容平躺着，能听见纪修的呼吸，清晰的夹杂在人群的吵闹中。
过了好一会儿，宿管来维持了好几次纪律，嬉闹声才渐渐消停。
黎容躺着没动。
纪修在旁边……
呼吸声，和对方身上特有的气息，刺的耳朵都是烫的。
果然，和纪修躺在一起就会出现这种状况，他早就料到了。
黎容一点都睡不着。
躺了不知道多久，黎容觉得至少有一个小时了，人群已经彻底安静了，黎容才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
看见纪修也是平躺着的。
昏暗的房间里，纪修的侧颜只有剪影，但轮廓的线条还是好看的很。
黎容这么看着，突然，感觉伸在被子外面的手被碰了一下。
他赶紧把手缩回来。
“还没睡啊？”
纪修的声音压得只剩下气音。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黎容同时也听到了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整个人紧张的不行。
“你不是也没睡吗？”黎容用被子半蒙着头，低声回应道。
“你翻来覆去的，我怎么睡？”
“我早和你说了我睡相不好，喜欢翻腾。”
说完这句，黎容听见纪修笑了。
笑的极轻。
但在寂静的黑暗里特别刺耳。
突然，黎容感觉到被子被掀开了。
冷风灌进来的同时，还钻进来了一具暖和的身躯。
“！！！”黎容吓得整个人都绷直了。
面对面的距离，太近了。
“你刚才说你怕我，怕我什么？”纪修就这么直勾勾的直视着他清澈的眼睛。
距离真的太近了。
纪修一开口说话，所有的吐息都会拍打在他脸上。
牙膏的薄荷味还没散尽，很好闻。
黎容刚想往后躲，背后就先一步附上来一只手，直接把他按在怀里。
“是怕我这样抱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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