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请问曼哈顿的柏克街该怎么走”
一位女士拦住了广场上的卖烟少年。少年戴着报童帽,脖子上挂着木头箱子,箱子打开着,里头是软彩纸包的手卷香烟,正沿途叫卖着。
少年抬起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士,恍惚着去看烟盒画。
这些年很流行东方异域色彩,所以香烟盒上也画着眉眼纤细的东方美人。
眼前的女士,也是有着东方的面孔,也竟是比画上多几分韵味。
面前的东方女士带着矮檐圆帽,圆帽素净的和那些满头绸缎蕾丝羽毛的贵妇很不一样,下头似乎是精致且没见过的盘发,她也没穿带裙撑的蕾丝长裙,而是穿着一套现在高档舶来服装店才会有的数十道细褶子的深蓝色明式袄裙,袄裙裙摆才到脚腕,下头是一双皮短靴。
她穿的看似不伦不类,但又似乎引起周边许多路过女子艳羡的目光。
东方女士微微一笑,又拿着手里写着地址的纸张问道“柏克街是在这附近吗能走到吗”
少年看到她丝绸的手套和手腕上挂着的刺绣小包,总觉得这里头肯定装了银烟盒,他立马龇牙笑道“女士,橄榄山出产的手卷紫莓香烟,酸甜浓郁,不要试试吗您不买,我真没法指路呢。”
东方女士一愣“橄榄山公司的产品还真到处都是呢。”
少年眨了眨眼睛,把盒子旁边的一个隐藏小抽屉打开,小声道“如果您想要美狄丝喷雾,我这儿也有货。”
俞星城看了一眼小抽屉里摆放的带气囊喷头的玻璃小瓶,红色玻璃内有着石榴汁般的液体,上头贴着精美的橄榄山公司标签。她知道这是一种类似迷幻剂的轻型毒品,小剂量能让人看起来似乎更“聪明”“专注”,所以以希腊神话中古老的智慧女神美狄丝命名。
喷雾型似乎是中高端产品,在小资与贵族之中都颇为流行。
俞星城拿起来嗅了一下,微微皱眉,又放了回去。
在到达新约克之前,早在伦敦和巴黎,俞星城就见到过不少橄榄山的产品。她确实没曾想过,这曾经以宗教和技术闻名的天空之城,在圣父死后迅速转型,先是回归亚美理驾共和国,而后又成立大型跨国公司,搞的是品牌与产品销往全球的路线。
现在橄榄山州虽然依旧漂浮在空中,但那里已然成了圣地,许多大大小小的橄榄山岛屿漂浮在大洋与港口旁,更多的橄榄山公司的工厂开设在了北美各地区,甚至连埃及的英法殖民地里,都有两家小型的橄榄山香膏与喷雾工厂。
影响力显然比圣父在世时,还要强上不少。
而另一方面,去年六国联军入侵伊斯坦布尔,瓜分奥斯曼的时候,橄榄山在作为亚美理驾合众国的代表,在销毁与抢夺技术中,成了俞星城他们的最大敌人。
而且橄榄山的有备而来也让远渡重洋来分一杯羹的俞星城,差点就输给了他们。
橄榄山当时出现的种种科技,亚美理驾合众国对橄榄山的隐隐服从,已经让大明对它十分警惕了。
而它们更是胆大包天的在大明船队横跨大西洋的时候,向他们发起了空袭与进攻。
橄榄山如此富有进攻性,俞星城与他们打过那么多次照面,却对他们内部几乎不太了解,太多理由,都让俞星城想去这个神秘莫测的橄榄山,一探究竟。
在美国停留,橄榄山州是最大的目的地。
卖烟少年盯着眼前的东方女士,她则看着看着卖烟箱上贴着的精美招贴画发呆。招贴画上,有女人吸烟的侧脸,紫色的烟雾蒸腾出空中城市的模样,上头几个希伯来语字母“harhazeti”,是橄榄山的意思,只是后面加了个小小的公司字样。
东方女士从小包中拿出几个便士,说拿一盒。少年在新约克叫卖,自然是从先令便士到大明通宝都收。
女士问了路之后,并不着急走,慢条斯理的拆着烟盒,轻声道“我听说橄榄山回归合众国才四年多,怎么现在满大街都是他们的产品。”
卖烟少年站在她旁边,挪不开眼睛“啊、可橄榄山那里不一般啊,那都是天才与精英才居住的地方,他们的产品也都很厉害,这些小的香烟或者喷雾也不是主营,他们的自动打字机、电磁还有轨道车,那都是多厉害的东西您肯定去过皇后区吧,那边不但有这些,还有巡逻飞艇和起降桥。”
东方女士蹙起眉毛,嘴角微笑,眉心却有几分忧愁“我看到了。很厉害。”
她拿起绒芯打火机,正要点燃嘴边的细烟,一只手不客气的伸过来抽走了烟,道“你一上船就愁的吸烟也就算了,到这儿也吸烟”
卖烟少年抬起头,瞧见一个身穿风衣的亚洲男子。那男人身材高大,穿着黑色暗纹的长风衣,里头是丝绒扣子马甲,窄檐礼帽下长发如瀑,在背中用红色绸带束了一道。他生的俊美却脾气极不耐烦,啧了一声,手指把烟给弯折了,顺道把东方女士手里的一软盒烟斗拿走了“你问个路,就跟我们走散了,裘百湖要急死了。”
俞星城笑“不都说好了,到柏克街再碰面也一样吗”
卖烟少年听不懂这两个人的对话,但这个后出现的男人,瞳孔忽然像蛇一样细窄一道线,虹膜闪过金光,少年吓得后退两步,连忙端着卖烟箱子,一边回头一边跑到路对面去了。
没一会儿,就看见一群深色西装的男男女女着急的赶过来,将那位东方女士团团围住,神情有些着急。
东方女士无奈的笑了笑,挽住长发蛇眼风衣男子的手臂,带领着一群人朝路西去了。
俞星城捏着炽寰的胳膊,转头对表情有那么点生气的裘百湖道“不至于,我英语还是可以的,就说自己往这边走走问问路。说柏克街算是唐人街中心,咱们要去的凤翔食府算是那儿比较老的中餐厅了,应该好找。”
裘百湖和几位官员、仙官自打几个月前到欧洲开始,就穿上了一身西装,裘百湖也随着温骁剃了短头发,反正他说自己没爹没妈,剃头不怕,弄得头发极短。
这会儿再戴个黑色宽檐帽,穿着略显宽松的深色西装,走起路来有那么点驼背和阴损,怎么看怎么都像是麻匪黑帮。
俞星城此刻被裘百湖的黑帮天团围着,还挽着外在相当俊美唬人的炽寰,穿过街道的时候,确实有些显眼了。不过,如今西洋南洋两大华侨商会通航全球,俞星城一路航行,只要是有港口的地方,永远都有中华餐厅与大明苦工。
大明百姓虽然也有不少穷的,但其实全球各国,哪个国家没有穷人呢。英国也有大批登船做海盗,印度也有成船的人远渡去做仆从,可很少有那个国家的人,像是大明的百姓一样,如四散的孢子,四处落地,拼命扎根。
从加尔各答到伊斯坦布尔,永远入港出海都能听见亘古不变的鞭炮声和敲锣打鼓声。
俞星城一行人走到柏克街附近之后,惊奇的目光也少不许多,旁边的白人黑人黄种人,不论做什么的,也都对他们见怪不怪。
柏克街属于唐人街中比较繁华且老牌的一条街,那些有钱的东方官员或商人们,为了图方便都会住在这条街上,看来周边居民都习惯了这样的架势。俞星城走过街道,橄榄山公司旗下各类产品的海报,在新约克街头随处可见,简直就像是百年后的可口可乐一样。
天空之城的轮廓,美女的形象,精美细致的图案边框是橄榄山公司海报的标志。宗教符号与圣父反而退居其次,并不成为海报主题。
而且他们似乎有着更好的印刷技术,海报上色彩丰富,纸张甚至有钢印凹凸,画上产品从一些特殊枪械、高科技办公品到一些飞艇游轮旅游团,还有香烟、美狄丝喷雾,应有尽有。
进入了柏克街之后,橄榄山公司的海报稍微少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黄纸红字汉语小广告,搬家租房,淘金招工。
很多看起来阴森或有积水的小巷,望过去,全都是红柱黄瓦飞天龙,雕梁画柱座山虎,繁华的连紫禁城也要难比,想来某些身份较高的大明来客,都会住在这样的唐人街酒店里。
凤翔食府就在这样的一道巷子里,但它的门店更小更窄,一道小小的玻璃门,外头是纸糊灯笼做的几条栩栩如生的锦鲤。
谭庐和温嘉序先找到了这里,正在门口等着。温嘉序还穿着那套贵族式的靴子和纽扣天鹅绒外套,衬衫层层叠叠的花边快把他下巴围住了,俞星城说了一路,让他跟温骁学学,转型走低调奢华这条路子,可他偏偏不愿。
他们到巴黎的时候还有反拿破仑的七月革命的余波,就因为这套衣服,温嘉序差点被当成万恶贵族给拖走绞死,他那时候才乖乖的收起来。结果到了合众国这儿看似自由实则相当看人下菜碟的地方,他又招摇起来了。
温嘉序低声道“我们敲门了,里头没人。”
谭庐的两条钢铁义肢刚刚在布鲁克林找个工作室给修理过,他现在一身汽油味,腿上的小型蒸汽阀因为调试后没多久,还在不稳定的抖动,谭庐这会儿说起话来,腮帮子和仙风道骨的长须,都跟拖拉机上的水豆腐似的乱颤。
俞星城把手里的纸条一折,放进小包里,摘下左手的丝绸手套,将手指轻轻放在凤翔食府的玻璃门上,道“无事。西厂的人说了,凤翔食府这位老店家,有时候为了躲事儿,会装聋装瞎。”
她说完,指尖灵力一闪,玻璃砰的一下碎开。
她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玻璃,便伸出手,从里头手指一点,那复杂的门锁以及后头几十道从头到尾的门闩,纷纷螺丝旋转,卸落在地,叮叮当当,变成一地零件。
俞星城把门踢开了。
谭庐头疼的叹气“俞大人,您不说了,来了合众国,就不跟在巴黎时候那样暴力了吗”
俞星城戴上手套,道“我在这儿也没用法棍打人脑袋,怎么就暴力了。谭大人,你再跺几脚,看你那铁腿能不能好一点。你现在说话被这蒸汽阀搞得跟颤音山羊一样。”
炽寰还在门口看菜单“咱们能在这儿吃晚饭吗”
俞星城的高跟皮靴踩过玻璃渣子走了进去,厅内七八张桌子,地上有点油腻,俗气的装饰与灯笼挂满了屋里,灯没亮,静悄悄的昏暗着,就是没人。
她铺开灵力,后厨都没有衣料摩擦的静电,但她却感觉到地下不远处,有机器正在运作,而且还有穿行的脚步声。
俞星城“下头还有空间。不过入口好像不在这里。”
裘百湖身后有一位仙官道“在厨房,那里有一处,有细微的声音穿透地面而来,似乎是比较薄的地方。”
谭庐率先一步推开通往厨房的门,老鼠如潮退去,墙角有一些木箱子里放着不新鲜的蔬果,厨房中油腻与腥臭的令人难以忍耐,那位仙官听声辩位,走到几个酒桶下头,似乎想要挪开酒桶。
裘百湖被老鼠恶心的够呛,他自打当年在罗马见过满城的老鼠之后,就更见不得这玩意儿,他用胳膊肘顶了顶炽寰“就这样,你还要在这家吃吗”
可他忘了炽寰是个吃老鼠的物种,炽寰眨眼“他们这儿吃老鼠三明治吗”
几位仙官正把酒桶下几乎严丝合缝的地板翘起来一角,忽然从背后传来带着闽南口音的笑语“这是诸位等不及营业,就要到小店来找吃的了”
俞星城回头,就瞧见一个笑眯了眼睛的中年男人,下巴削尖,眼角鱼尾般的细纹张开,他里头穿着一套码头工人似的脏衬衫与背带裤,肩上却披了一件团纹薄袄裳,他蓄着胡子,笑着拱手“前一阵子,听说一批贵客与华侨商会同行,到了新约克附近。看来就是诸位了幸会幸会,鄙人乃是这家小店的老板兼厨子。”
俞星城两手并在对襟披衣的袖子里,朝他也一礼,俩人在柏克街的餐馆里彼此作揖,她才道“您就是胡老板久仰。不过是到新约克这宝地想要办些事,却人生地不熟,活络不开,有人给指了一条明路。”
胡老板着请他们出去坐,他拍拍手,外厅十几张桌子上的灯笼亮了起来,他笑“俞大人可是阁员,找我这样的奴才来办事,也是我的福分,您尽管吩咐。”
俞星城不着急走动“胡老板是合众国的汉人华侨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店倒是都开在地下了,这是做的什么生意”
胡老板笑“租了个地下室,做洗衣房,都是锅炉蒸再加上手洗,下头热汽腾腾,几十个臭汗的汉子,便不给您开门了”
俞星城“洗衣房可是个苦生意,赚不得什么大钱。听说广东出现了一批美狄丝喷雾和成箱的新型高纯大烟,为了过户部税关,外头都是合众国出产的干玉米的箱子包装。这批大烟和喷雾,与一位姓高的潮州商人又些关系,朝廷正在查。胡老板的三闺女是不是没离开祖籍听说四年前生了个胖娃娃,孩子姓高呢。”
胡老板开着个小破餐厅,穿的油腻松垮,不代表就真是个小人物。
胡老板缓缓直起身子来,拱手拜道“早年就曾听闻,崇奉皇帝有七窍玲珑心,二十余年前就曾复兴西厂,西却指的是监察西方。西厂不在紫禁城设司,只有严密的单线系统,和遍布大洲大洋的成千上万的线头。连印度女王的死,都是大明皇帝知道的比印度众藩王还早。我这赚点不合规矩的小钱,又有个糊涂女婿,该罚便罚就是了,您还是说说,我这样的卑贱身份,能帮上您什么忙。”
俞星城也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胡老板是新约克华人华侨里真正的老板,也客气道“我要带几个人去橄榄山州。”
胡老板“橄榄山州遍布南北,共四十七群岛,听说北海道附近就有一座群岛,想去橄榄山何必绕这么大的远”
俞星城“我要去的自然是十二门徒所在的主群岛。”
胡老板揣着手,笑的像个被为难的小市民“这主群岛上都是什么天才精英才能去的地儿,层层筛选,各个是活神仙,那儿就是合众国的天宫,您还不如说让我安排您去华盛顿的白房子呢”
俞星城不在厨房久留,她朝外走去,却摘下手套道“我以为新约克这样的香烟与美狄丝喷雾的消费地,而不会有这种地下小厂子呢。刚刚我就闻到了外头卖烟小孩都叫卖的喷雾,味道似乎与原版不那么一致呢。”
俞星城说着靠在门边,笑了笑。
胡老板顿了一下身子,笑起来“让您大人戳破,更入不得眼了。假冒伪劣还算擅长,做点偷鸡摸狗的假货生意。”
他说着,伸手往厨房一个装满八角桂皮的罐子后头摸了一把。
吱吱呀呀的,挂满了阴历挂历与货单的一面瓷砖墙,歪歪斜斜的挪开了,胡老板道“酒桶下面那个是排风口,这儿是入口。不过我还是奉劝您别下去了。这喷雾需要蒸馏提纯,下头不是一般的热。”
炽寰好奇的扫了一眼,下头光线昏暗,几十个工人似乎在长铁桌子旁劳动,其中一张桌子上摆了几百个装满红色液体的玻璃喷壶。
气味香甜中似乎有点沤馊的味道,跟美狄丝喷雾的气味,确实是有分类似。
俞星城没多看,走出厨房,到厅内圆桌旁,一位仙官拉开凳子,她坐下,笑道“我对美狄丝喷雾这种水大烟的味道还是很敏感的,因为埃及开罗的那座地中海东侧最大的工厂,是在苏伊士战争里,我亲手炸了的。你这儿生产的假货不算太假,这气味里有从橄榄山拿的一部分原料,你跟橄榄山联系很深啊。”
胡老板忽然心里打了个激灵。
他觉得远离中原王朝几十年,他对那套权力体系陌生与迟钝了许多。
并不是因为提及美狄丝喷雾的事情,而在于俞星城提及了苏伊士战争。他似乎意识到了大明如今的体量,以及大明的一位阁员,一位极其受皇帝信任的掌权高官,在当今天下是能主导战争,是能瓜分国家的地位。
他却在这儿以为可以用小聪明与虚与委蛇,把她给糊弄走。
俞星城一路西行,在各国皇权与高层的小圈子内,她的动向早已成为最被关注的消息之一。
本来英法想要再次殖民印度,却因为大明有意鼓励着印度境内的混乱与自治,再加之当年殖民带来的沉重灾难给印度高层底层都留下了阴影。
这回,英法的殖民行动想要如火如荼的展开,却遭到印度连番上任的几位“皇帝”或“亲王”的反对,以及穷苦民众的集体排斥。以前是没得选,现在大明愿意保驾护航让他们自治,他们当然不想再回到被殖民的日子。
英法的多家跨洋公司,几乎只在印度南方几个城市扎了根,但根本难以再实现当年的殖民大业,眼睁睁看着大明的枪支、火柴、肥皂与火车,占据了印度北部最主要的市场。
但这还是英法诸国能想象到的,毕竟他们也曾经失去过不少殖民地。
大明看似帮扶印度,却让印度内部混乱丝毫没有改善。
而他们没想到,俞星城在到达埃及之后,没有上谈判桌讨论苏伊士运河的所属问题,而是先用水师与鲸鹏,快速奇袭英法俄三国在埃及的驻军。而这场奇袭有来自印度的水兵和雇佣兵援助,有从奥斯曼帝国借来的飞艇军队,专攻苏伊士运河附近几大驻军基地,在一天一夜中,就夺回了苏伊士运河附近大半的控制权。
她短暂的拿下了运河的主权,英法俄与其他的奥匈德等国以为她是要封住地中海向东方的出口,急忙从正在奥斯曼开战的主战场调兵力,来进攻争夺苏伊士河。
这边大批海军到达苏伊士河附近,准备开战,埃及也多处发生爆炸袭击,多国联军更认为俞星城率领了庞大的大明海军,要进军红海地中海,如临大敌。
他们被纠缠的难以抽身。忽然一回头,发现家被偷了。
刚刚占下没多久的奥斯曼帝国,复辟了。
奥斯曼帝国的首都伊斯坦布尔本来都被灭了,莫塔夫皇帝被囚禁,奥斯曼帝国虽身躯庞大属国众多,但可以说在名义上是被多国联军消灭了。
而就在众多军队来袭击苏伊士河,预备开战的时候,莫塔夫皇帝不知道被谁偷偷接出伊斯坦布尔,并在三日后,于奥斯曼境内另一大城市安卡拉复辟。
复辟当日,莫塔夫皇帝宣布,奥斯曼下属的其余王国将不再需要为帝国缴纳任何税务,并且可以高度自治。什叶派与逊尼派现存的四位哈里发拥戴莫塔夫皇帝,请求伊斯兰世界的同胞联手,保护耶路撒冷,夺回伊斯坦布尔这座地中海东方的唯一明珠。
莫塔夫皇帝甚至和四大哈里发联手发出檄文,发誓要让四百年前征服王的荣光重现,伊斯坦布尔绝不会再变回拜占庭;而苏里曼大帝将与真主一同注视着他们,助他们用铁蹄踏平基督教堂。
复辟这一招,都已经算是够阴的了。
利用莫塔夫皇帝的名声与制度习俗的惯性,把这场殖民战争变成宗教战争,渲染即将被灭族灭教的后果来联合教派,使得这次六国联军本来想精妙的肢解奥斯曼庞大帝国的举动,彻底改变了性质。
而莫塔夫皇帝自我的去帝国化,看似不再管束其他中东王国,但实际上更是在说奥斯曼帝国不会再庇护任何一个王国,每一个王,每一个信徒都要为自己的家乡与圣地而战。
虽然可能在未来有恶劣的后果,亦或是给整个中东地区造成了不稳定,但在这短时间内,这招简直就是在井冈山上放国际歌,在徐达北伐时诵满江红,中东各国一下子宗教狂热上头,民族炽爱上头,就很难对付了。
英法也看出来了。
大明压根就不想殖民到地中海附近来。
他们只要让英法无力殖民这些国家,那就是他们的胜利。
大明要赢欧洲诸国,那还有的对付,还可以算它的招,算它的谋略。
但大明现在就是要赶着欧洲诸国下泥潭入深渊,决不让他们走出厮杀与混乱一步,但就是不参与,那真是太恶心了。
英法也想把大明拉入战局,可大明的主场实在是在地球另一半,核心之外又有多个小国附属国环绕,这简直就是一个东方武者,绝不出来过招,只躲在层层包围的盾阵之中,拿一个四十米长的大刀,一边猥琐发育,一边用刀尖远远戳着欧洲殖民强国的屁股。
欧洲这些短刀肉搏成一团的老牌壮汉们,还没法随便就远渡重洋去打大明这猥琐发育的盾阵,因为他们身边有圣战疯狗奥斯曼,和野心勃勃合众国,欧洲老壮汉们敢离开家,那就等着合众国啃市场,奥斯曼咬土地,把欧洲这紧紧巴巴却富的流油的地方,给撕烂了。
真他妈是太猥琐了。
叫什么大明王朝,应该叫太阴王朝。
而大明王朝的太阴战略,怕是大半都跟眼前这个女人有关。
就她那盘发圆帽压着的脑袋里,装的是大洲大洋的纵横。
胡老板想到这儿,手颤了颤,人却还是微笑着,伸手去后头架子上,摸了几个杯子,倒入薄薄一层底的白酒。
俞星城微笑“我不喝酒。”
炽寰斜了她一眼。
俞星城天天在外像是极为自律的统帅精英,拒绝一切让她会不清醒的东西。
但炽寰知道,她有时候也会私下喝点甜酒,几杯下肚就甩了鞋子,拿脚一边踹他一边嚷嚷“你要抱我回去。”
可在场,对此心知肚明的也只有炽寰和俞星城俩人。
胡老板没让酒,只是自己仰头喝尽了“虽然我知道您不会回答我,但您这次去橄榄山州办事,是大明要与亚美理驾合众国开战了吗”
俞星城表情有些匪夷所思,笑道“你这话很有意思,你觉得橄榄山是合众国的大脑,是合众国能够兴盛发展的关键。你也认为橄榄山和华盛顿的白房子是一批人在管理。”
胡老板用手掌心盖住酒杯“大家都知道。那里不只是一个州。白房子的总统与核心人物,都曾去过橄榄山,他们很可能都是圣父的信徒,或者是橄榄山派下来的傀儡。如今各个港口的繁荣,各种技术的利用,哪个不是因为橄榄山。和橄榄山不睦,就是和合众国的技术与高官不睦。”
俞星城垂眼“但它也不会是一个国。合众国成立,是庄园主与新贵们打赢了战争,是因为这片奴隶、私生子与穷人在这里淘金与劳作,并站稳了脚步。大明与合众国有竞争的关系,但这个新兴的国家的诞生过程,至少是伟大的。而橄榄山,似乎与这种伟大背道而驰。”
“大明或许会与橄榄山州有不睦,但暂时不会选择与合众国为敌的。”俞星城露出微笑“或许你该想想,我的船舶停靠在新约克,却没有被套进一大堆外交活动中,白房子知道我的目的,也装作看不见我的行动,这是为什么橄榄山州到底是谁的敌人”
胡老板一愣,转念立刻明白橄榄山与白房子之间真就是已经定型的从属关系了吗如果出事,真正会分羹最多的地方,难道不是这天空之城会坠落到的土地
但合众国也有提防,也有一些不能动作的理由,他们能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装瞎。
胡老板手指摩擦着木桌漆面上一个没被擦干净的黑色污点,而后道“有人帮我从橄榄山拿美狄丝喷雾的原料,并且教我如何打标,而我贩卖这些假货,需要给他不少的分成。”
俞星城反问“橄榄山的精英还会缺钱”
胡老板“橄榄山上当然也不止精英天才,总有一些苦活累活需要干,每年橄榄山都有参观与受洗仪式,一小部分受洗成功的人能够留在岛上服侍于教堂。不过这位与我联系的人,似乎早年间也是个精英,只是这两年被降级了。”
降级。
俞星城似乎曾经听说过,橄榄山上有各种评级制度,评级不看血统,只看“能力”,但这个能力十分综合,内部有着复杂的上下级打分系统。但普遍的认为,对人类的贡献更大的,能够代表新人类的,就会拥有更高的评级。
胡老板“他这两年为了钱什么都干。还有一项他做的,就是私下买卖受洗票。要知道橄榄山受洗票就是参观证,看似是由橄榄山在地面的各个小礼拜堂随机发放,但主岛与其他群岛不同,每年数量不过两千四百余张,几乎全部都会被高价买走。不过但凡登过主岛,受洗后却没有被留下的,都没有再次登岛的资格,所以前些年贵族们去玩过一遍之后,受洗票的价格也降下来了。”
俞星城“但受洗票,一次弄不到几张吧。而且一个人最多只能在主岛上参观停留4时。哪怕我想办法偷渡入岛,但如果只有几个人能上岛,肯定不够我办事的。”
胡老板笑容都僵了“您也知道,这些受洗票不是一次性发放的,参观也不是一窝蜂都去,每次就去几十个人。您让我哪怕能弄到十张八张,一次受洗几十个人,十个八个都是东方人,难道不显眼吗”
俞星城“你需要再几个方案给我。而且,我也需要一些证明,那个能弄到受洗票的人,你是如何与他联系的。”
胡老板“乌鸦。他似乎有几十只能够远航,能够说话的乌鸦。”
胡老板起身,从雕刻着双喜临门的酒台柜子深处,拿出一个信封,放在了桌子上“每次都是让乌鸦带着信封寄送来。他的乌鸦,能够在暗夜中隐匿行踪,穿过橄榄山的空中防线。”
俞星城看了一眼信封。
信封上并不是没有署名,背后潦草的写着“大卫a佩里”。
俞星城蹙起眉头,里头还有一封短笺,上头写着细密的小字,似乎是这位橄榄上的落魄精英,愤怒的威胁着胡老板,说他给的分成十分不合适。但这件事却被叙述的十分繁琐细致,透露着几分走投无路的凄凉,看似是威胁,语句读到后头却像是一种痛苦的请求了。
她又拿起信封,端详着那个名字,忽然道“我记得三年前,爱伦坡曾加入了橄榄山。”
爱伦坡加入橄榄山的时候,只是在南方文学信使这一报刊上有不少粉丝,出版过一些作品,并不是极其有名的诗人与家。俞星城只是在英国某文学报刊的角落上看到过这条消息,她眼熟这个伟大作家的名字,当时心头震惊,自然是记住了。
但胡老板这样的普通人,不知道爱伦坡也情有可原。
而她记得爱伦坡曾经在当兵时,就给自己起过各种各样的假名,大卫好像是他父亲的名字,a是他常用来代指爱伦的简写。再考虑到他的嗜赌与糟糕的收入管理水平,以及那看起来文风熟悉的短笺。
俞星城好像知道这位在橄榄山上靠不法行径赚钱的落魄精英是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线大概是正文之后两年,环球航行的最后一站,美利坚。
这次航行中的在欧洲发生的故事,将在温骁番外中提及。
爱伦坡在这一番外中形象不算太正面,先向他的粉丝道个歉,虚构乱写,别在意。,,,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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