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放榜

小说:蒸汽大明 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贡院起火风波之后,俞星城她们四个嗅到空气中的不安后都没有出门,有传言说烧毁的都是往年留存的考卷,今年不但没有烧毁,而且贡院还决定加大审批人数,比往年更早放榜

    也就是断了这十六个要补考之人的科举梦。

    用乡试放榜的消息来稳定民心外加抢占舆论。

    另一边,听说城内在大肆搜捕那些引起混乱,散步舞弊谣言的生员,并搜查白莲教踪迹。

    果然如俞星城所料,城中反而愈发混乱,不少修真者被认为是白莲教众,被带到仙道监去问话;另有大量生员与读书人聚集在贡院周围,认为贡院的搜捕是迫害,要求贡院与应天官府不得抓捕生员,反而证明自己没有舞弊。

    而就在这几天内,关于吕阁老乡人的传言终于起来了。

    坊间自然是什么夸张的说法都有,说吕阁老家中贫寒,亲戚里若有做屠夫的还算好了,好些个挑粪作农的,竟然因年纪轻,糊弄糊弄也来考了乡试,说自个儿名字都写不对,只写了什么“我三舅表叔是吕涵吕阁老,吕阁老从小待我亲,将我抱在怀里与我讲话本子”之类的胡话,就能高中。

    这显然有很多民间胡扯的成分。

    但有一点不作假,吕阁老的本家旁亲加在一起,竟凑了十几人来应天府乡试。

    看来这顶名舞弊案,确实是跟吕阁老的乡人有关系了。

    不知道这事儿能不能在吕阁老的眼皮子底下,呈到那个荒诞不经,不理朝政的皇帝面前去。

    正想着,院里桂花才结了苞,半开不开的,集贤处外头就有骑马打轿的来了,集贤处的婆子在外头迎,就瞧见着穿红葵花圆领的报录人下了轿。

    婆子这儿住了多少年的女秀才女修士,她还能不不眼熟,笑着打了个招呼。

    报录人拱手“婆婆您今日真是应了这院名,里头才几进的院子,就出了六个举人”

    婆子也喜不自禁,报录人进了俞星城他们院子,俞星城正在地上钎铜丝,铃眉也帮忙,杨椿楼帮她炖橡胶,肖潼在给扇火,屋里一阵乱象,报录人进来都傻了眼。

    婆子喊道“是放榜的报录人,姑娘们,中了”

    报录人刚刚已经通知过其他几个院的二人,念着手中状纸“肖潼、俞星城、铃眉与杨椿楼。你们中有哪个是这四人之一么”

    却没料到这四个忙活的女孩齐声应答“是,我们都是”

    婆子喜的要蹦起来“四个官娘子,竟然全都中了天大的喜事我这院子回头就改名叫中举院罢”

    那四个中了的女孩虽然面露喜色,手上也没停,对报录人一点头“官爷稍等,我们这就忙完。”

    等着那铜丝从橡胶里捞出来,俞星城摘了手套,四个有点灰头土脸的人往前一步来行礼。

    肖潼是译科甲等第七。

    铃眉是道考乙等第十一。

    杨椿楼则是道考甲等第九。

    最后轮到了俞星城,她展开绸缎的状子一瞧。

    算科甲等第二十六。

    不算高,但很合理。虽然她有前世的底子,但毕竟这还是第一次接触大明算科的题目。

    果然,那头贡院没找到她,而她又答了算科的卷子,阅卷与主考两头没人对照,她的成绩就这样发了下来。

    报录人刚道了喜。肖潼很懂规矩,她掏了四封细绢银子就要给报录人。

    如今白银不太值钱,主要是个彩头。

    外头就有人声音不太好的喊道“王婆,外头有官差来找”

    话音刚落,有俩人进了院来。

    黑袍黑帽,膝澜一点银刺绣,戴着皮质手套,腰上两三把刀。

    似乎在观望找人。

    杨椿楼吓了一跳“钦天监的缉仙厂而且是北厂的人”

    俞星城转头“你怎么知道是钦天监的人因为穿黑衣”

    杨椿楼“钦天监的官服是所有官服里不许有任何花鸟鱼虫走兽纹样的。反正就是衣上决不能有活物图腾。而且只有缉仙厂佩这种鎏金柄官刀,北厂黑曳撒,南厂白曳撒啊来找谁的,不会是我表叔在钦天监有几个熟人,所以来抓我”

    那两个缉仙厂的人当真走到了她们面前,却是看向俞星城。

    二人和和气气的笑了下“俞姑娘,有人找你,随我们走一趟吧。”

    缉仙厂显然看到了俞星城手里的绸缎状子,笑道“恭喜俞官娘子了。”

    俞星城并没嫁人,这“官娘子”称呼,就像是中了举就立马有人叫官老爷一样。所谓万般皆下品,只有奉承高,那些平民百姓看见个有权有势的,恨不得满口爹娘。钦天监是朝廷部门,但谁能料到以后举人会不会再成了进士、大员,他们照样愿意尊称。

    俞星城蹙眉,也轻声道“能否请官爷明说,是何人找我”

    那两人拱手“这里不方便说话,但有人向我们汇报了您相关的异状,我们正忙着调查公务,官娘子能配合是再好不过的。早些去,早些回来,也别耽误了您的鹿鸣宴。”

    俞星城点了点头,抚了下裙摆就准备随他们走。

    肖潼她们三个紧张了,杨椿楼更是拽着她衣袖不肯撒手。

    俞星城笑道“没事,官爷又怎么会伤我,你们看完先回去吧。”

    俞星城话虽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没底的。

    走出集贤处,二人中那个口音颇重的黑脸男人道“我们是北直隶缉仙厂的,人称北厂。只是有人提起,说官娘子跟那黑蛟有些渊源,现在四处缉拿黑蛟,各地也多有妖魔现身,我们也只是带你回监内一趟问问话。”

    俞星城心里转了转,有意惊讶道“诸位官爷不知我正是那黑蛟做乱时被被抓的人质,而后裘百湖裘大人将我救下,还特意体恤我乡试临近,与小燕王一同将我送来的应天府呀。莫不是裘大人又找我问话”

    那二人显然不知,听到又是裘百湖,又是小燕王,吓得互相望了一眼,这才拱手道“原来如此。那倒是更方便说话了。官娘子知道我们缉仙厂办事小心,请见谅。”

    说着一人袖中飞出一段白绸,立刻将她双手并在一处裹紧,死死缠住。

    看来这些人既知道她的双手可能用法术发难,又不知道她与裘百湖见过面。

    那只能是俞泛找来的他们了。

    想来,离她那日与俞泛打起来,已经过去十几日了。若不是最近舞弊案混乱中白莲教现身,怕是麻烦早就找上门来了。

    毕竟俞泛是个池州府仙衙吏员,又身上带着重伤,去找这群缉仙厂的告状,说是见到了与黑蛟有关联之人,对方必定会信啊。

    俞星城想通了倒也不反抗,特意又提了一句“裘百湖”,点头笑“不妨事,小女见过裘大人劳苦,知道你们行事谨慎,公务不易。小女听二位官爷安排。”

    三人乘坐宝盘法器到了一处衙门。

    她本以为会进宫去南京钦天监。

    看来南厂北厂或许关系不睦,北厂南下来办公,是借的应天府官衙的西院大堂。

    进了大堂,两个北厂官差想了想,还是叫人给她了一小凳,说一会儿叫上官和证人都过来。

    俞星城笑道“证人不就是我那哥哥么前些日子吵了起来,但我以为哥哥不再生气,前些日他甲组比试,我还去看了呢。”

    她坦坦荡荡的,还说认识裘百湖,反倒让这两位缉仙厂的官差心里忐忑了。

    他们本来就怀疑,这就是家事

    其中一人道“还有您父亲也来了。”

    俞星城心里一惊,面上显露出恰到好处的吃惊“啊。爹爹也来了。我倒搞不清楚这是要干嘛了。”

    两个官差心里暗骂,早知道就不该掺和什么破事儿啊

    俞星城心里也骂这一家子,是非要找上门来

    毕竟那俞泛找上他们的时候,有点语无伦次,又身受重伤,他只说入了魔的人名叫“俞星城”,是来乡试的女秀才,缉仙厂自然有人问他“怎么跟你一样姓俞”

    俞泛的回答就是他妹妹性情大变,入了魔道,甚至周身还现出几分黑雾。

    还说那道雷暴就是他妹妹用手指引爆的。

    这就让人不太信了。

    那雷暴,怎可能是普通修士就能做得到的,而且要查黄册的时候,他还说她妹妹没有灵根,不是官府登记在黄册的修士。

    雷暴并没有怎么伤到百姓,算来伤亡最重的就是这个俞泛,他说是跟妹妹发生口角时妹妹突然发难才导致的,这理由也有点莫名其妙。

    这更让缉仙厂的人觉得是家庭矛盾闹到告官,这个小吏为了上峰重视,所以各种胡扯。

    缉仙厂在这儿本就忙的焦头烂额,把这事儿搁置了。

    谁料到过几天这俞泛又来了,还带来了他跛脚的亲爹。

    有几个北厂老人说这个跛脚老爹跟裘百湖认识。裘百湖这几日都不在应天府,他们看在裘大人的面子上,也不好再敷衍了,就来找人了。

    俞星城在凳子上静坐了一会儿,两个官差伴了一会儿,暗暗用灵力试探,此女既无魔气也无灵根,只是有一点练气入体的痕迹,看起来再普通不过。其中一人看她肩窄瘦弱,形单影只的坐着,她家里父兄却要把她当魔物告官,心中不忍,端了茶杯问道“姑娘渴不渴”

    俞星城笑着摇摇头“谢官爷,我不要紧。”

    话音刚落,外头人进来了。

    俞泛与俞三,扶着俞达虞进来了。

    说来,她有几个月都没见过俞达虞了。

    上次见面,还是俞达虞把她叫到主厅里,通知她要嫁给温家少爷做贵妾。

    贵不贵且不论,反正是妾。

    之后俞星城几次想要找俞达虞商议,想要向他证明自己以后会更有用,都没能见到俞达虞。一直到她被红轿接出俞家,他都没露过面。

    这会儿倒是肯来见她了。

    进了门,先是俞三又惊又急的骂道“你还敢坐着逃家又伤了二哥,你当你是反了天了么”

    俩官差翻了个白眼。

    妈的,果然是家务事。

    当他们缉仙厂是什么地儿啊

    俞达虞拄着仗,身子并不佝偻,他想坐在主座,俩官差愣了,一个没有官身的平民,还当自己是十几年前在缉仙厂么怎么好意思往上座去当这是自己家大堂了啊

    俩人过去拦了一下“您老人家好歹给裘大人留个座,左上位置坐下吧。”

    俞达虞多年不出家门,一切事业就是生孩子培养孩子,自然愣愣的觉得裘百湖都特意来俞家看望他,他还算有点地位的。俞达虞“裘百湖在”

    两位官差“裘大人说今日会回来的。”

    俞达虞表情轻松了一些“那就好,我等着。”

    说是等着,他却也没闲着。

    俞达虞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似苦口婆心要把一只魔劝的回头是岸般“六丫头,你真的跟你二哥动手了”

    俞星城轻声道“您该是知道,把我送到什么人手里了。”

    俞达虞一愣。

    俞星城“我如果是魔,您还能劝得动我我若不是魔,那你把家务事送到缉仙厂来,是觉得人家官爷太闲了”

    她说罢莞尔一笑“你说,我是不是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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