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皇帝是在和时间赛跑。
他怕圣主那边再有变故, 如果圣主真的溃败, 大明修真者丧失战斗力,天兵这张王牌便打不出去了。而且到时候仙官体系全部作废,叛军再没解决,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乱子。
俞敬唯更是压力颇大,天兵之中也有一小撮已经失去了灵根, 还有一些灵力衰退, 这会影响整个部队的计划, 速战速决也是她的想法。而俞敬唯更想了一个胆大的战略
现在叛军虽然还没有聚集,但已经广泛的分布在长江南北沿江,以及江东平原多个府县,眼下苏杭等几座大城富县和应天府包围成片的叛军之中。几十年前, 在淡马锡战争发生之前, 因鸦片问题, 沿海各城与英军法军多有摩擦,为此修建了高大的城墙, 甚至装配了数座炮台, 甚至还有弩机和火枪队,这些叛军虽然也有些收缴来的鸟枪, 但显然不具备能够实用大型火器攻城的能耐,所以只装作看不见这几座最富饶的城池。
目前很多叛军还收到江南士绅们的资助,怎么也不可能去打自己的金主。而且金主资助了不少叛军头目, 现在整个长江一带还是占山竞争的时期, 得罪了金主, 金主就撤资去资助另一个头目了,大家这会儿都在拼命舔的状态。
但叛军们心里还是很敢想的。毕竟本朝太祖朱元璋如何立国,大家心里也清楚。要是谁有本事整合资源,一统江南,就说不定是下一个皇帝,到时候进攻应天府就可以登基,把那些资助他们的江南士绅全都抄家杀了,丰盈国库,一举北上
毕竟有几百年前成功的先例,哪怕叛军觉得未必对王朝真有这样的苦大仇深,但是梦总是要敢做的。
他们想得美,这群资助他们的金主想得更美。
既是想要让这群叛军闹得不得安宁,最好让朝廷招架不得;又想要钳制他们,让他们该退场的时候就退场。从某些方面讲,经济上是可以钳制一个群体的,但在一个发展还很不均匀的地区,有时候所有的手段,都比不过“人数”和“兵匪”。
俞星城也想,或许他们可能有一些妙招,去离间叛军的群体,去捣毁他们的根基。
但至少以她来说,把她带入这些江南士绅的位置,她可没有这种自信。
俞星城觉得,在这种微妙的局势下,如果天兵真的像是从天庭降下一般,直指应天府,切入成片叛军的内部,说不定会能有许多奇妙的突破。
若说士绅集团那些家伙们为了一搏未来而“发了疯”,那这会儿在养心殿里也有一群疯子。
因为皇帝很快的同意了俞敬唯的计划。
有数万天兵将通过鲸鹏和战车,飞跃天空,直入应天府,而后和戚雨信的队伍配合着,切割还没成型的叛军们。
这次南下,俞敬唯将全权统领,戚雨信的决策权略低于她。而皇帝也给配上了不少官员随行,除了俞星城之外,还有谭庐、裘百湖等人,分别代表吏部与钦天监。以及一些士官学府的学子和兵部官员。
俞星城怀疑铃眉和杨椿楼也可能会南下,但肖潼
出宫之后,他们都要回去准备收拾行囊随军南下,俞星城没想到俞菡也会要求前去。
“因为同辈人之中无人能去不是吗。”俞菡挤上了马车“我知道我不懂打仗,只读了些书,但我会做账算术,我懂丈量地图、借贷账目和军中旗语,总有我帮得上的忙吧。而且,我想堂姑可不会对我手软的。”
俞星城其实也觉得她并不适合上战场“你有自己擅长的事情啊,或许留在京师更适合你,如今朝堂空缺,如若你能成为文官,填补俞家在朝堂上的空白,说不定更好。你也不太可能像你姑姑那样,未来去带兵打仗啊。”
天已经冷了,俞菡裹着一件薄披风,以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书卷大小姐的出身,竟然没有带太多衣服,行囊小的可疑。她甚至只带了个粗使的婆子,毕竟有时候一些重活还是做不了。她把行囊放在车厢后部,坐回位置上,抿了一下头发“我现在愈来愈明白,这年头,只当个会写好文章会读书的书呆子,可真是不行了。姐姐也是读书出身,必然比我更理解。”
俞星城不置可否。
俞菡“再说,我虚啊。我瞧着小燕王这样比我大不了多少岁的人,懂带兵懂英文,甚至还懂得诸多国家风土人情,懂与妖共处、跟人精斗心,我就心里虚。四书五经再当脸面,就是让人笑掉大牙了。以前还总傲,觉得别人夸我是才女是最高的褒奖,后来总觉得那才女两个字,仿佛就跟玻璃花瓶似的就像是,女人的一个分类。憨女,才女,娇女,都像是盘子里的菜,喜欢哪个口味的男人自己挑选就是了。但我的才到底能怎用,到底能干什么,他们总是不太关心的。”
她话说的朴实,俞星城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这想法,有人会说偏激,但我觉得你很敏锐。”
俞菡笑“姐姐,没人叫你才女,总叫你女官。我总觉得一小撮人说来,女字读的恨恨的,官字又像是重点,讨论你的时候,往往都是觉得你要走上高位,要控制住他们的那种恐惧。”
俞星城往后仰了仰,笑道“我意识得到。我走出来做官的时候,还没有你这样的家世做靠背,什么样的眼神我都受过。我很少说,但我其实挺享受他们的排斥与恐惧的。他们怕我,是我自己愈发有权力和能力的证明,我心里有一种爽快,那种死死做别人眼中钉的爽快。当然越往上走,这种眼神越来越不明显了,因为当有些人真的把我当敌人的时候,就更加掩饰态度了。”
她们聊起这个,俞菡就更感兴趣了。
俞星城以前总觉得自己还小,但瞧着俞菡,越来越觉得自己像她真正的姐姐了。有些想法,俞星城做事的时候全凭一股气,没有想明白过,但跟俞菡说起来,反而把自己的心越理越清晰。
但南下这一路,俞星城并没有让俞菡一直伴着她。
因为这浩浩荡荡南下的军队中,有太多俞菡平时接触不到的人和事,让俞菡总跟着她,那和闺秀出游还有什么区别。
再说俞星城自己也很忙,在他们南下这一路,遭遇了多的蹊跷的暴雨雷电天气,这给行军造成了困难,也让俞星城揣测,圣主的战场也在南下。或许对神而言,他们的战斗只持续了几分钟,但可能在地面上就已经下了几十天的雨。
俞星城这些年去过沙漠去过亚热带,对待极端天气等等,也有了经验,提前就让士兵砍树锯木板,既能在野外清出一片不会被雷电劈中的露营地,又能利用木板铺在泥泞的道路或制成临时的浮桥。
俞敬唯虽然信赖俞星城这个人,却不怎么能信任她应对战事的能力。但她没想到,戚雨信反倒是那个从人品到能力都很信任俞星城的人。
戚雨信话不多,两家虽是世交,但这些年来往并不算太密切,俞敬唯和戚雨信在此之前只打过照面,她本来不好问,但到他们行军至安徽北部的时候,俞敬唯忍不住开口了“你很相信她的本事我不是说我就不相信了,但像我这样的将领,绝不会轻易相信没上过战场的人。”
戚雨信还在低头写着短笺“没上过战场哦,你说像你这样泡在兵营里,一点点带兵,那她确实没有这样的本事。”
他顿了顿,俞敬唯这位万千军中小将眼里的血腥老姑还是不走,盯着他似乎要他说个答案,仿佛戚雨信说不出来,那就是他看上了俞星城的容貌对她心生歹意脑子不清醒。
戚雨信只好放下笔“俞将军。她也并不是没上过战场,那些大大小小的危机,我见她经历过太多次了,平均每个月都有要差点被弄死的机会,用游说或者资源去决定战局,这些东西有时候可能反而是我们这些盯着兵的人,更不容易看到的。”
俞敬唯“所以如果说她说出了什么匪夷所思,不符合你经验的计谋,你也信她”
戚雨信叹一口气“这不是我信不信她的问题,是她就会有本事说服别人,颠覆别人的经验。到时候我不想信也不行了。”
俞敬唯抱着左臂,那儿装了一条临时的机械骨手,因为怕被雨水锈蚀,所以抹的油光锃亮。
俞敬唯心里也有点骄傲,她刚要说些什么,就听见了俞星城和帐外卫兵说话的声音,不一会儿,她便掀了帐帘进来。天兵的帐篷,外头占地很小,里头却觉得空间颇大,且干燥温暖,她抹了一下脑门上的水,难得像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吐气道“今天又是吃米饼和肉条啊,我觉得我牙都要渗血了。”
戚雨信笑了“咱们这一路因为要疾行,没带太多补给。是不是觉得当时在船上,条件都比现在好。”
俞星城难得抱怨,坐在一旁摞起的箱子上,手撑着道“是,我衣裳就没有干过,天天觉得自己跟泥塘里的蛤蟆似的。哦对,约莫还有几日能到应天府附近。之前去调查汉阳府大堰的温骁和仅剩的几位官员,已经到了应天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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