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达力的计划（1）

    这是七月的一个清晨，就如同任何其他的清晨一样，德思礼家的周末正在如常的进行之中，弗农姨父坐在餐桌旁看报纸，达力在一边目不转睛地打着他的掌上游戏机。佩妮姨妈在厨房忙活着为全家人做早餐，Harriet在她身旁帮忙打鸡蛋，她本来不需要替佩妮姨妈打下手的，但是今天不同，她要让佩妮姨妈保持一个愉快的心情。

    Harriet回到德思礼家已经一个星期了，小天狼星又写来了一封信，催促她告诉她的姨妈她什么时候要离开，小天狼星计划在她生日三天前把她带走，那是复方汤剂预计熬制好的日期；不仅如此，他还再一次提醒了Harriet，她必须要把关于他的事实告诉佩妮姨妈。

    “你的姨妈必须知道当年的事情的真相，”小天狼星在信里写下这些，“不仅仅是因为我——更是因为她是你母亲的姐姐，你实际意义上的监护人。我知道这大概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但我不想像个绑架犯似的把你从你的姨妈家里偷渡走，她必须要知道你会跟我待在一起——”

    但是选择跟佩妮姨妈谈论的时机却是不容易的，不能是星期三——因为她最喜欢的电视剧在那天播出，而她总是被里面的剧情弄得泪水涟涟；也不能是星期五，星期五是佩妮姨妈做全家大扫除的日子，地板上哪怕就是多一根头发都会让她大发雷霆。因此，Harriet选中了周六的这天作为她坦白的日子。

    达力趁着弗农姨夫聚精会神地看赛马结果的时候给Harriet比了个拇指，Harriet冲他吐了吐舌头，咧嘴一笑——至少德思礼家里已经有一个人知道关于小天狼星的事情，并且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这边。尽管达力——不顾Harriet的百般抗议——一直坚持要叫小天狼星为他的叔叔，看在达力慷慨大方地把他的一半的房间都让出来给她熬制复方汤剂的份上，Harriet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过多坚持。临分别前，Hermes给了她一大瓶跳跃的蓝色火焰——那是Hermes的拿手魔法好戏。达力又帮她用玻璃刀在瓶子上切割了一个圆。这会，一口坩锅正架在那个瓶子上，咕咚咕咚地冒着气泡呢。

    “佩妮姨妈，不知道吃完早餐以后您有没有时间，我想跟您谈一谈。”借着把搅拌好的鸡蛋递给佩妮姨妈的功夫，Harriet压低了声音说道。

    “如果又是去年你要我给你签字的表格的事情。”佩妮姨妈说，“不到那个杀人犯被抓住，我是不会给你签字的。”

    “我要跟您谈的事情就跟……就跟那个杀人犯有关。”Harriet小心翼翼地说道。

    佩妮姨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那好吧，”她沉吟了一会，“吃完早餐以后我们可以在小客厅谈谈。”

    Harriet尽可能简短地讲述了小天狼星是如何逃出阿兹卡班监狱，如何北上来到霍格沃茨，如何在这一年的时间里试图抓住小矮星彼得，以及最后她如何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帮助小天狼星逃走的过程。她试图减少提到一些魔法世界才会提到的名词，免得让佩妮姨妈困惑，然而，她还是免不了提到了“摄魂怪”“阿尼马格斯”“赤胆忠心咒”这些字眼，但是，佩妮姨妈就连一次也没有让她停下来解释这些词语，而且，她看起来似乎完全理解了Harriet说的话。

    “他要把你带走吗？”Harriet刚刚讲完，佩妮姨妈就立刻问道，她的声音有一点儿抖，双手神经质地相互摩擦着，“这就是你告诉我这件事情的理由对不对，你说他是你在那个……那个世界的合法监护人，现在他把事情跟你讲清楚了了，就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是不是？”

    Harriet虽然觉得佩妮姨妈这话说的非常奇怪，却还是点了点头，“准确来说，他是想——”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剩下的“把我带走跟他生活一个星期”，佩妮姨妈就已经怒不可遏地开口了，“不可以！”她尖叫道，“他不能把你带走，你必须继续生活在这里，你必须每年都会来——他怎么可能——他怎么敢提出这种要求！”

    Harriet被佩妮姨妈吓住了，“可是，”她谨慎地挑选着自己用词，生怕一不小心又惹得佩妮姨妈大发雷霆，“您不会还在为当年的事情迁怒他吧——特别是在我告诉了您他是无辜的以后？他在阿兹卡班坐了十二年的牢，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他想多跟我相处一会……也是合理的吧？”

    佩妮姨妈紧张地绞着双手，Harriet说的她似乎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是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养育你，”她厉声说道，“小天狼星布莱克要是自以为能凭借着他是你的教父的身份，就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的话，哼——你让他去问邓布利多！邓布利多会告诉他的！他不能把你带走——你必须待在这里！”

    Harriet听到她提起邓布利多的名字，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十二年了，十二年了……是我把你拉扯大的……”佩妮姨妈絮絮叨叨地继续说道，在小客厅里来回踱步，“哼，要是他真的有他自己声称的那么无辜的话，为什么到这时候才从监狱里逃出来？哼，我看他就是愧疚的，要不是他临时想要更换那什么保密人，莉莉也不会——也不会——”

    “那不是他的错，”Harriet为小天狼星辩解道，“他根本不知道小矮星彼得叛变了，而且他为此付出了十二年生不如死地待在阿兹卡班监狱里的代价。更何况我已经原谅他了——”

    佩妮姨妈神色复杂地看着Harriet几秒钟，她的语气缓和了一点。

    “就算是这样，”她深吸了一口气，“也不代表我就……更不代表他突然之间就可以大摇大摆地走进你的生活，自以为能为你做各种各样的决定——看在老天的份上，他还是个逃犯！他还是不能够自由自在地在阳光下行走，他要怎么照顾你？他要怎么保护你不受——”

    佩妮姨妈猛然刹住了话，她脸上显出一种惧怕和愤怒混杂的神色，但Harriet没有注意到这点，她的注意力全被佩妮姨妈的话吸引过去了，她不明白佩妮姨妈为什么在知道了小天狼星是无辜的以后对他的印象还这么差劲，然而她还记着卢平告诉她的关于佩妮姨妈的事情，因此她还是放柔了语气，避免跟她吵起来。

    “他是我的教父，他当然可以照顾我，替我作出决定。”她说道，“虽然他暂时还不能在公共场合大摇大摆地出现，但是他还是可以给我写信，能想办法陪在我身边，能尽量履行他作为教父的职责。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拥有了家人，我想——”

    Harriet话一出口，就知道要糟。那不是她真心想要说的话，德斯礼一家虽然在过去没有被她视为是家人，但是他们一直都是她的亲人，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特别是现在她慢慢看出德斯礼家也不是对自己完全没有感情的以后，她已经开始慢慢接受这些人——尤其是达力——就是自己的家人这个想法了，然而——

    “家人？”佩妮姨妈冷笑了一声，“告诉我，这么多年是谁辛辛苦苦一手把你带大的？慈善机构吗？你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我抱你进门以后，你因为受了惊吓，一到晚上就整夜整夜的哭闹，必须有人抱着你你才能睡觉，为了不吵着弗农，我不得不抱着你整夜整夜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直到一年以后你才慢慢安定下来。可没有人告诉我那时候我抱着的是个白眼狼——”

    “佩妮姨妈，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要那么说——”Harriet急切地道歉着，然而佩妮姨妈冲她一摆手，就止住了她的话。

    “你的教父可以用他想用的一切方式履行他想要履行的所谓职责，但是他休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佩妮姨妈说道，她清瘦的双颊通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你刚放假的时候跟我提的那个什么——世界杯——”

    “魁地奇世界杯。”

    “那个比赛你可以去看，但是其他的，我一概不许！”

    佩妮姨妈斩钉截铁地丢下这句话，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小客厅，她前脚刚走，达力后脚就偷偷溜进来了。

    “听上去不太顺利啊，”他说道，一屁股坐在Harriet身旁，“你都没来得及跟妈妈说小天狼星叔叔只是想把你带走几天，但是现在说也太迟了，她肯定不会同意的。”

    “这怎么办？”Harriet为难地说道，“如果小天狼星知道佩妮姨妈不同意的话，他肯定会取消计划的——‘要尊重你的姨妈的意见，她是你在麻瓜世界的监护人，她是你母亲的姐姐’，他说不定还会在回信里写这些内容。可是我想不通为什么佩妮姨妈对他敌意那么重，我不懂，她知道了他不是害死我的妈妈的叛徒，她就该放下对他的仇恨才对啊。”

    “说实话，你的话听上去像是小天狼星叔叔要把你永远从这个家里带走似的，”达力说道，“换了我，我也会很不开心的。”

    “我是不是应该再跟她解释一遍？”Harriet忧心忡忡地说道。

    “你要是以为她会再听你解释一遍这件事情，你就白跟她活在一个屋檐下十二年了，”达力很理智地说道，“但是我倒是有个计划，可以提前引开爸爸和妈妈，这样小天狼星叔叔来接你的时候，他们都不会在家里，那小天狼星叔叔也不会知道他们实际上并不同意你跟他走这件事情了——”

    “什么计划？”Harriet怀疑地上下打量着达力，“我先说好，在他们脑袋上绑上一根鱼竿，然后在饵线上栓上一条培根是不能把他们骗出屋子的——”

    “我可以告诉你，”达力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摆摆手指，“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我会给你带很多零食，还会在里面藏一点佐科笑话店的产品——”

    达力摇了摇头。

    “那些已经没太多意思了，”他说，兴奋的脸上的肥肉都在微微颤动，“我想亲眼去魔法世界看看，我想去你说的对角巷看看，我想见见小天狼星叔叔，我想亲自去佐科笑话店挑选魔法产品——”

    达力兴奋得两只眼睛都瞪得有硬币那么大，“如果我的计划成功了，你就要带上我一起走。不过我对那个什么什么飞来飞去的比赛没兴趣，所以你可以在过去看比赛以前把我送回家——”

    “达力，我不知道你的计划是什么。可是，”Harriet打断了达力的话，有些无奈地说道，“佩妮姨妈和弗农姨父无论如何也不会把我和你单独留在家里，至少他们也会请费格太太来照顾我们——”

    “你忘记了你在我的房间里煮什么了吗？”达力说道，得意地笑了起来，“假如你忘记了的话，你至少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玩扮演游戏的时候，我每次模仿费格太太都能模仿的比你好，你可是怎么都学不来她那怪里怪气的声调——”

    Harriet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七月二十八日这一天——

    “费格太太，欢迎，欢迎……”佩妮姨妈拉开了门，对站在门外颤颤悠悠的费格太太笑脸相迎，Harriet站在她身旁，憋笑憋得面部肌肉都快抽搐了，“谢谢您过来商量照顾达力和Harriet一周的事情——”她边说边把费格太太请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我知道我开出的薪酬比较低，但是老实说，您也是看着达力和Harriet长大的，您以前也照顾过他们，您知道两个孩子都很让人省心，根本不需要操心什么。我本来想请弗农的姐姐，也就是玛姬，过来照顾孩子们的。我想她前几年过来的时候你们见过……见过？你还记得？那太好了……是的，是的……总而言之，我们想问问她的，然而她最心爱的小狗利皮生病了，她走不开，其他的邻居则根本没有您这样的好心肠……”

    “我很乐意照顾你的孩子们。”达力将费格太太柔软的音调模仿得惟妙惟肖，“你说你们要离开一周——嗯——这是为什么呢？”

    “我的儿子，达力，”佩妮姨妈的声音陡然自豪了起来，“您知道，他一直是一个善良，可爱，谦虚的好孩子，上帝保佑他，让他在刮刮乐上中奖了——奖品是去法国南部的七天度假——非常豪华，来回头等舱，住在五星级的酒店之中，还能去顶级的酒庄品尝红酒……”佩妮姨妈津津有味地描述着这场度假的细节，直到达力不得不打断了她——

    “老天，他真是一个幸运的孩子，对不对？如果你要我说的话，还很聪明，足智多谋，充满智慧——”

    Harriet警告地瞪了达力一眼，但是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的佩妮姨妈什么也没发现

    “是的，是的……当然啦，我们准备多买一张机票，带着达力一起去的——哦，Harriet这孩子跟她在学校的朋友——您知道，我的母校，圣布鲁斯女校——约好了过几天要出去旅游，因此她肯定是去不了这个度假的。然而达力——我的小天使，我的小心肝，他提出要把这次旅行当成我和弗农的第二次蜜月旅行，他实在是太贴心了……在他的再三坚持下我和弗农才接受了这份奖品。说实话，把我亲爱的小乖乖，还有Harriet留在家里，实在是很让我放心不下……但是看到达—达那么成熟懂事的样子，我知道我的小宝贝终于长大了……”

    坐在佩妮姨妈身边的Harriet翻了个白眼，达力当时给出的拒绝理由是他要待在家里把他的游戏打完，这个愚蠢的理由差点让佩妮姨妈和弗农姨父退掉她花了一大笔金子（她写信给Rona的大哥比尔，请他帮她从古灵阁里取出金子，并换成了英镑）买来的度假套餐，打算留在家里陪他。好在Harriet苦口婆心地劝说他换掉了这个理由，不然她和达力辛苦策划了几个星期的计划——包括每周都悄悄偷走一点费格太太晒在后院里的衣服——就会付之一炬。

    “所以，您可想而知，在您让达力转告我们您愿意过来照顾孩子们一个星期的时候，我和弗农有多么感激了吧？”佩妮姨妈说道，她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费格太太，“只是，我希望您能理解这一点，您不是我心目中来照顾孩子的第一人选——无意冒犯——当然我完全信任您照顾两个青少年的能力，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您会把您的那些猫一起带过来吗？”

    “不会。”达力非常笃定地说道，尽管Harriet怀疑真正的费格太太也许会说是，“我会每天在孩子们起床前就过来，等他们睡着以后才离开——你和爸——弗农——就安心地去度假吧。”

    “谢谢您的周到考虑——噢，还有，”佩妮姨妈装出一副若无其事地口吻问道，“您，您需要使用我的厨房来做饭吗？”

    “当然不会，”达力迅速说道，“我会在自己家做好一日三餐带过来的，别担心——我知道啊，达力的口味——”

    达力接下来一口气把他爱吃的事物都列数了个遍，听到这一段正中心坎的话，佩妮姨妈的脸上总算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我和弗农明天早上九点前就必须离开家赶往机场，费格太太，你觉得你能那个时候过来吗？”

    “没问题，没问题。”达力一口答应下来。佩妮姨妈欣然地点点头，起身将他送出了门外。Harriet则趁机溜到了小客厅的后门等着，十分钟后，仍然是费格太太样子的达力冲了进来，在她的掩护下跑上了楼。

    “你可从未告诉过我复方汤剂是那么难喝的玩意，我差点没把我五脏六腑都呕出来。”达力把费格太太的女式帽子扯下来扔到Harriet的床上，抱怨道，“还好我是穿着费格老太婆的肥大的睡衣变身的，不然我可不想看到老女人的——”

    “好了，好了， ”Harriet赶紧打断了达力的话，“重点是，我们的计划很成功，这就足够了。”

    “小天狼星叔叔一定要变成我爸爸的样子吗？这样总感觉怪怪的。”达力注视着Harriet房间角落里的大包裹，说道，包裹里面全部都是这几个星期以来Harriet借口帮佩妮姨妈洗衣服的时候偷偷藏下的弗农姨父的衣物；里面还有个小包，装着Harriet趁弗农姨父午睡的时候偷偷从他后脑勺减下来的一撮头发。“我跟小天狼星商量过这件事情了，”Harriet说，“我要是随便跟着一个陌生人到对角巷去，魔法部的人肯定会起疑心的。既然我们都要带上你一起去，那么小天狼星变成弗农姨父的样子是最不会引起人们注意的——别忘了，我还要去我的爸爸妈妈的墓地看看，这种地方你可不会随便带一个陌生人过去，不是吗？”

    达力不说话了，他默默地在她的床上躺了几分钟，突然坐起身来，偏着头看着Harriet。

    “原来这就是你当时的感受，”他说道，“三年前，当那个穿着斗篷的怪人来到那个破旧的小木屋里，告诉你你要去霍格沃茨的时候——原来这就是你当时的感受。”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开心地大笑起来。

    “我觉得我的心里有一只小鸟在扑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