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rriet偷偷溜回格兰芬多的餐桌上的时候,精美的主食已经被撤下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美味的水果派,蛋糕,还有布丁,但是她才刚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Rona就像变戏法一样地掏出了一大盘烤鸡,一碗热气腾腾的土豆泥,还有一小盆鹰嘴豆烩菜。Harriet饿坏了,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来。
“麦格教授怎么说?”Rona问道,“你为什么跟着一个高个子的拉文克劳女生一起回来?她是不是就是在火车上为难你的那个女孩?”
“没人为难我,你别听那些已经添油加醋了的流言。”Harriet使劲咽下一口土豆泥,说道,“弗立维教授把她找来只是为了能够更客观地了解一下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和麦格教授只是问了问事情的经过就让我们走了。”
没错,我这样根本算不上说谎,Harriet心想,一边狠狠地用刀子划拉着她的烤鸡。她很清楚如果告诉Rona在礼堂外面真实发生的事情,她会怎么做——八成是躲在拉文克劳回去宿舍必经的走廊上的某个雕像后面,然后给安妮发射一个毒咒,最好是会让她那漂亮的高鼻子上长出绿油油的小斑点的那种;如果她一五一十地把安妮说的话完完整整地复述给Rona听,她说不定会气得破口大骂,然后转身就在走廊上给安妮一个左勾拳——这正是她目前所需要的,和拉文克劳的学生起更多的冲突。
“对了,你离开的时候,我们新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师来了,”Rona说道,“他可给大家留下了一个非常深刻的印象。”
Harriet向教职工桌子看去,她并不对今年霍格沃茨新聘请的教师抱有什么期待,在她心里,没有比卢平更好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师了,但是当她的目光落在邓布利多座位右边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完全明白了Rona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坐在那个座位上的巫师就像是新闻上偶尔会当做猎奇事件一般报道的那种,经历了严重的车祸以后在整容手术下勉强存活的人一般,长着一张伤痕累累,坑坑洼洼的脸。他此时正侧着头跟邓布利多说话,下一刻,他转过身来,打量着整个礼堂,露出了他那大小不一,可怖至极的一双眼睛。其中一只又小又漆黑的眼睛看上去还比较正常,另一只则大多了,就像一个在他眼眶里拼命转动的亮蓝色的桌球,Harriet盯着那个滴溜溜上下左右打转的眼睛几秒种后,突然反应过来他是谁了。
“疯眼汉穆迪!”
“就是他,”Rona笑嘻嘻地说道,“谁都没想到邓布利多竟然能够聘请他来当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教师——我敢打赌他能教给我们不少好东西,哪怕就是听听他抓黑巫师的故事也值了。你错过了他进门的时候斯内普脸上的那副表情,我要把它永久收藏在我的记忆博物馆中,我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看来今年他可不能像去年欺负卢平教授那样欺负穆迪了。不过,说实话,我倒真想看看他对上穆迪的样子,穆迪准能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
Rona陷入了自己的幻想当中,Harriet又向长桌的另一端瞄去,斯内普就坐在那,麦格教授的位置旁边。她已经见过三次斯内普在开学宴会上毫不掩饰他对黑魔法防御术课教师的厌恶的那种神色,但是他今晚的表情不同,混杂了愤怒与恐惧,使得他那张蜡黄的脸显得更加扭曲了。
Harriet发觉自己很难想象二十多年前的斯内普究竟会是什么模样,听小天狼星的描述来看,斯内普就算在上学的时候也跟现在一样是个惹人厌的鼻涕精,但如果事实真是如此,她的母亲怎么可能为了斯内普而拒绝她父亲的追求呢?油腻腻,阴沉沉的斯内普比上帅气潇洒的詹姆·波特,这简直是一场不战而胜的对决——可她又想起了塞德里克,也许十几年后,秋·张的子孙后代翻开尘封的丽塔·斯基特的文章查找当年的历史,也会惊讶于英俊而风度翩翩的塞德里克居然会因为一个瘦小,长相平凡的女孩拒绝美丽优雅的秋·张吧。
她向身边看去,发现Hermes正心不在焉地戳着他盘子里的那块水果派,一脸闷闷不乐的神色。“他怎么了?”Harriet问Rona道,Hermes看上去比她更像一个刚刚才在大礼堂门外被人恶毒地诅咒过的样子。“哦,别管他,”Rona做了一个鬼脸,“你走了以后,Hermes向差点没头的尼克询问到底是谁每天替四个学院还有教师准备这样丰盛的大餐,差点没头的尼克就如实回答了——长话短说,他正为霍格沃茨厨房里一百多个没有工资的家养小精灵而生闷气呢。”
Rona说这话的样子就像在说一件十分滑稽,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情一样。
“我会不高兴,不是因为它们没有工资——至少不仅仅因为这件事情,我不高兴的是我在魔法世界居住了三年,而我竟然从来没有意识到这里的人权问题是那么严重。我是说,我真不知道我在上那些妖精叛乱的历史课的时候把我的脑子放到哪里去了——”
“白日梦里,也许?”Rona打趣地说道,“至少你还能认真地记下笔记,那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再说了,Hermes,家养小精灵又不是人,哪来的什么人权问题?”
“……这分明就跟英国历史上那些殖民地上因为受到压迫而起义的事件是一样的。”Hermes没有理会Rona,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也许觉得这没有什么,Rona,那是因为我们从小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在你的世界里,人们的思维僵化得就跟十二世纪的那些老古董们没有任何区别,你们居然会以为有天生的奴隶?有一种生物从出生到死亡的生涯中唯一的意义就是无条件的遵守命令?看看魁地奇世界杯比赛的时候,那些巫师是怎么对待闪闪的?你们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过它们是一种有思想,有智慧,丝毫不比巫师低劣的存在啊?”
Rona停下了她大嚼水果派的动作,看起来不知所措,Harriet敢打赌她从来都没听任何人说过这样的话,“可,可是,”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家养小精灵跟我们不一样……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的意思是,它们本来就是天生的仆人啊……一个家养小精灵除了打扫做饭以外还能做什么呢?”
Harriet很少在Rona和Hermes的争吵中挑边站,如果必须的话,她总是尽量站在Rona那边——也许是因为Hermes有时候太聪明,太冷静,太理智了,使得容易冲动的Rona看起来总是显得有点儿弱势。但是这一次,她破天荒地站在了Hermes那一边。在这件事情上,她和Hermes分享着在麻瓜世界长大所塑造出的价值观念——人人平等,不分肤色,不分种族。只是她以前一直没法系统地去思考这件事情,直到Hermes此刻的突然爆发——
“英格兰在公元一千多年的时候就废除了奴隶制,”Hermes喘息着说道,“十九世纪的时候,所有英国的土地上——包括殖民地——的奴隶都被解放了。美国为此打了一场内战,可是至少那场战争的结果解放了美国土地上的人民。威廉·威伯福斯就说过‘你也许可以选择对此视而不见,但你永远不能再说你对此一无所知’。这不正是你们巫师在做的事情吗?”
Rona张大了嘴巴,Harriet敢说她一个字都没听懂,这让她心里掠过了一丝窃喜,以往总是Rona的口里往外蹦魔法世界的专有名词,而她只能傻乎乎地听着,现在这个场景转换了,竟然出乎意料的有趣。
“你到底读了多少书啊?”Harriet不由得感叹道,“我真奇怪你的父母没有让你跳级提前进入麻瓜中学就读。”
“我的父母当然曾经这么考虑过。”Hermes说,“最后他们还是放弃了,认为这样做也许会给我带来社交压力。多谢他们,我多了很多时间来阅读大量的书籍——十六到二十世纪的欧洲历史是我最感兴趣的部分……”
Rona松了一口气,话题终于从沉重的家养小精灵奴隶上岔开了,变成了Harriet努力用她在小学的时候学的那一点可怜的英国历史知识和世界历史知识来跟上和Hermes的讨论,她不用再被当成对人权问题视而不见的巫师范例被钉死在这餐桌上,便愉快地开始继续享用自己的水果派和巧克力蛋糕。最后,当甜点也从金光闪闪的盘子中消失,邓布利多校长站起了身,正在热切地讨论十六世纪的航海大发现(只有Hermes在滔滔不绝地说,Harriet则在默默地听着,偶尔应上一句 “我听说过这个人”)的Harriet和Hermes也赶紧闭上了嘴巴。
邓布利多先是说了一些老生常谈的话题,譬如说费尔奇的禁止使用物品名单,禁林等等,然后他的话锋一转,突然说了一句,“我非常遗憾地告诉大家,今年将不举办学院杯魁地奇赛了。”
四张学院桌子都是哗然声一片,邓布利多不得不提高了音量,才能让大家都听到他的声音,“这是因为在接下来的整一个学年里,霍格沃茨将十分荣幸地举办一项非常精彩的活动,这项活动已经有一个多世界没有举办了。在此,我非常愉快地告诉大家,三强争霸赛将会于今年在或各位举行。”
Harriet不知道三强争霸赛是什么,但是显然出身于巫师家庭的孩子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们开始兴奋地交头接耳起来,少数出身麻瓜家庭的学生——比如Hermes——大概是从某些书本上了解到了相关信息,也是一副很熟络的样子。然而,她注意到,Rona是唯一一个明白什么是三强争霸赛又没有为此激动起来的学生,正相反,她直挺挺地坐在座位上,脸色苍白。
“你怎么了?”Harriet小声地问道,但这时候邓布利多又继续说话了。
“三强争霸赛大约是七百多年前创立的,是欧洲三所最大的魔法学校之间的一种友谊竞争。这三所学校是:霍格沃茨、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每个学校选出一名勇士,然后三名勇士比试三种魔法项目。三强争霸赛每五年举行一次,三个学校轮流主办,大家一致认为,这是不同国家之间年轻巫师们建立友谊的绝好方式。”
Harriet一下子就明白了Rona为什么神色瞬间就变了,她大概认为芙蓉·德拉库尔会借着三强争霸赛的机会,来到霍格沃茨增强与Hermes之间的“感情”。
“后来,死亡人数实在太多,三强争霸赛就中断了。几个世纪以来,人们几次尝试恢复争霸赛,”邓布利多继续说道,“但没有一次是成功的。不过,我们魔法部的国际魔法合作司和魔法体育司认为,再做一次尝试的时机已经成熟。这个夏天我们做了许多工作,以确保每一位勇士都不会遭遇生命危险。十月份,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校长将率领他们精心筛选的竞争者前来,挑选勇士的仪式将于万圣节举行。一位公正的裁判员将决定哪些学生最有资格参加争夺三强杯,为自己的学校赢得荣誉,个人还能获得一千加隆的奖金。”
最后这几句话一出,不少人看向邓布利多的视线都狂热起来,尤其是双胞胎,在座位上上蹿下跳,摩拳擦掌,似乎恨不得现在就将日历拨到万圣节当天,好立刻就参加勇士的选举。
“我知道你们都渴望为霍格沃茨赢得三强争霸赛的奖杯,”他说,“但是,参赛学校和魔法部一致认为,要对今年的竞争者规定一个年龄界限。只有年满十七岁——也就是说,十七岁以上——的学生,才允许报名,以备考虑。我们觉得这一措施是很有必要的,因为争霸赛的项目仍然很艰巨、很危险,不管我们采取多少预防措施,六七年级以下的学生是根本不可能对付得了的。我本人将保证没有一个不够年龄的学生蒙骗我们公正的裁判员,成为霍格沃茨的勇士。因此,如果你不满十七岁,我请求你不要浪费时间提出申请。”
邓布利多的这一番话顿时将刚才还弥漫在礼堂之中的炽热气氛转化成了愤怒,一直到开学宴会结束,大家打着哈欠,拖着慢吞吞的脚步往楼梯上走去的时候,仍然有许多人在气愤地讨论这个在他们看来完全不公平的规定。
“他们应该直接禁止六年级以下的学生报名,而不是在年龄上做文章!”弗雷德扯着嗓子大喊道,“我和乔治明年四月就满十七岁了,我们今年也上六年级,可是就因为这几个月的差距——难以置信!”
Hermes也热烈地加入了这一讨论之中,Harriet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我认为,无论那个将会选拔勇士的公正的裁判员是谁,他们都不应该将年龄作为唯一的划分线。”他趾高气扬地说道,就像一只挺着胸膛的小公鸡,“我的意思是说,想想看,像高尔和克拉布那种傻子,就算满了年龄也挑选不上,如果按照能力来筛选勇士的话,完全可以给予其他有天赋的学生一个展现自己的能力的机会。”
“想想看,一千加隆。”乔治双眼闪闪发亮地说道,“梅林最肥的三角内|裤啊——想想看这笔钱能用来做多少事情!”
Rona仍然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压根就没参与进男孩子的讨论当中,一直到她们两个走上女生寝室台阶,Harriet才有机会安抚她。
“也许德拉库尔不会被选上呢?”Harriet小声对Rona说,尽管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颇有几分违心,“她看上就像是个绣花枕头,光有好看的外表,然而却没什么实力——”
“你听到Hermes是怎么夸奖她的了吗?”Rona厌烦地说道,“我还从未见过他给其他任何人那么高的评价,要是芙蓉·德拉库尔的实力有他描述的一半那么好,她肯定会被选上的。”
Harriet沉默了几秒,这时候她们已经站在了寝室的门口,在推门进去以前,她仍然做着最后一分的努力想要让Rona打起精神来。
“霍格沃茨可是有不少优质的男生,”她用一副打趣的口吻说道,“我可是一点也不介意把‘我的’塞德里克借给你拿去当诱饵,把德拉库尔的注意力从Hermes身上转开……”
Rona连笑都没有笑,直接就走进了寝室。
拉文德和帕瓦蒂已经先她们一步回到寝室当中了,帕瓦蒂穿着一件色彩艳丽,华丽繁杂的印度纱丽,显得十分明艳动人,拉文德正站在她身后比划着什么。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呢?”Harriet好奇地问道。
“帕瓦蒂在试穿她的礼服长袍,你知道,就是今年学校的购物单上特意标记出来让我们准备的那个,”拉文德从帕瓦蒂身后探出头来,说道,帕瓦蒂似乎在努力收腹,脸憋得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帕瓦蒂想让我把腰部这里改窄一些。”
Harriet这才明白过来小天狼星为什么要在她的生日的时候送给她那么一件华贵精致的礼服裙,今年她收到的霍格沃茨购物单早早就被小天狼星给抢走了,声称要一手操办她所有的必需物品,她甚至都没有仔细看那张单子。
“我们今年还要准备礼服长袍?”Rona愣住了,看来这又是一个把单子扔给自己母亲就不管了的孩子。“是呀,”拉文德说道,一边指了指她床上一条漂亮的粉色长裙,“今天邓布利多校长一说今年要举办三强争霸赛,我就知道学校为什么要我们准备一件礼服了。圣诞舞会可是三强争霸赛的传统节目,到时候人人都会盛装打扮出席,勇士还要领着他们的舞伴开场,会很盛大的,你就等着瞧吧。”
拉文德的目光又转向了Rona的头发。
“你的新发型真漂亮,”她说道,“我敢打赌你的母亲为你准备的礼服一定能把你的发型衬托的更加好看。你要不要检查一下你的行李箱子?也许她把它藏在里面了,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
她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帕瓦蒂的衣服,开始帮帕瓦蒂把纱丽脱下来。
Rona半信半疑地走向了她床铺,她的行李已经放在床脚了——估计是哪个家养小精灵的作为。Harriet想到这一点,胃里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
Rona在里面翻箱倒柜地寻找着,Harriet在一旁帮她,她们扔出来一件又一件的袍子,睡衣,课本……一直到拉文德和帕瓦蒂都拿着毛巾牙刷去洗漱了,她还是没能找到自己所谓的礼服。
“完了,我想妈妈忘记给我准备了。”她绝望地说道,“看来我明天要写一封信给她——”
Harriet这时候却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个布包,这个布包看上去灰扑扑的,一不小心就会被错认为用旧衣服包着的坩埚一类的东西。她用力一抖,那个布包散开了——变成了一条宽大,老气的大长裙。
Harriet目瞪口呆地与Rona一起注视着这似乎足足有一百年历史的裙子,它原来的颜色想必是还算好看的绿色,但是现在却有着一种灰色的黯淡调子浮在布料之上,它在肩膀上有两个大得可以把Rona撑成两倍宽的泡泡袖,领口上有一圈层层叠叠的蕾丝,还有一个足足能塞得下三个成年人的裙摆——像这种裙子,Harriet只在博物馆里见到过,下面的铭牌告诉她这是维多里亚时期的早期流行款式,她从未想到过这种礼服竟然还能拿到店里面去售卖。
“妈妈要替四个人准备礼服,”Rona说道,她的嗓子突然变得十分干涩,“我猜想,她恐怕没有多少选择……”
她颓然地将这条裙子扔进箱子里,又“砰”地一声甩上箱子盖。Harriet此时此刻愿意拿出她在古灵阁的金子为Rona购买一条全世界最漂亮,最华丽的长裙——甚至比她从小天狼星那里收到的更加好看一万倍,只要能够抹去Rona脸上此时那种绝望的神气。她知道Rona宁可把自己埋进格兰芬多塔楼的墙里,也绝对不会穿着这条裙子去参加霍格沃茨的舞会,好让芙蓉·德拉库尔有能够嘲笑她的机会。
然而,Rona不会接受的,她对这一点也十分清楚。
“我讨厌贫穷。”Rona趴在她的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呜咽着说道,Harriet也跟着一起爬了上去,她搂着Rona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地梳理着她美丽的红发。
“我也是,”她轻声说,“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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